《阴暗炮灰成为赘婿后》挽月疏疏

4、第四章

　　方振生那位继室可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嫡亲姐姐，哪怕那位以前的事再不堪，也不是沈家可以随意报复的。

　　何叙青听到这里，心中对于那位方老爷，更添几分厌恶。

　　但周城方才的话，却也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忌惮，所以尽管讨厌极了那方老爷。此时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骂对方。

　　王秀才的声音也压低了许多：“这方小姐还真是命途多舛。”

　　一个弱女子，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能好到哪里去？

　　何叙青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先前被方小姐抓到自己偷看，他还觉得对方的长相有点凶。

　　这会得知了对方这悲惨的，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经历，他心中便不免升起了几分对对方的怜悯。

　　只是何叙青几人虽然对这位方小姐很是同情，但碍于方振生那继室的身份，几人只是略微谈论了几句，便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转而议论起今年的科举试题来。

　　四人这次都落了榜，在这方面，也算是有了共同话题。

　　洛水城距离府城并不算远，何叙青跟周城等人还没聊完这次的试题，马车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几位秀才公，咱们到地方了。”车夫驾驶着马车进了洛水城的车马行，将马车缓缓停下后，车夫站在马车旁恭敬道。

　　何叙青坐在外面，便当先一步下了车，王秀才紧随其后。

　　周城倒是没下车，他家中距离车马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走路过去太远。

　　但他倒是掀开马车前面的帘布，对着何叙青道了句：“何兄，有空一起出来，咱们探讨探讨学问。”

　　何叙青听到这句，心底生起一股排斥来，但面上他还是极为有礼貌地点头道：“依周兄所言。”

　　而后，与王秀才和另外一名秀才告过别后，何叙青背着自己的行囊，往车马行外走去。

　　……

　　何叙青家距离车马行不算太远，大概两刻钟的路程。

　　何叙青并不是洛水城本地人，他五岁那年，何母才带着他搬到了洛水城来。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一个孩子，且这个女人又有一副柔弱的身体。

　　何叙青的家位于洛水城西城区，这里生活着的，大都是处于洛水城底层的百姓。

　　狭窄的巷子，低矮的房子，乱七八糟的邻居，似乎永远都打扫不干净的道路，构成了何叙青所有童年的回忆。

　　直到何叙青中了秀才，他和母亲的生活才变得好了一点，从原来租住的破败的，何叙青总怀疑它下一刻就要倒塌的房子里，搬到了更好一点的房子。

　　新房子虽然仍处于洛水城西城区，但更靠近洛水城中街，环境也更加好一点。

　　何叙青回到家，站在木门前犹豫了很久，方才抬手敲响了面前的门。

　　“谁啊？”门里很快传来母亲的声音。

　　而后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吱嘎”一声，何叙青面前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拉开。

　　一个从外表看大概四十来岁的女人，用手撑着门，往外面看来。

　　女人五官很漂亮，柳眉桃花眼，唇红肤白，很典型的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长相。

　　只是从她脸上，眼中透露出的疲惫之色，让她看起来显得十分苍老。

　　其实母亲还不到四十岁，何叙青想，他忍不住抿紧了唇，先前在马车上时，生起的那个念头，又一次浮现在心间。

　　“青青！”何母看着门外站着的何叙青，有些激动的喊了一声。

　　而后不等何叙青应答，她脸色又是一变，急促问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记得很清楚，今天应该才是乡试出榜的日子才对。

　　何叙青闻言，垂下头，声音发紧道：“娘亲，我落榜了。”

　　那两个字说出口后，何叙青不禁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母亲平日里为了他能安心学习，付出良多，但他却连着两次落榜，辜负了母亲的期望。

　　由不得他不羞愧。

　　邹知雪听到儿子口中的话，忍不住往后倒退两步。

　　“娘！”何叙青见状大惊，连忙上前扶住脚步不稳的女人。

　　女人一手抓着何叙青扶过来的胳膊，一手抓住自己身侧的木门，闭眼喘息两下，终于回过神来。

　　邹知雪抬头看着自家儿子，脸上逐渐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来。

　　她柔声道：“没事，青青，咱们继续努力，下次再考。娘相信你一定可以中举的。”

　　“我……”何叙青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又被他按了回去。

　　“青青！”邹知雪抓着儿子胳膊的手，不自觉用力了几分。

　　何叙青见状，呼出一口气垂眼顺从道：“娘亲，我知道的。”

　　邹知雪得了儿子的承诺，脸上这才再次露出笑容来，拉着何叙青进了屋子，嘱咐何叙青去休息，她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去给何叙青做饭。

　　何叙青这会心情有些沉重，只垂着头任由母亲施为。

　　他坐在母亲特意给他整理出来的书房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母亲如同一只辛劳的蚂蚁一样忙忙碌碌。

　　何叙青知道母亲的心结是什么，那件事同样也是他的心结——

　　在来到洛水城之前，何叙青曾是府城中人。

　　那个男人，他的父亲，同他一样，曾是一个为了科举呕心沥血的学子。

　　母亲与父亲是邻居，两人勉强算得上一句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更是在父母的安排下，结为了夫妻。

　　父亲俊秀，母亲柔美，他们两人也曾是恩爱夫妻的一对典范。

　　直到父亲的父母去世，家中无人帮衬，为了自己的夫君可以安心备考，邹知雪一手撑起了她和那个男人的家。

　　她需要照顾刚出生不久的何叙青，还要照顾自己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丈夫。

　　为了供养丈夫读书，邹知雪更是一手照顾家里，一手刺绣，用自己的绣品卖的钱，供养丈夫读了五年的书。

　　她陪着对方，考中举人，考上进士，直至最后，金銮殿上，男人因为出众的文采和出色的外表，被当朝陛下，亲点为探花郎。

　　邹知雪没有去过京城，她也不知道那些读书人口中的打马游街，闻名天下是怎样的风采。

　　她只知道自己的夫君中了探花，她要苦尽甘来了。

　　何叙青时至今日，都还记得那一天，母亲从前来报信的衙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是怎样激动地抱着他落泪。

　　然而母亲最终还是失望了，她没有等来自己的丈夫接她，而是收到了一份休书。

　　据说当朝永安公的女儿，在前三甲游街时，一眼看中了容貌出众的何父，非要嫁于对方。

　　何叙青那位父亲，则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这位尊贵的小姐递给自己的通天大道，与对方结为了夫妻。

　　而后，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于那位小姐的忠心与爱慕，他亲手写了休掉邹知雪的休书，让人送到了府城。

　　邹知雪最后，甚至都没有见到那个男人一面。

　　便被府城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给逼到了洛水城来。

　　那时候，五岁的何叙青，亲眼目睹了母亲的狼狈。

　　而自那天以后，邹知雪便魔怔一般，想要何叙青像那个男人一样，走科举这条路。

　　她总想着，等何叙青考去了京城，她可以跟何叙青一起去京城。去质问那个狠心的男人，为什么要那般无情的对待她。

　　何叙青经由母亲耳濡目染，也渐渐将科举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出路。

　　但他着实不是什么天资出众之人，又加之连着两次落榜乡试，何叙青一颗心便不由踌躇起来。

　　但今天看母亲的表现，何叙青也知道母亲肯定不会答应他放弃。

　　何叙青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深深的愁容来。

　　何母干活很麻利，很快便给何叙青做好了饭。

　　她喊着何叙青去厨房吃完饭，便紧赶慢赶地催促着何叙青赶紧进书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