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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走出桎梏的神经病院 ...

  •   呜呜咽咽的箫声,时远时近,一直响个不停。
      甄婉儿背着昏昏沉沉的我,在山林中吃力地走着。蓦然间,甄婉儿看见在飘乎不定的迷雾里,影影绰绰地出现一座茅棚的轮廓。
      这时候,传来一阵唱颂《南无阿弥陀佛》的梵呗,压住了呜呜咽咽的箫声,我的头痛立时减轻了许多。甄婉儿背着我,吃力地朝茅棚走去。我们来到了隐修茅棚的山门前。只见门楣两边贴着对联:“茅棚无灯凭月照,山门不锁待云封”。
      我渐渐清醒过来,在甄婉儿的搀扶下,双双走进了茅棚山门。
      茅棚内,供奉着西方三圣佛像,香案上青烟缭绕。稣油灯的火苗,在和喣的微风中跳动着。一位蓬头散发、浓须大面的住山僧,端坐在莲花座上微闭双目。
      我跪拜在佛像前默默地祈祷着。
      住山僧说道:“佛陀并不是有求必应的神,更不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而是一位充满智慧和德行圆满的觉悟者。要对生活有所觉悟,首先必须学会净化心灵。”
      我说:“我的心灵不干净吗?我向佛陀求个平安也不行吗?”
      住山僧说道:“欲望过重,阳气必然挥霍很大。加上私心杂念太多,业障渐生,外邪也就进来了。心藏神,肝藏魂,肾藏精,脾藏意。惊吓过度,心肾不交,魂魄不能归位,鬼魅便趁势入住,那病也就来了。此时,无论用什么药物都无法治疗。只有积功德,做布施,发愿诵经,解开怨结,驱除心魔,把魂魄找回来,方能平平安安。”
      我双眉紧蹙,心中颇有怨气。甄婉儿生怕我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赶忙上前将我扶了起来。
      甄婉儿说:“佛陀已经拜过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住山僧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了山门,一直向西去吧!”
      甄婉儿朝住山僧深深一拜,便架着我起身而去。两个人出了山门,依照住山僧所指的方向,在竹林里相携而行。
      蓦然间,那箫声又呜呜咽咽的响了起来。
      我捂着双耳恨恨地说:“她……她又来了!”
      两人四下里张望,却不见吹箫人。冷不丁飘来一团迷雾,遮挡了我们的视线。两人相互搀扶着,摸索着往前赶路。不知不觉,竟然走上了迷雾弥漫的悬崖峭壁。
      甄婉儿惊呼道:“我们迷路啦!”
      这时候,又飘来呜呜咽咽的箫曲声。回身一看,只见寇丹萍吹着洞箫,沿着羊肠小道一路飘来。我顿感心灵迷乱,几乎站立不稳。
      我大叫:“恶灵!你到底要干什么?”
      貌似寇丹萍的恶灵哈哈地笑道:“梦天翊,你以为你是谁?阴阳两界,自古不相往来。你却要玩什么超自然电子异象,妄想沟通生死两界。你知不知道,阴阳两界一旦交往,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吗?”
      甄婉儿大声质问:“活着的人能跟死去的亲人相聚,有什么不好?”
      貌似寇丹萍的恶灵说:“可你考虑过它的严重后果吗?单就你们的世界而言,一旦三观尽毁,整个世界就会崩溃。倘若阴阳两界失去平衡,毁了你们的世界不说,连同我们的鬼域世界也会跟着一块完蛋。你俩已经侵入了冥界,还不赶紧回去!”
      说着,貌似寇丹萍的恶灵双掌一推,我和甄婉儿顿时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向半空中。我们只觉得耳边响着呼呼的风声,身体在迅速地下坠。随着砰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当我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幽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口闪着微弱的光亮。令我诧异的是,窗口竟然安装了铁护栏。往事历历在目,仿佛是做了一场恐怖的梦。
      我慢慢地起身,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从窗□□进来的光亮,将我的身影投在了灰白色的墙壁上。那是一个孤独、忧郁、痛苦的剪影。
      我喃喃自语着:“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一名男医生信步走入病房问:“你做错了什么?”
      这时我明显地感应到,貌似寇丹萍的恶灵的身影,从走廊的那一端飘来,在病房门前缓缓经过,又沿着忽明忽暗的走廊,向另一端慢慢地走去了。
      盘腿坐在病床上的我,由不得惊恐地喊叫起来:“她又来啦!她又来啦!”
      男医生急忙冲出了病房。灯光昏暗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儿。
      冷不防,病房窗口的玻璃上,忽地贴上了那幅羊皮手绘地图。我难以控制地大声吼叫着扑向窗口,隔着铁栏杆挥拳砸碎了钢化玻璃。只见钢化玻璃迸溅出鲜血,喷了我一脸。我大叫一声,砰然倒地,昏厥了过去。
      男医生冲进房间,扑到我的跟前,将我扶了起来。
      我梦呓地说着:“浪宕坡……羊皮手绘地图……”
      男医生说:“梦天翊,你醒醒!”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医生,说:“我要去西山公墓……”
      在寂寞的西山公墓,我拿着一支黑色曼陀罗,在男医生的陪伴下,来到了一块石碑前,默默地将那支象征着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枝,献在了墓碑前。然而,那却是一块无字碑。
      男医生问:“这是谁的坟墓?”
      我说:“黑色曼陀罗。”
      刹那间,远处似乎又响起了呜呜咽咽的洞箫乐曲声。
      我直勾勾地盯视着那个地方,眼睛里闪射出迷乱的目光。我看见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寇丹萍的身影又出现了。只见她拿着那支黑幽幽的洞箫,在一座座坟墓之间缓缓而行。
      我说:“……看!她又来了!她又来了!”
      男医生急忙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迷茫地问:“谁?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我重新被送回了精神病房。
      我背对着房门,瞪着一双呆滞而阴郁的眼睛,盘腿坐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动不动地面对着装有铁栏杆的窗口,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但我能意识到,此刻病房门上的探视孔,正有一双冷峻的眼睛在窥视着我。
      那是女院长正凑在病房门前,通过探视孔向房内窥视着。在她的旁边,站着那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
      女院长问:“他的病情有所好转吗?”
      男医生说:“稍有好转,但很不稳定。”
      我迟缓地回过头来,不禁冷漠地注视着探视孔。
      窗外,一群鸽子带着哨声,箭一般地从窗前轰然掠过。我猛然觉得窗口摇晃着朝自己压来,便有一种迫切逃出牢笼的冲动,恨不能飞出窗口直追翱翔的鸽群。
      这时候,一位女子从病房走廊那头走来,凑在病房门前,通过探视孔向病房内窥视着。在她的旁边,站着女院长和那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当那位女子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来是甄婉儿。
      甄婉儿问:“大夫,他好点了吗?”
      男医生说:“昨天,他要求我陪着去西山公墓,向一块无字碑献上了一支凄美而诡异的死亡之花。他说,那是黑色曼陀罗的坟墓。”
      甄婉儿禁不住凄楚地一笑。
      女院长问:“你跟他去过浪宕坡吗?”
      甄婉儿摇头说:“没有,我根本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浪宕坡过去是个世外桃园,现在变成了鬼村。”
      男医生将一张纸递给了甄婉儿,说:“这是他写的,你认识这四个人吗?”
      甄婉儿止不住轻声地念着:“……葛思齐、寇丹萍、蔡钟灵、崔志清。不,我们的朋友圈里,从来就没有这四个人。这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吧?”
      男医生耸了一下肩,说:“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以幻觉、妄想为主要临床表现,涉及感知觉、思维、情感和行为等多方面的障碍,以及精神活动的不协调。患者一般意识清楚,智能基本正常,但部分患者在疾病过程中会出现认知功能的损害。尽管目前对精神分裂症的病因尚不清楚,但有些患者经过治疗,是可以保持痊愈或基本痊愈的状态。”
      甄婉儿问:“他能出院吗?”
      女院长微笑着说:“应该可以!”
      病房的窗口外,那群鸽子依然在天空盘旋飞翔,我的心也被放飞了。我忽然意识到,他们把我当成精神病患者了。然而,是谁把我送进了精神病院,却不得而知。
      冷不丁,我看到窗口外出现了两个男女人影。他们身着黑衣,在窗口前冲着我指手划脚地议论着:
      “在浪宕坡的遭遇,把他吓得不轻啊!”
      “不如此,何以成大器。”
      “是啊!盖亚老母说,如今地球正值多事之秋,总要有人去拯救。”
      “谁说不是呢!既然选定了他,就别怜惜他。让他多经历几次脱胎换骨的磨难,才能堪当大任。”
      “唉,难为他啦!”
      阴霾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一群鸽子带着哨声箭一般地掠过病房窗口。这时候,甄婉儿再一次出现了。
      “梦哥,”甄婉儿溫存地说道,“我们回家吧!”
      说着,甄婉儿亲吻了一下我的面颊,然后为我換下了病号服,挽着我的胳膊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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