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咦？！ ...
-
“多俊的角色啊，可惜一会就要被砸傻了。”
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像是从耳边传来的，倒像是凭空出现在脑海里的。
邝野不由得一愣。
他定了定神，隔着完全透光的纱布看向面前的老农。
对方握着他的手，嘴似乎没有张过。
“小兄弟，摔疼了吧？哎，你要是看不见，可别一个人上这么挤的地方。”
老农这会开了口，声音满是关切。
这音色和刚刚那句话有点相似，但又有些不同。
邝野讷讷地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怎么回事，我瞧瞧。”
老农把他拉了起来，前后一番照看。
“哎哟，别是摔伤了……”
邝野摸不准眼前这人是什么来头。
他摇摇头，把过去惯常的台词咽了回去。
他惯常的台词是：“感觉腿断了，赔我三百钱吧。”
“不碍事。”
邝野说着，敲了敲手中的竹杖，就要继续往前走。
老农有些惊讶，在原地踌躇了一番，又赶紧追了上去。
“小兄弟，你要去哪？我领你去。”
邝野停下脚步，随口说了距离现在两百步远的地方。
这老农有点怪，但不管怎么样，先摆脱再说，反正目标有的是。
他今天主要的工作地点是宣城中心最鱼龙混杂的西市。
这天是西市每月的赶集日，许多外城的人也会赶来，是下手的好时机。
作为一个千面惯骗，邝野每天都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扮演不同身份。
有时候，他是被骗光钱财的潦倒书生，挨家挨户乞求只为了凑够回乡的路费；
有时候，他是被家中继母赶跑的小可怜，断了一条腿和一只手，只想要好心人给点饭钱……
而每当西市开始赶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小瞎子。
按照往常的经验，他今天能弄到平日三倍的“薪金”。
他会被往来的商人农户“撞倒”二十三次，其中有五个冤大头会给钱，大概日落之前就能收工。
刚刚那个老农，是今天撞倒他的第一个人。
“你要去的地方到了。”
老农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需要帮什么忙吗？”
邝野停下脚步。
“不用了……多谢。”
老农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拉着邝野的手拍了拍。
隔着纱布，邝野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下一秒，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长得好看，心地也不错，真是造化弄人啊。”
“……哎，要是能告诉他别往那棵苹果树下走就好了！”
*
什么树？……苹果树？
邝野回过神来，转头想要找老农问个明白。
然而老农早已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去，被往来的人群淹没，不见踪影。
邝野握着手中的竹杖，一脸茫然。
他只是装瞎，不是真瞎。
他看得一清二楚，那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老农真没开口。
可是从西市口到这里的两百步，周围除了那个老农并没有人始终跟在左右。而那声音不远不近，恰好就该是他身旁传来的。
……莫非那老农会腹语？
邝野恍然大悟，看来自己遇上了个江湖艺人。
和他不同，对方真有点本事。
不过那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可惜”、“砸傻”、“苹果树”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警告他什么吗？
邝野跟着人流往前走，一路都在想这件事，连路都忘了看。
猝不及防地，他被迎面而来的人猛地一撞，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天地良心，他这回是真的被撞翻了。
那副龇牙咧嘴的表情也不是装的，是真的疼。
撞他的是一个卖鱼的贩子，见到这副模样，赶紧把身上的担子往边上一放。
“小兄弟，你没事吧？”
邝野好半天没有吭声，最后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比了一个“三”。
“三百钱是吗？好的，我有。”
鱼贩子伸手往担子里一掏，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正好是三百钱。
他正打算递给邝野，想了想，又往担子里摸了摸，多摸出了一个袋子。
“小兄弟，这是六百钱。”
“你今天……应该能提前回家吧？”
邝野的手停在了空中。
鱼贩子见邝野没有接钱，很自觉地把布袋子塞到了他手里。
“你拿好了啊。”
在他的手触及邝野的一瞬间，邝野清晰地听见了一句并不出自他口中的话：
“他要是提前赚够了一千五百钱，会不会早点回去？”
“要是早点回去，就不会被苹果砸到了吧？”
邝野的大脑“嗡”地一声。
苹果……又是苹果？
还有那个奇怪的声音……难道这里人均会腹语？
鱼贩子不知道为什么邝野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担心。
“小兄弟，你不是摔疼了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馆看看？”
邝野瞪大了眼睛，反手抓住鱼贩子，钱袋“哐当”掉在地上。
“带我……去。”
他说道。
鱼贩子二话不说答应了。
邝野感觉自己被轻巧地拉了起来，紧接着就目不暇接地被安排上了一辆马车，不知往哪开了出去。
等他的头脑再次清晰，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医馆里，怀里除了六百钱，还被多塞了一个用来看病的钱袋子。
看着面前的热茶和怀里无人觊觎的钱袋，邝野的脑袋痛了起来。
好多钱……等等，我刚刚是坐马车来的？！
那个鱼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怎么会让我坐马车？
邝野抬起头，看到自己坐在丝绸的软垫上，眼前是见所未见的阔气医馆。
空气中的淡淡药香似乎打通了什么经脉，让他像被当头淋了冰水一样清醒过来。
不一样了！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医馆的医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走了进来，一脸和蔼地坐在他对面。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邝野沉浸在震惊当中，讷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医师不以为意，十分自然地在纸上写画了起来，依旧笑容满面。
“邝野小兄弟，是哪里不舒服？”
邝野猛地回过神，先是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指了一下自己的腿，最后又指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有……头疾。”
他这回没说谎，离奇的幻音、忽而清醒忽而模糊的脑子……恐怕真是头疾啊！
医师莞尔一笑，轻巧地把手指搭上邝野的手腕，像模像样地摸了一阵，然后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小兄弟，这是药方，去前面抓药就行。”
医师说道。
邝野低下头，看到纸上写满了自己看不懂的字：
【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
“不过也不用着急，你可以在我这多坐一会。”
医师继续说道。
“我这免费续茶，还有糕点零食自取。”
听到后面一句话，邝野精神一振。
“可以打包吗？”
“当然可以。”
医师嘿嘿一笑，似乎非常开心。
接着他转头往后院一招手：“小吴啊，把屋里的几箱妙脆角、猫耳朵和绿茶饼都给邝野装上！”
几、几箱么……
邝野目光一颤，攥紧了手中的钱袋。
“那这次看病……多少钱？”
“这……”
医师的眼睛转了转，似乎很为难。
在邝野紧张的目光中，他终于下了决定。
“那就三十钱吧！”
“？”
“三十……钱？”
“啊，说得太多了……”
医师有些懊恼。
“那二十钱……十钱怎么样？”
邝野赶紧点点头。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果再犹豫下去，医师甚至会免去他的药钱。
但他没有坚持，因为他只想快点离开。
——这个医馆太古怪了！
就在刚刚那个医师把手搭到他的手腕上时，他又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头疾？已经被砸了吗？看起来确实有些呆傻的样子，真是太可怜了。”
那个声音说道。
“早知道之前就把城内的苹果树都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剧情设定就是这样，大概不是苹果就是梨，也改变不了吧？”
“可惜啊可惜……看看他想要什么，就都满足了吧。”
这声音像是什么冥界的审判，听得邝野满头冷汗。
苹果树……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听到了。
结合三个人传递出的信息，似乎是说他今天会在经过苹果树下时被苹果砸到，变成一个傻子。
“剧情”……这又是什么？
邝野表面镇定，内心已经快速盘算了起来。
他今天突然听到的声音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说不定是关于他命运的什么“天机”。
“天机”一般是不可泄露的，而他却听到了，保不好会遇到什么惩罚。
今天在他身边泄露天机的老农、鱼贩子和医师……该不会就是什么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的鬼差吧？
更何况这个医师非但对他装病没有任何的言语，还送他那么多吃食，最后只收十钱——这可是现在连两根野菜都买不到的价钱！
他们图的分明就不是邝野的钱财，而是他的魂魄、性命、或者别的……
想到这里，邝野惊恐地跳了起来，接着又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医师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邝野……邝野你怎么了？”
“你不舒服？头痛？”
邝野虚弱地点点头，抬手扶额。
“突发头疾，劳烦医师……让我安静躺一躺……”
医师一脸担忧，忙不迭把他安排到一旁的软塌上，又是倒水又是焚香，还帮他小心地掖上了被子。
邝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
医师长叹一声，摇着头离开了。
在医师的脚步声远离后，邝野猛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从榻上跳了起来。
***
- 一个时辰后-
医师悄悄推开了门，看见床榻上的被子依然安稳地躺在那里。
他本想离开，想了想，又走近过去，想看看榻上的人有没有发烧、有没有饿。
然后他就发现——
“邝野人呢？！”
他急忙忙地往外冲，就看到柜台的伙计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王哥？”
“小吴，你看到邝野了吗？”
“看到了，不是老早就走了吗？”
“我还帮他把零食都装车了呢。”
小吴说道。
“噢对了，他还问我拿了一堆珍贵药材，我都给他了。”
“珍贵药材？”
小吴点点头。
“反正你那药方也是瞎写的嘛，不是他要啥给啥么？”
“不过没想到他会要他姐用的那些以外的东西……大概是觉得能拿去卖钱吧。”
小吴看着王哥表情变了，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王哥……怎么了？”
王哥呆呆地站在原地，思忖了许久。
“他没变傻？是还没被砸么？”
他摇了摇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有事要发生。”
小吴笑了起来。
“王哥，你是不是当年的副本后遗症又出现了？”
“现在早就不是无限流副本了，就一个普通穿书任务。我们穿到这里都小半年了，说是修复错乱剧情，实际上不就是种田养老么？”
“除了邝野都是我们自己人，哪有什么阴谋诡计。”
王哥点点头：“也是。”
他正想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柜台边。
“你还记得全书剧情么？”
“这半年什么都没发生，天天就聊天喝茶，我只记得和邝野有关的部分了。”
小吴挠了挠头。
“他不是开篇炮灰么，好像就出现了几句话：先是被砸傻了，然后在主角皇帝年少时流落街头的一起被抓，最后当了皇帝的替死鬼。”
“……不知道是谁穿到那个狗皇帝身上了。”
王哥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开篇……对，是开篇！”
他大声喊道。
“这个剧情是开篇……难道说，现在原书剧情才刚刚开始？！”
“有这个可能。”
“……可这对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
“以我对狗系统的判断，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王哥摇了摇头。
“罢了，等晚上八点，我去任务界面和世界论坛上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