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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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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礼?
陶星然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立马坐直了身体,噼里啪啦地打字:“是什么?”
宋泽烊当然得卖个关子:“秘密,不过我猜,你应该会喜欢的。”
“大约在你用完晚餐之后,就会知道答案了。”
晚餐之后……宋泽烊也是吊人胃口的一把好手,因为心里念着这件事,陶星然晚饭都吃得食不知味,平常最喜欢的那道蝲蛄豆腐,还是陶成蹊提醒他,才用勺子扒拉了两口。
他的一颗心全扑在陈管家身上了,就等着陈管家进来一通报,说有人给陶星然送来了礼品,他好赶在陈管家在陶成蹊面前念出送礼人是宋泽烊之前,打断陈管家的话。
他跟大哥的对家私相授受,这种事背地里悄悄干,依着陶成蹊的性子,知道了也就最多说他两句,但要是当着陶成蹊的面这么猖狂,陶成蹊肯定能给自己气得整宿睡不着。
陶家大哥陶成蹊,不爱豪车不玩名表不搞收藏,对送上来的小明星,一个都看不上眼。他的外公是一代名士,他完美继承了他外公的脾气,人生在世,就活一张脸。
但是老陈不愧是在陶家待了大半辈子的,收到了宋泽烊寄过来的回礼,一点没声张,硬是等着陶家的晚餐结束,陶成蹊去了书房之后,他才悄声把礼品盒子送到了陶星然的手上。
陶星然不动声色地接过礼物,快步上了楼,回到房间关好门上了锁,才迫不及待地拆起了礼物。
正如宋泽烊所说的那样,这件回礼,完全超出了陶星然的构想,但是意外地送到了陶星然的心坎里。
是一整套的一共有三百六十张的典藏级威廉·莫里斯花纹明信片。
威廉·莫里斯,一位钟爱着自然、藤蔓、花花鸟鸟,爱一切美丽事物的图案设计大师。
陶星然将那些明信片,在床上一张一张地铺开,一直铺满了整张大床,也还剩下了两张。
那些繁复缠绕的枝叶、热烈明媚的花朵仿佛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蓬勃倾泻的生机流水般地在房间中荡漾开了,陶星然一个恍惚,就看见生长着嫩绿叶芽的藤蔓鲜活地爬满占据了整个房间。
它们在地面上游走,攀附着桌子腿柜子角,爬满了整面墙,抵达了天花板的最高处,缠绕上了水晶吊灯,蓦地爆出朵花来,似是对着陶星然粲然一笑。
当然,这不过仅是陶星然的幻觉,但是,陶星然喜欢这样的幻觉。
当夜,陶星然做了个梦。
梦的前半段,他再熟悉不过。
他独身一人,坐在一处昏暗又虚无的地方,面对着一张画板,在画画。
其实他的病情已经影响到了他对色彩与线条的感知与把控,他早就不能画出一副正常的画了。
无论是梦中,还是清醒着的现实。
所以他所谓的画画,就是用一只沾满了颜料的刷子,在画纸上毫无章法地乱涂。
这次也不例外,所有的场景,都还和之前一样,包括,黑暗中无处不在的眼睛。
密密麻麻的眼睛,围绕在陶星然的四周,它们一眨也不眨,眼球是某种发光体,把他给盯得烦了,给整张画纸扯下来,三两下撕了个稀巴烂。
又给画架子一脚踹翻,拎起地上的颜料桶,对着面前的眼睛就泼了出去。
“哗啦!”
陶星然就听见这样一声响,那些在虚空里闪亮亮的可怖眼睛,被这颜料一泼,果然就闭上了。
陶星然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但并没有很久,因为那些眼睛很快便又睁开了。
这次稍稍地有些不一样,那些重新睁开的眼睛,从它们的瞳孔里,开始向外伸长出植物的叶芽了。
那些于黑暗中凭空出现的植物,拿窥视着陶星然的眼球当了土壤跟养料,茂密繁盛地铺展开,最后对着陶星然吐出了花苞,很快就开了,像无数张诡丽的笑脸。
……
陶星然一觉到天亮,醒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明晰,四体轻盈。
他翻了个身怀抱着柔软的枕头,脸颊贴着光滑的真丝枕套,一大清早地就摸出平板来,给宋泽烊发消息。
“你送我的明信片上面的花,都开到我的梦里来了。”
陶星然眯着眼睛打字,发送出去之后,心头忽然生出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平板太累赘了,又重又不趁手,联络人也不太方便。
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他现在可以直接一个电话call过去。说不准宋泽烊还在睡觉,电话铃声一响,给他吓一跳。
陶星然想想这样的恶作剧就想笑,在沙发里滚了一圈,思绪也如藤蔓般无厘头地延伸。
宋泽烊晚上睡觉的时候,该不会还要搂着他的阿贝贝吧?
想到这,陶星然笑得停不下来,这动静吵醒了笼子里的陶傲天。
陶傲天蹦蹦跳跳站在笼子最顶的小横栏上,歪着脑袋观察了陶星然一会,仰着头大喊:“陶星然癔症了!”
陶星然顺手把怀里的枕头丢了出去,没打到鸟笼子,就是吓唬吓唬它,省得它大清早,一睁眼就胡说八道。
就在他的枕头脱手的同时,他的平板界面叮地一下弹出了宋泽烊回复的消息。
这是宋泽烊早上醒来睡眼惺忪,习惯性地去摸手机,点开私人微信一看,最上头的置顶里陶星然的消息栏有个红点。
他立时就清醒了,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翻来覆去把陶星然那句话念了好几遍,在输入框里反复输入“早安”、“你昨天睡得好吗”、“想和你一块起床”……却又思量着感觉不太合适,便在发送之前全都删除了。
他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摸着下巴上睡了一晚新冒出来的青胡茬,围着他宽敞的卧室房间绕了两圈半,才终于灵光一闪,一下子扑回了床上,抓住了那一点稍纵即逝的灵感,镇静地把它编织成了语句:
“那可真是托了威廉·莫里斯的福。”
那一瞬间,宋泽烊真想跟坐在自己枕头边上的抱枕小羊击个掌。
消息发送出去之后,宋泽烊无心洗漱,就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盼着陶星然给他回消息。
终于在他快要把屏幕盯出来一个洞的时候,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对面的陶星然回了他一句:“哈哈。”
宋泽烊的情绪不自觉就跟这两个字传达出来的感情同步了,他捧着手机,心绪轻盈飘荡,跟着就出了声:“哈哈。”
最开始加陶星然微信的时候,陶星然口中跟他说着,自己不一定回他的消息。
但其实每次都没让宋泽烊的消息落空,句句都是有回应的。
宋泽烊满心都想将刚才的话题展开、延续,但是他的理智及时拉回了他,没让他始终沉湎下去。
他冷静地告诉自己,宋泽烊,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而不是一心扑在你的爱情上面。
你应该在你的追求对象面前,树立起一个可靠内敛富有魅力的成功男人形象,而不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只会陪着他网上聊天的小屁孩。
如此,宋泽烊内敛地回复了陶星然一句:“我今天可能没空一直跟你聊天,我的行程都排满了。作为主办方,我得为明天的滨海音乐节做好充足的准备,明天见。”
陶星然刷完牙洗完脸回到房间里,拿起平板看了一眼:“明天见。”
到底是舍不得,宋泽烊额外多聊了一句:“明天一早我去陶家接你。”
陶星然不假思索地回复:“好,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
宋泽烊看见这句话从聊天界面的最底下跳了出来,就好似一只绿油油的小青蛙,直跳进了他的心里。
他的心是一张荷叶,小青蛙跳到上面,他的心脏承托着它,摇摇摆摆晃晃颤颤,微微触着初夏的湖面,一片荡漾的温软。
陶星然至此开始了他的等待,其实这一天原本是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只是明天要去海边的音乐节这件事搁在他的心头上,不轻不重地压着,所以他吃饭、闲逛、发呆、刷平板,都被分出了些心思想这件事。
他开始有所期待了,所以无端生出了些寂寞。
虞朗去了北疆,陶成蹊去了公司,家里的佣人各忙各的,他这个期待着明天去音乐节的大闲人,很寂寞。
他坐在二楼书房的飘窗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一张一张地反复欣赏着宋泽烊送给他的那套明信片。
陶傲天这只小鸟,就在他的身旁蹦蹦跳跳,琢磨着给桌子上花瓶里那朵漂亮的绢花偷过来,插在他的尾巴上。
但是它不着急去做这件事,小鸟可忙嘞,它忙着飞上飞下地监视着陶星然。
因为陶星然居然敢背着它偷偷欣赏别的小鸟!还被它看见了!
陶星然手里的明信片很多上面是花鸟的纹样,他一张一张地翻,有图案别致的,就多欣赏一会。
陶星然依次翻过去一张小黑鸟和小白鸟,没有多做停留,身旁的陶傲天也就隐忍不发。
直到,陶星然翻出来一张尤其色彩斑斓的缠枝小鸟,五颜六色栩栩如生。
他被鲜明的色彩和绚丽的勾线给吸引住了,就多看了一会,然后就把浑身雪白的鹦鹉陶傲天给气坏了。
“啾”地一声,飞扑过去,抢了陶星然手里正在看的那张明信片,叼着就飞了起来。
陶傲天恨死这只浑身好几种颜色的鸟了!它叼着明信片落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用爪子踩着,用尖尖的鸟嘴狠狠地啄!
陶星然被吓了一跳,腾得一下站起来,赶忙跑过去抢救那张明信片。
陶星然动作已经很迅速了,但那张明信片还是被啄了好几个洞。
陶星然把陶傲天给骂了一顿,然后给它关进了鸟笼子里,陶傲天不服气,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跟陶星然对骂。
陶星然最后断了陶傲天当日的小零食,并决心关它两天禁闭。
陶傲天一怒之下,缩在笼子里睡觉,然后把自己睡落枕了。
最后一整天都没吃到零食的小鸟,终于服了软,歪着脖子唱恭喜发财讨好陶星然。
陶星然这个当爸爸的,大人不记小鸟过,提着笼子去外面找兽医给它正脖子,父子俩就此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