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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皇恩浩荡 ...

  •   李萱醒来发觉喉咙干涩说不出话,但她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彩云,现在什么时候?”

      她不知道这一醉一昏过了多少时日。

      “今日十八了,但求求殿下不要再折腾了。”,彩云说完,给李萱倒了杯温水润润嗓子。

      李萱接过杯盏,小口吞咽着。温水入喉,就像吞刀子一样难受。好容易吞下,两声咳嗽又呛了出来。

      彩云想要帮忙,最后被李萱止住了。她只能在一旁干着急,“那殿下,你忍一忍,药马上就煎好了。”

      一会儿,彩云就将煎好的药拿了过来,不过这次彩云将左手拿的蜜饯先递了过去。

      李萱指了指彩云拿在手上的药碗。彩云正色道:“这药很苦!”,她将蜜饯又递近了些,最后还是拗不过。

      彩云看着手中的蜜饯有些失神,永乐公主自小身体不好,人是药罐子里泡出来的,喂药更是件苦差。那时总是要端着药、揣着蜜饯在她身后追着,哄着才能喝下去。

      彩云将蜜饯分给其他的婢女,手一拍,将细碎的糖粉抖落下去。一些东西也伴随着糖粉一齐落入了尘埃中,流为往事。彩云知道,永乐公主她变了,或者可以说她长大了!

      李萱喝了几口,还是拧起了眉,“这是阿絮配的药?”,她的声音依旧嘶哑。

      彩云笑着说,言语里透露出钦佩之情,“可不是嘛!急火攻心,外加风寒入体,两处病因杂在一起,把那些老御医愁的一把头发都要揪没了。卫太医一来,数根银针扎下去,烧就退了。”

      彩云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对了,卫太医说腿伤不严重,很快就能好,她叫殿下不必挂念。”

      “父皇,本宫要去见他……”

      鱼扑腾两下,还是在水里。李萱奋力起身也还是重重的落回榻上。

      耗尽油的灯盏,无论怎么点燃都发不了光。无疑,现在李萱的身体就像这样,纵是有心却也使不上力。

      彩云连忙将永乐公主扶了下来,给她重新掖好被子,“殿下就您现在的状况,别说动身就算坐起来都费劲,还是养好身子再说。而且陛下说了,您身子养好了才能见到他。”

      “就算我们现在把殿下抬到陛下面前,皇上也不会见您的。”

      “所以殿下您还是安心养病吧!”

      李萱想到,大皇兄犯下谋反的重罪,罪名一旦诛连到她身上后果不堪设想,自己到父皇面前求情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拖的越久,就越是将林姐姐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下。

      可李萱也见识到了自己的身子有多么的不争气,也只能暂时妥协了。

      彩云添了些炭,让屋子也更加暖和。她又朝香炉里撒了一点安神的香,看到李萱安心睡下,才放心关上了门。

      李萱从前不觉得彩云的嘴有这么难撬,问及大皇兄的事,都被她一一搪塞了过去。问其他的婢女也只能得到不清楚、不知道的答案。

      如此统一的口径,不难猜出是一道圣旨降下来,封住了她们的口。

      养了两天,李萱已经挨不住“担惊受怕”的冷板凳了,身子能活动些了她就起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萱逮住一个小太监就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逼问了一番才撬开了一道缝。

      李萱得知,大皇兄及其亲信现已扛上枷锁送往大理寺受审。而他们的女眷被收押在一处,不久后,将会送去流放或被卖充当奴役。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李萱松了口气。但她又担心林昭昭在牢里会不会出事,落地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恨自己的皇兄愚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谋反的蠢事。这一番会让多少臣子的血挥洒刑场,又会上演多少幕妻离子散戏码。

      李萱攥紧拳头,挥洒在空中,绵软又无力。

      她更恨自己没有羽翼,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到。

      李萱跑出宫不久,就被人拦了下来。

      穿着七品青衫的许颜走到李萱跟前,拜了下去,“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李萱知道许颜是参加了科举还是点榜成金的状元,可她现在没有什么时间问及许颜为何出现在这里,更没心思问及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

      “免礼!”,说完李萱就想抽身离开。

      “殿下,臣有要事秉明!”

      “说!”,李萱惜字如金。

      “那日控制失控马车的玄衣侠士,臣已查明他的身份了……”

      李萱点头示意,说下去。

      “是……宫里的侍卫!”

      侍卫,就意味着是皇帝身边的人,也就是说李萱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监视着的,她做的一切皇帝都了如指掌。

      原来溜出宫都被看在眼底,李萱不敢深想是不是自己和林昭昭情是不是早就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李萱脸色一片煞白。

      许颜关切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要不微臣带您先去休息休息。”,说完许颜就扶着李萱到支起棚屋,歇了歇。

      棚屋人多口舌杂,花魁的死可是件大事,传了几日都没消停下来。谣言起来,花魁的死法更是纷纭,有说坠楼的,也有说悬梁自尽的,有说吞金的,还有人说是拔剑自刎,血溅三尺,描绘的有鼻子有眼的。

      李萱到这些不免皱起眉头,林昭昭不是嫁给自己皇兄了吗?现在应该是被关在牢里,怎么和乱七八糟的死牵扯在一块。

      李萱问,“他们传怡红院花魁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颜遮遮掩掩,“臣……不知道……”

      李萱从许颜慌乱的语气中认定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逼问道:“说!否则本宫让父皇摘了你七品乌纱帽!”

      许颜将一只木簪和一个荷包交给了李萱,“这是林姑娘留下的,托臣交给殿下,只不过微臣卑贱,一直见不到殿下的真容。”

      李萱喊道:“胡说!”

      可接过这两样物件,分明落下泪来。

      她摩挲着木簪还能记起当初笨拙雕刻的时候,打开鼓囊的荷包,放在里面的正是镶好的碎玉!

      而原先的两缕青丝却不见了。

      “她……说过要嫁给皇兄的,怎么会……怎么会”,她宁愿相信林昭昭背弃自己的谎言,不愿相信林昭昭过世的真相。

      许颜说,“殿下节哀,林姑娘确实是坠楼而亡……”

      听到这句话,李萱呼吸一窒,她那高悬的心算是落地了。

      人都不在了,除了不甘心也就只有死心了。

      李萱从震惊与哀伤中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开口,“那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许颜摇头道:“没有。”

      “她就这么恨我吗?连一句话也不肯留下……”

      “连你也骗我是不是”,李萱抓住许颜的手袖,一个劲的追问。

      “殿下!还请节哀。”

      “骗子!”,李萱蠕动嘴唇,想起了那日的承诺。

      这下折磨她的不再是梦魇了,而是一生都无法逃离的阴影。

      活要见人,死了终要见尸的。忽然,她急迫开口,“那可有人给她收……”

      一排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进来,齐整的站在李萱面前。十几号人挤在棚屋中,狭窄的空间变得逼仄。如此大的阵仗,闲聊的人以为犯了王法吓得想要逃跑。可对上侍卫的刀剑,迈开的腿又收了回去。

      侍卫跪下来请求道:“公主殿下,还请回宫!”

      李萱对着排排跪下的侍卫,愤怒的看向许颜,“是你……”

      “为了殿下的安全,下官不得不这样做。殿下回宫之后,想怎么责罚微臣都可以。”

      许颜做了耳报神,在与李萱斡旋的同时,背地里联系宫里的侍卫,侍卫们收到消息立马赶了过来。

      李萱默默将这笔账记下,只能跟着侍卫乖乖回宫。

      李萱见到皇帝就开口质问,“当初是不是父皇派的侍卫将儿臣救下来的?”

      “你就是这么跟你父皇讲话的?”

      一见面皇帝听到如此质问的语气,龙颜不悦,皇帝的脸上比得知自己儿子要弑君夺位还难看。

      李萱收了不善的语气,忙道歉,打了个万福,“儿臣知错,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抬抬手,叫她起身。然后大方承认,“朕的女儿溜出去玩,朕派人保护有什么错!”

      “那……我和她的事情父皇你也全都知道?”

      她是谁,不言而喻。

      “你那点溜出宫的小把戏算得上什么?李萱!你让朕很失望,竟然会跟一个女人纠缠不清……”

      李萱不敢和皇帝对视,哆哆嗦嗦的开口,“既然知道了,可……父皇您为什么阻止儿臣,反而放纵儿臣呢?”

      李萱不明白,明明这件事皇帝很生气却一点也没有阻拦。

      “朕难道没有给你提示吗?只是让朕更失望的是,你竟然软弱到想要逃跑?”,皇帝越说越生气。

      中秋那日皇帝说的“女驸马”并不是空穴来风,后来皇帝说要将李萱许给梅家的长子——梅哲仁,可不就是没有这个人吗?

      “那花魁算是识相,没有选择跟着你一起胡来,不过就算逃跑了,朕也有千百个法子将你们抓回来。”

      李萱忽然懂了懂了,一切都是皇帝的手段。看似袖手旁观实则都是皇帝在背后操盘,“原来是……父皇你……逼死了她。”

      皇帝早就知道,会有父女对峙的一天。皇帝知道那个花魁会成为一个契机,所以他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不,不是朕,害她坠楼的人是你!”

      皇帝缓缓的说,一点点击溃李萱心底构建的堡垒。

      “那个花魁本来可以抽身离去的,但为了你,她甘愿成为你的垫脚石。”

      李萱无比崩溃,哭撒出泪来,“不……不不,儿臣自知愚钝,也从来就没有什么野心,哪里需要什么垫脚石!”

      皇帝看着李萱涕泗横流的凄惨模样,还是狠下心,“李萱!”,听到皇帝的怒吼,她缩着肩膀抖了一抖。

      “你还不懂吗?正是你的软弱害了她,若你有能力自然能护她周全。”

      皇帝的一番话,落在李萱心田上,她无法反驳。若她有能力可以直接把林昭昭抢过来,就算是金屋藏娇也没人奈何的了她。可偏她没本事,就连见林昭昭一面都不敢。

      “可……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呢?儿臣不聪明……听不懂什么是弦外之音,更不知道什么叫话里有话啊……”

      李萱无力的跪在地上,“父皇!明明好好跟儿臣讲,儿臣会改的,全会改的……父皇想做什么,我都会听的……”

      从来没人告诉过李宣要主动去图谋,她也从来没有费尽心思去得到一件东西。从小到大只要她一伸手,一张口,便什么都有了。

      但为了林昭昭,她会心甘情愿担起责任的,哪怕那是枷锁。可她的好父皇根本不给她机会,只想给她教训,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李萱双手攥成拳,大粒的眼泪砸在汉白玉地面上。

      “为什么非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我!”

      “为什么非要要这样逼我……”

      “为什么……你要离我而去。我们就不能好好的谈一谈吗?”

      若能给李萱一次机会,她死也不会松开林昭昭的手。就算她想推开她,李萱也会将她抱在怀里,遵守不离不弃的誓言,一刻也不能分离。

      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亦没有回头路。

      李萱觉得世界天旋地转,天塌了半边,心也跟着撕裂了,她趴伏在地上,无力支撑。

      小福子端着漆盘走了上来,“陛下!”

      皇帝吩咐到,“把永乐公主给朕带下去,哭哭啼啼的不成样子,另外把这东西给她。”,说着,皇帝指了指放在漆盘里的圣旨。

      小福子面容有些苍老,但面相祥和。他走到李萱跟前说,“永乐公主,走吧!不要为难老奴。”

      就算李萱颤颤巍巍爬起来,她也一把甩开扶上自己的手,她才不要皇帝的施舍。

      李萱一脸倔强的抹着眼泪,不想再多留。她恨皇帝的铁石心肠,但更恨自己的一事无成。

      “朕不会再逼你,但还是那句话。李萱背后不是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你姨母,顾贵妃,她们身后的谢顾两家还有许多人……这次朕希望你能长点记性。”

      皇帝的话从身后幽幽传来,说完,李萱转身离去,酿酿跄跄的迈着步子。

      回到永乐宫,她展开那道圣旨,惨笑一声。圣旨上没有一个字,只印着一方玉玺的红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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