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那么 ...
-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几乎是在敲门声落下的瞬间，门就“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
程屹站在门后，今天他穿的是件浅灰色居家服，柔软的布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却因身型高大，反而让布料垂坠的走势勾勒出身体肌肉轮廓。
衣服宽松，裤子也宽松，迈步时隐约显出腿部，和一些不太能直观的线条。
简韩站在门外，仰起头看他，有些紧张，大拇指指甲掐着食指指腹：“我家里人说，他们雇了你做我的理疗师？”
“是。”程屹点头，明明听语气很平静，看嘴角却又有一点上扬的弧度，像商场橱窗里的微笑玩偶。
“本来昨天想跟你打招呼，但你没给我机会。”
简韩扯了扯嘴角：“当时......有点急事。”
程屹依旧是点头，侧身让开通道：“进来吧。”
这栋公寓所有户型都一样，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但同样的户型，相比起简韩堆得满满当当的家，程屹这个房间格外空荡。
旁边两个房间门紧闭，客厅空旷得一览无余，除了靠墙的那张黑色布艺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以及墙角堆着两个还没拆封的搬家纸箱，再没有其他家具。
没有电视柜，没有餐桌，连窗帘都是最简朴的米白色。
整个空间清冷得像是毛坯房，唯一能证明有人居住的，应该就是刚才他在外面敲门，而程屹从这个屋里把门打开。
......这是他目前仅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说法了。
简韩脚步顿住：“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你还没收拾完？”
“没有，”程屹关上门，声音在客厅里甚至有回音：“我刚到这个地方，东西带得少。”
“这边。”程屹超左侧那扇紧闭的门走去，浅灰色居家服随着他转身轻轻摆动，布料在肩背处绷紧一瞬，又恢复松垂。
简韩跟在后面，左侧门被打开，是一间简单改造过的诊疗室。
同样空荡，只有两把椅子，一张可调节高度的诊疗床，以及一个放着几件器械的推车。
“我们开始吧，”程屹从容坐下，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本子和笔，抬眼看他，镜片后的眸子平静专注。
“姓名？”
“简韩。”
“年龄？”
“二十六。”
笔尖划过纸页，看着那支笔在程屹指间移动，简韩有一瞬间联想到外科医生握手术刀的样子。
“主要症状？”
“失眠，”简韩手掌蜷在膝盖上：“很严重的失眠，整个人感觉很空。”
程屹的记录没有停顿：“能具体描述一下这个‘空’是什么样的吗。”
“enn......”简韩努力组织语言：“像皮肤和肌肉，骨头，之间隔着一层真空，需要被用力按压，或者紧紧包裹，才能稍微好受一点，不然就会很难受，蚂蚁咬一样。”
说完，简韩耳根又开始发烫起来，因为他感觉有点羞耻。
程屹神色如常：“持续时间和诱因是什么？”
“一个多月吧，从，”简韩喉结滚动：“从一件很重要的私人物品丢失开始。”
“什么样的物品？”
“一只玩偶熊。”
程屹点点头，鼻梁上的眼镜有些往下滑，他很自然用中指指腹推回去，手背绷紧时露出骨节。
【本海王实战经验充沛，鼻子高挺，手指修长，喉结凸/////起明显，肌肉结实，头发乌黑浓密的人性////欲都很旺盛......】
“初步诊断为原发性皮肤饥渴症，伴随严重的触觉整合失调，你描述的‘真空感’和‘蚂蚁咬’是典型症状，因为失去长期依赖的触觉代偿物，也就是那只玩偶熊，导致你的触觉系统失去了平衡锚点。”
“治疗方案氛围两个阶段，”程屹将笔记本转向他：“第一阶段，每日一次的结构化触觉刺激治疗，你可以理解为按摩治疗，目的是重新建立你皮肤对正常压力的感知阈值。”
他手指点在第二行：“第二阶段，会根据你的恢复情况，引入渐进式的触觉脱敏和再适应训练。”
简韩视线落在“每日一次”那几个字上，喉咙莫名发干：“每，每天吗？”
程屹抬头看他：“对，并且整个过程需要你完全配合，不能中断。”
昨天简韩还在想，应该怎样做才能再次靠近这个男人，让他的手触碰到自己。
而现在，这个人用最专业的语气，主动告诉他：以后每一天，你都要接受我的触碰。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
“是有什么问题吗？”程屹问。
简韩抬眸，对上那双没有任何多余情绪，浅色的眼睛。
按理来说，他应该说“让我考虑一下”，或者说“只有这个治疗方法吗”。
可皮肤下的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身体某个真空地带此刻正发出饥渴的信号。
于是他张开嘴，听见自己说：“好，我试一下，我需要怎么做？”
程屹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将笔记本合上：“首先，你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治疗方案。”
这个房间采光很不错，简韩看见阳光在地板上缓慢移动，微尘漂浮，程屹修长的手指被照得透光，像红色玉石。
简韩喉结滚动：“......我接受。”
程屹表情淡淡，但也许是错觉，简韩觉得那双浅色眼睛里的，似乎松动了一瞬。
“很好，”程屹站起身，走到诊疗床边：“那么，我们现在开始第一次治疗。”
“脱掉衣服，躺上来吧。”
简韩呼吸瞬间变重。
虽然他刚刚亲口接受了按摩治疗，也知道按摩肯定是要有直接的肌肤接触，但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一个男人对他说“脱掉衣服，躺上来”。
而说出这句话的，诊疗床旁边的程屹，目光很自然落在简韩身上，专业，不带任何杂质的审视。
耳根开始发烫，一种微妙的羞耻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人难为情。
纽扣一颗颗解开，衬衫从肩头滑落，空气接触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凉意。
简韩将衬衫放在旁边椅子上，动作有些僵硬。
他很白，常年待在室内的那种冷调白，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淡青色血管。
身形清瘦，锁骨突出，胸膛平坦，肋骨在呼吸时微微起伏。
腰很细，两侧线条内收，小腹平坦紧实，没有赘肉，只有两道浅浅的人鱼线向下延伸，没入裤腰。
“躺下吧。”
简韩爬上床，趴下，耳边传来玻璃瓶被打开的声音。
然后有液体滴落在他肩胛骨之间，轻微的凉意让简韩身体忍不住瑟缩一下。
“是基础按摩油，”程屹的声音很近，手掌覆盖上来，将精油推开：“放松。”
简韩闭眼，睫毛轻轻颤动，尽量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回来。
那只手很大，几乎能完全覆盖简韩的肩宽。
程屹的动作很稳，先是用掌根大面积地推按，从肩胛骨到记住两侧，再到肩膀和锁骨。
力道不轻不重，掌心温度恰到好处，穿透皮肤表层。
好舒服。
这三个字毫无征兆闯进简韩的意识里，他慌忙要住舌尖，企图将那点羞耻的喟叹锁在喉咙深处。
但身体不会说谎。
当程屹的拇指沿着脊柱两侧凹陷缓慢下行时，简韩清晰感觉到自己紧绷的背肌在一寸寸软化。
指腹粗糙感很轻，却足够真实，每一次按压都带来微妙的酸胀，随即时更深层的舒缓，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汲取这份触碰带来的慰籍。
“这里很紧。”程屹说。
指节在他右侧肩胛骨下方轻轻一按。
简韩闷哼一声，身体猝不及防发颤：“可以，轻一点吗？”
“抱歉，请忍一下，”程屹力道没有放松，反而用拇指缓缓打圈：“这是长期维持紧张姿势形成的粘连。”
疼痛尖锐，又奇怪地伴随着一种释放感，就像淤堵的管道被强行疏通，酸麻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手掌移到后腰，那里的皮肤格外薄和敏感，拇指按在腰窝位置，酥麻从尾椎窜起，简韩屏住呼吸，脚趾在床单上蜷缩起来。
手指所过之处，皮肤苏醒，饥渴被安抚，身体也暖和起来，甚至开始微微发汗。
精油的气味在升温的空气里蒸腾，有薰衣草和洋甘菊的味道，也有程屹身上那股阳光晒透棉花般干净气息。
它们混在一起，把简韩的嗅觉缠绕得迟钝，他迷迷糊糊想，原来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可以这么好闻。
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失眠让他神经变得脆弱，也或许是按摩带来的感受太过舒服，大脑开始昏昏沉沉。
简韩最后一个意识是程屹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后颈。
没有按摩，只是贴着，像在确认什么，又像一种无言宣告。
这片地方被他触碰过，是他的了。
然后，浓重困意席卷而来。
他睡着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药物辅助，没有酒精麻痹，沉入无梦的睡眠。
程屹的手没有立刻离开。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简韩白皙的背脊上，那些被他仔细按摩过的肌肤，泛起健康的淡粉色，像雪地里晕开一片片早春花瓣。
阳光从斜斜的光斑渐渐拉长，墙上分针悄无声息走过一圈，程屹取过一旁热毛巾，温柔擦去简韩背上残余精油，拉过折叠整齐的薄毯，轻轻盖在简韩肩膀。
做完这一切，程屹后退两步，在靠窗的椅子坐下，浅色瞳孔里映出诊疗床上那个沉睡的身影。
简韩睡得很沉。
半张脸埋在床单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唇微张，呼出平稳的气息。
程屹看了他很久。
然后翻开一本皮质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
【理疗工作簿】
目标：简韩，男性，26岁，社会关系简单，无威胁
诊断：先天性皮肤饥渴症
治疗：首次结构化触觉刺激（背部及肩颈）
备注：对触觉刺激反应敏感高于预期，腰骶部区域存在明显应激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