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幽梦》寒塘瘦石

31、第三十一章 怪异的仲夏之夜

　　仲夏之夜，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像只白玉盘。朗朗的月光，照亮了我居住的小区。投在院内地上的树影，斑驳陆离，像一片片破碎的梦。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喇叭声，越发令人感到夜的宁静。
　　这天晚上，我因为赶写一部《盖亚?危象绝境》的书稿，很晚很晚都没有睡。我坐在电脑前正全神贯注地敲键盘，忽然被一声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我下意识地向窗口望去，只见窗外的古槐仿佛中了邪似的，疯狂地抖动着枝条。我以为起风了，站起身来打算关上敞开的窗户。然而寂静的夜晚，月朗风清，哪里有什么劲风。就在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救救我……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吧！”
　　我情不自禁地走出房间，侧耳聆听。那痛苦的呻吟声，时轻时重，时隐时现。我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决定要弄清发出呻吟声的真相。结果，那时断时续的呻吟声，竟然将我引出了住宅小区。
　　我莫名其妙地沿着古老的街道，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处神秘而又阴森的英式古典洋楼的门前。我抬头一看，只见门口锈迹斑斑的蓝色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古槐大街81号”，心中由不得一紧。我曾听人讲过，光绪年间，原本打算在这里修建教堂，后来因为战争的原因，只盖了一座小洋楼便草草收工了。
　　民国时期，住在这里的一位国民党军官，南逃时撇下了四姨太。四姨太听着解放军攻城的隆隆炮声，整日整夜担惊受怕，怨恨郎君的负情，便在房中用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可怜年纪轻轻的一位绝代佳人，从此香消玉殒。自四姨太上吊自杀之后，这楼里面就经常出现许许多多奇怪的事情。每当到了风雨交加的夜晚，房间里就会传出哭声，以及摔玻璃瓶子的声音。自此，这幢坐落在繁华闹市区的西洋小楼便闲置下来，谁也不敢居住，一直空闲了几十年。
　　改革开放后的2000年，有人对这座小洋楼垂涎三尺，派进了一个修缮队。这天晚上，几名工人趁着酒兴在宅内地下室撒尿时，忽觉脑后一阵阴风，吹得脊梁骨直发凉。他们点燃打火机一看，看到地下室朝北的一面墙上有个小洞。有个工人一脚踹去，发现墙后是个地道。于是，三个年轻的傻大胆儿，便冒冒失失地钻了进去。从此，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有一位城市探险者进入楼房探险，被木板奇怪地刺入体内而亡。从此，这座小洋楼无人再敢问津。直到今天，在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依然这么闲置着。
　　面对号称大都会第一凶宅的古槐大街81号，我也颇感畏惧，于是不禁打消了初始的念头，转身打算离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痛苦的呻吟声又响了起来。我仔细一听，那声音就在小洋楼的院内。我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进还是退。正当我的心里摇摆不定的时候，那扇紧闭的小铁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而那“救救我”的呻吟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一狠心，就抬脚迈了进去。我刚往前走了两步，小铁门又咣地一声关上了。我不禁吓了一跳，头发根立时奓了起来。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我扫视了一下空无人影的荒园，月光下门窗破旧的楼房，像一只怪兽蹲伏在那里。爬山虎的藤蔓缘墙乱爬。死气沉沉的庭院，一派荒芜景象。尤其那一个个大小窗口，仿佛被挖掉了眼珠的黑窟窿，令人感到瘆得慌。
　　“嘿！”我壮着胆子喊道，“我来了，你显形吧！”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院内忽然刮起一股旋风。那旋风卷着飞扬的尘土，在楼房前缓缓地移动着。站在树影下的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瞅着那股旋风在墙根处的灌木丛中一下子消失了。面对突兀的景象，我一时闹不清那是自然现象的巧合，还是女鬼真的显形了。然而，就在我还没有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冷不丁看见一条白色的硕长影子，从旋风消失的地方冒了出来，然后飘过杂草丛生的院落，进入了楼房的门口。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浑身的汗毛孔都奓开了。我见过女鬼雨儿，她是那样的善良温柔。我经历过浪宕坡诡异事件，但至今没有证实那是幻觉还是现实。今晚，既然又有女鬼出现了，拼死也要瞧瞧她的庐山真面目。想到这里，我狠了狠心，便朝楼房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我推开吱嘎作响的门，进入了死一样寂静的楼房。朦朦胧胧的月光从窗口照射进来，将空旷的大厅，涂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裸露的房梁、斑驳的墙壁、满是尘土和杂物的地面，无不让人感到恐怖。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夜半时分，闯入毛骨悚然的鬼楼。非但没有拿上照明工具，竟连一个打火机都忘了带，就这样壮着胆量，贸然走进了这座鬼楼。
　　我在楼下转了转，没有看见那条白色的人影，便鼓着勇气踏上了破旧的楼梯。借着微弱的月光反射，我看见楼梯上撒着不少零乱的纸钱，这更增加了楼内阴森森的恐怖气氛。每一脚踩下去，楼梯板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尤其在这静得出奇的楼房里，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格外刺耳，宛若是鬼在磨牙。
　　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在楼梯转角处，有个人影缩在墙角，一动不动。我立即收住了脚步，极力睁大眼睛注视着。但由于楼梯上过于黑暗，怎么也看不清楚。我大着胆子把手伸了过去，墙角处却空无一物，哪里有什么人影，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我又咯吱咯吱地朝楼上小心翼翼地走去。
　　我到了二层楼，摩挲着走进了一个房间。我似乎感觉到这里的空间很大。房间里有两个窗口。一个窗口的窗户紧闭，窗槅上的玻璃支离破碎。另一个窗口的一扇窗户已经脱落，另一扇搭拉在窗框上。我不禁来到窗口前，朝外面张望。杂草丛生的院子里，黑黝黝的看不分明。而楼房对面的建筑物，却有不少窗口闪着明亮的灯光，与这座鬼楼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忽然间，我听见屋外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分明是有人沿着楼梯在朝二楼走上来。此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呆呆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已经来到了二楼。尽管我有些害怕，但更感到无比的兴奋与激动。我极力地抑制着自己复杂的情绪，冷冷地将目光投向了门外。这一看不要紧，竟把我惊得险些魂飞魄散。只见走上楼来的，是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的女人。她手里举着蜡烛，烛光从下方打上来，将那张苍白的脸映照得极其狰狞恐怖。于是，我低沉地喊叫了一声：
　　“你站住！”
　　那条披头散发的白影子蓦然站住了。只见她手里的烛火在渐渐高举，黑暗的房间也变得越来越亮。此时，我的目光不禁凝住了，眼前的女鬼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一张漂亮俊俏的脸庞，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的一头长发，如丝缎一般飘散在肩上。洁白细嫩的皮肤，透着诱人的光泽。如此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女，怎么会是恶鬼呢？我顿时冷静下来，不住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儿。顷刻之间，我认出了她，少年时期的小伙伴。
　　“端木凌子？”
　　那位美人怔住了，闹不清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她手里的蜡烛越举越高，显然也想看清对方的面貌。
　　“我是梦天翊。”
　　端木凌子一下子跳了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手，高兴地叫唤起来：“天翊，怎么会是你？可吓死我了！”
　　我问道：“深更半夜的，你来鬼楼干什么？”
　　端木凌子说：“我在宿舍上网聊天，忽听街上有人喊‘救救我’。我怕真有什么事情，就跑出来看看。不想寻着那声音，竟然来到了鬼楼。于是我去寿衣店买了几根蜡烛，便翻墙进来了。你呢？”
　　“跟你差不多，也是被那个声音引来的。”我不禁问道，“凌子，自打离开少林武校，你都去了哪里？”
　　端木凌子叹了一口气，说：“唉，一言难尽啊！大学毕业回到厦门当了记者，就因为脸蛋漂亮，老是招蜂引蝶，连道貌岸然的主编也想打我的主意。一气之下，我炒了主编的鱿鱼，当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北漂族。你混的不错吧？”
　　我不想跟端木凌子讲自己的真实情况，便含含糊糊地支吾着说道：“哈哈，彼此彼此！”
　　端木凌子笑了，说：“看起来，也是不尽人意啊！”
　　话音未落，楼梯上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咯吱声。我和端木凌子听得分明，显然又有哪个冒失鬼来寻找刺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