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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往而深 ...
李萱大喊,“非礼!”使劲用长袖擦了擦脸,然后把脸遮起来。
林昭昭起了玩心,只是没想到眼前的小人如此不禁逗,她笑道:“小郎君,夫子未教你非礼勿视吗?”
她扭捏的点点头,小声地讲,“有……有。”
林昭昭笑得愈加放肆,拨开她挡住面庞的手,直直的对着她的眼睛,并用手比划了比划,“那你还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你那眼神可不比楼下厮混的人清白半分。”
摄人心魄的声音萦绕在耳畔,李萱看着如墨的眼眸,像是着了魔一般,将心里想的全抖露了出来,“因……因为好看……”
林昭昭见她这副样子,便敛了敛玩心,将手收了回来。走到桌前,沏了壶茶,将盛满茶的杯盏移到对面,“来,坐下喝茶。”
那小人听话的凑了过去,坐下。但是将面前的茶盏推了过去,摆摆手说,“不喜喝茶。”
林昭昭斟起自己的茶盏,押了一口,咂摸了一下这上等的碧螺春,缓缓地说,“怎么,想喝酒?酒后易乱性,那可不成,我这卖艺不卖身的。”
李萱虽未经人事,但也品得出这话的意思,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她红着脸说,“不……不是。”
林昭昭看着她面颊节节攀升的红晕,故作惋惜的摇摇头说,“小郎君模样生的倒是俊俏,没成想是个结巴,可惜呀!可惜!”
李萱肚里窝了一肚子火,就算是她最讨厌的二皇兄也从未像这样逗她。看着林昭昭美丽动人的面庞,冲着这张明艳艳的笑脸,这团怒火却怎么也撒不出来。
怪就怪她见到美人就狠不下心吧。
发火不成哭总成吧。只要她哭,就算想要天上的星星,父皇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揽下来。
这招屡试不爽,毕竟她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最受皇帝宠爱的人。
林昭昭见她红着眼眶,眼里含着汪汪的泪水,开金口哄她,“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
说完,林昭昭挽起衣袖,将她面上的泪擦去,“不哭了,姐姐到时候给你买糖葫芦。”
只是林昭昭纳闷,这越擦,泪越多……
李萱听到糖葫芦,哭泣便越发止不住了。她想起刚刚碎成渣的糖人,还没尝一口,小猫就玉殒香消于此……
“绿豆糕,桂花糕,梅花糕,马蹄糕,荷花稣……”,林昭昭像是报菜名,继续加价。
她见哭声不消停,祭出了绝技,“只要你不哭了姐姐就答应你一个请求,想要啥姐姐给你还不成吗?”
李萱听到这句话,哭闹确实消停了。
她抹了把眼泪,啜泣声也一时止不住,拖着长长的鼻音,“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想要看跳舞。”
林昭昭挥挥衣袖,腰肢一转,准备舞起来。
李萱抓住林昭昭衣袂,垂着眼,低声细语的说,“那你之前说的糖葫芦,绿豆糕还作数吗?”
“小郎君看上去年纪不大,这心思倒是不小。”
李萱听到这席话更加羞愧的把头埋了起来。
林昭昭弯了弯好看的柳眉,轻声说道:“自然是作数。”
“把头抬起来,看好了”,她勾了勾“小郎君”的下巴。
林昭昭舞动广袖,翩若惊鸿,宛若蛟龙。
舞完却不尽兴。林昭昭撩起帘子,抱起长琴从帘子下出来,把琴放在桌面上,将原先茶盏挪在一旁,“可会抚琴?”
李萱迟疑的点了头,“会……”她可是一朝公主,天天都要被抓去学习琴棋书画,只是……
“那就成,起舞怎能没有配乐呢?”林昭昭见她将手放在琴上,便满意的走开,仰起头摆足了架势。良久,却迟迟未听见琴音。
林昭昭有些急,催促道:“快些,我在这摆着,身子都快僵了。”
李萱一咬牙,弹了起来。丢人就丢人吧!她心想。
音乐前奏倒是中规中矩。后面随着难度的加深,复杂的指法她有些忘记了,手忙脚乱起来,音乐自然是惨绝人耳。断断续续,不成曲调,折损着人的耳朵。
林昭昭实在受不了这魔音贯耳,舞动的身体停了下来。走了过去摆了摆手,“你这琴技也太差了……”
林昭昭绕过去,贴在她身后,执起她悬在琴上的手说,“来,让姐姐教你如何?”
李萱想到背后的紧贴的□□,冰凉的纤纤玉手,心便不听使唤,如擂鼓般隆隆作响。她挣脱了手,落荒而逃。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清心咒。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李萱理了理衣衫,故作镇定,“姑娘,要自重!”。
林昭昭噗嗤的笑出声来,“自重?就不要来这青楼里来了”。
林昭昭继续说道:“可到及笄之年?”
公主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还差一月便到了。”
林昭昭抬起手,捏了捏她那柔软的脸,“到是比看起来要大些。”
李萱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给愣住了,及笄?她心底咯噔一下,完了,被人认出是女娇娥了……
但李萱不想认,她嘴硬说,“本就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娥。”
林昭昭伸手摸上李萱的脸颊,最后落到她的耳际,“若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这座楼里混了这么久,林昭昭的一双眼睛早就变得毒辣了,她是故意如此说的。
耳垂被轻轻一捏,李萱耳根发热,红透了大半的脸。
“嗯?莫不是还想嘴硬,要狡辩说,‘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
这肉乎乎的耳垂摸着手感确实不错,林昭昭忍不住又捏了一把。
李萱实在受不住,推开林昭昭的手,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林昭昭看着匆忙离去的身影,大声喊到,“下次到姐姐这儿,姐姐给你拿糖葫芦,绿豆……”
还没说完人便没了影。
林昭昭驻足看了会儿门口,回到桌案旁坐下。端起那盏没喝的茶,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让她精神抖擞了一番。
突然有一个洁白的物件映入眼帘,上面的红穗断了,因而遗失于此。
林昭昭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细的看了起来。这玉通体温润,质地细腻,上面还有篆文写着“不离不弃”,她猜想这玉应是一对。
林昭昭见多识广,慧眼独具,见惯了达官贵人送她的不菲的物件。但这个无论玉本身还是雕琢工艺都是极品,就算是上等人家也不一定会有。
那身衣服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料子做工都是顶级的,至于上面的绣纹,林昭昭想到她那知己,常来找自己弈棋的二皇子。
和皇室相关,又是女子。定是当朝皇帝放在心尖尖的孩子,本朝唯一的公主——永乐。
一出门,迎面与寒风撞了个满怀,冷风削着面庞,只有耳根还在发烫。见到彩云,李萱直招手,热乎话还没说上两句。
两个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全副武装,身披玄色铠甲,腰际悬着长剑。对上凶神恶煞的眼神,李萱连忙退了一大步。
李萱大喊一声,“救——”,就被拦腰塞进马车之中,余下的嗓音只能在马车里回荡。
横着两道粗眉的人是皇帝派来的侍卫。他们带着圣旨——见机行事,把永乐公主给朕带回来。
为了赶着时间送到皇帝跟前,自然顾不上礼节。毕竟那道密旨便是免死金牌。
一路快马加鞭,马蹄哒哒,马车疾驰,越过重重宫门,李萱被带到皇帝面前。
李萱觉察到自己的父皇不对劲,从她踏进这寝殿,皇帝都没看她一眼,一直背对着自己。她决定先下手为强,想着像往常一样蒙混过去。
“父皇~”带着撒娇的语气,她将心里的小心思敛了敛,毕恭毕敬的做了一揖。
皇帝缓缓转过身,向她走来,“这紫禁城的灯火可是好看?”
李萱丝毫没有听出她父皇说出这句话语气的冷暖,也全然没在意到她父皇眼间的阴翳。
话,未加犹豫的直接就说了出来,“好看!”,她转念想到那一吻,那人婀娜的舞姿,还有那掰手都数不清的糕点……翘上眉梢的笑意就这么也掩不住。
皇帝看着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心中的怒便怎么也遏制不住,“翅膀硬了是吧!还敢跑出宫?知道有多兴师动众的吗?大半个京城的侍卫都被朕派了出去!”
“李萱呀!李萱你倒挺有本事,整个永乐宫的人都帮你遮掩!”
平日里胡闹便算了,在皇宫里到处玩,跑到冷宫里看那两个妃子,自己也就不管了。但是跑到宫外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皇帝想着想着,怒声都颤了颤。
李萱何时见过父皇这般怒不可遏的样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在皇帝身侧。
她拉起父皇的手腕,低声认错,“对不起,儿臣知错了”
“儿臣再也不敢了。”
“父皇想怎么惩罚儿臣都可以,只要父皇不气了。”
……
说着说着,晶莹的泪从眼角淌了出来。
“对,做错事就是要罚,但朕不罚你……”,皇帝抬抬头,刻意避开她已是梨花带雨的面容,心一横,把手从面前小人的怀里抽开。
皇帝信步走开,恶狠狠的指了指旁边直挺挺站着的侍卫,“给朕查!狠狠地查!凡是参与谋划公主出宫的下人都给朕廷杖二十!”
二十廷仗可不轻,皮开肉绽都是小事,但凡下手重些,落下残疾甚至死亡都有可能。
李萱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她顾不得什么体统,直接抱上皇帝迈步的腿。含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要罚……罚我便是,是我逼得他们,他们没有错……”
“没错?当下人的拦不下主子有何用?”皇帝转过身,蹲下看着李萱。
皇帝将她的泪珠拭去,拨了拨她面前散落的碎发,轻声说,“李萱,你给朕记得你不是一个人。”
李萱看着语气平和,动作温柔的父皇,以为事情迎来了转机,平日里的父皇又回来了。刚想擤擤鼻涕,结束这场闹剧。
话锋一转,皇帝直接大手一挥差来了下人,“来人!把公主给朕带回回去。”
李萱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帝王的喜怒无常,前一刻还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讲,后一刻就将自己打入无间地狱。
无论她怎么挣扎,还是被带出了大殿,但她誓死都不回去。
她就跪在这大殿前!
她相信自己的父皇不是铁石心肠,相信父皇看到自己虔诚认错的份上,心能够软软,然后高抬贵手。
第一次父皇对她的泪视而不见,她的泪水头一次不管用了!
寝殿外的李萱冒着寒风跪在彻骨的长阶上。
寝殿内的皇帝何尝不是坐立不安呢?当侍卫告诉他李萱跪在外面时,他嘴硬地说“让她跪,朕要批奏章,不许烦朕!”
着急送死的话,可以选择在皇帝气头上冲上去。所以,这些侍从都心照不宣的选择退避三舍。
两个时辰过去了,明亮的烛火印在奏章上,皇帝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直到太监闯进来,“陛下!公主殿下她……她晕倒了。”
吓得皇帝丢掉手中的东西,大喊,“太医,还不宣太医,把太医给朕找来……”
老太医再三检查,再三确认,最后告诉皇帝,公主殿下她没有性命之虞,明日便会好的。
老太医都快被皇帝缠烦了,但作为臣子连怒都不敢显于声色,更别说敢于直言了。只能第四次重复道:“皇上,请宽心!只是有点小风寒,喝些姜汤暖暖身子,明日便好了!”
皇帝再问了一遍,得到肯定的答案才将太医放了,临走还不忘威胁一句,“明日若是没好,朕要定你的罪!”
太医脚下生烟,逃了,心里感慨道:“伴君如伴虎,伴在女儿奴的皇帝身侧更是可怕……”
皇帝看着床榻上呼吸均匀,面色苍白的李萱,不禁伸出手碰了碰脸颊,喃喃道:“像不像?”
常在帝王身侧的人怎么不知道皇帝的想法。皇帝身侧的太监总管回答道,“像,简直和先皇后一模一样。”
皇上为什么宠爱这个孩子不就是因为他和先皇后伉俪情深。
谢皇后仙逝的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子嗣!
不光是长相,就连那股倔劲都一样。皇帝的那股深情就只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小福子,还有一个月她就及笄了,可朕还是舍不得让她长大……”,皇帝将手收了收,转过头看向太监总管。
“陛下,您说舍不得公主长大都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永乐公主福泽深厚,自有天相。”作为侍臣虽未有一儿半女,但他也懂得皇帝良苦用心。
“是吗?”皇帝笑了笑。但心底如明镜,他的小公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另外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啊……
“陛下夜深了,要保障龙体呀!”
“不了,朕今日就守在这里。”
梁山伯:“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
祝英台:“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啊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梁山伯:“我从此不敢看观音。”——《梁山伯与祝英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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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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