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伶周

55、三年燕京

　　许初弦披了件外套下床烧水，简单看了看周围有什么不适合放在外面的物件。

　　做完这些后觉得屋内有点闷，索性走到阳台透气，掠过公寓门口的地方时，总觉得有什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

　　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士，顿觉自己是看错了。

　　——

　　宋时与拿着从花店定的佛洛伊德玫瑰，玫红色丝绒艳丽的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露珠。

　　他面容俊朗，身穿白色休闲衬衫，搭运动鞋，一派青春洋溢的搭配像极了在读男大。

　　宋时与站在校门口，兴致勃勃的和“参谋军师”通电话。

　　听着发小自作聪明的打算，谢霆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听到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对方，嘲讽道：

　　“你是我见过…头一个在喜欢的女孩生病时表白的奇葩。”

　　宋时与凝噎，随后摸了摸鼻子道：“我尝试过好几次，初弦她总是不出来玩，上次我好不容易才约到她…”

　　他有些抱怨：“结果你和她聊的火热，后面还出现了个不长眼睛的蠢货，硬生生把我表白的机会搅没了。”

　　“总是拒绝你的邀约……”谢霆笑了笑，怼起好友来不给半分面子。“感觉就是压根对你没意思吧。”

　　谢霆一大早被宋时与这个理工直男拉起来参谋穿什么衣服，订什么花，美梦半路掐灭，天知道他有多无语，不挂了电话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宋时与不悦，又像被戳破了心事，回怼道：“说的好像你就能成功追到心上人一样。”

　　谢霆喜欢初弦的高中同学，制造各种偶遇，结果到现在连对方联系方式都没有。

　　谢霆嘴角下撇，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宋时与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嘀”一声对面立刻挂断了电话。

　　宋时与：“………”

　　这算不算恼羞成怒？

　　他哭笑不得，一会儿又想到等会要见到许初弦，内心不免紧张，一边策划着见面要说什么，一边念叨：

　　“初弦生病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么药管不管用啊……”

　　宋时与电话挂的太急，根本不清楚许初弦生的到底是什么病，索性每样都买了一点。

　　“初弦……”

　　这时正好一个人从门口出来，宋时与退后一步给他让路，只是不知怎么对方突然脚步停顿了一下。

　　从宋时与的方向看去，这个男人身形挺拔，侧脸眉骨优越容颜俊美，站在人群中分外引人注目，纵然穿着日常随性，但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卓越气质还是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

　　宋时与自认自己的体态身高在男性群体中算得上佼佼者，可跟对面的人一比莫名显得弱了几等。

　　本以为对方只是听见他说话偶然停顿了一瞬，却没想到对方直接转过脸来问道：

　　“你…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

　　声音低沉温和，好像仅仅是好奇询问。

　　宋时与愣了一下，回道：“不是，我来这里找朋友。”

　　“朋友？”

　　气氛沉寂了一瞬。

　　宋时与摸不着头脑，只看见面前这位男士原本温和的笑意削减了许多。

　　面对宋时与的不解，周泊聿垂眸淡淡解释：“没什么，只是感觉你打扮的很年轻，以为是这里的学生。”

　　宋时与听后眉开眼笑：“我也这么觉得，特地这样打扮，才显得很搭嘛。”

　　“这样么……”周泊聿若有所思。

　　宋时与似乎以为得到了认同，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直接转身走了。

　　他又疑惑了一瞬，不过北方人自来熟的特质并没有产生困扰，只觉得对方应该有事先走了。

　　走到公寓楼前，在得到门卫的许可后，宋时与捧着一大束玫瑰进来。

　　帅哥还有玫瑰，这个组合很轻易就引来别人的视线，稍微联想一下就知道什么意思。

　　路过的两个女生掩笑而过，有几个稍微胆子大一点的直接问：

　　“你是准备表白吗？”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立刻惊呼。

　　此刻对此一无所知的许初弦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直到门口有敲门声才起身。

　　刚开门，她便被热烈的玫瑰香气弄的精神恍惚。

　　抬头，宋时与笑容灿烂。

　　扭头，有几个路过的人甚至拿起手机拍照。

　　许初弦：“………………”

　　她现在有点想关门。

　　许初弦嘴角浮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乘着人没那么多拉着宋时与进了屋。

　　拉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成功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视线。

　　…

　　而楼下面对走廊的一角，周泊聿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将那个人拉进房间，眼底氤氲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掐灭指间的香烟，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位置，离去。

　　——

　　许初弦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拿起烧水壶倒了一杯水。

　　宋时与穿好拖鞋站在门口，局促手忙脚乱，一手提着药，一手攥紧了花束的末端。

　　许初弦见宋时与站在门口不动，目光游移到那过分张扬的花束上，说：“等会儿是要去什么地方吗，要不先放柜子那里，空间应该够……”

　　“不是，我——”宋时与立刻否认，耳根逐渐变红，在许初弦充满问号的眼神下吞吞吐吐出：

　　“……这是…送给你的。”

　　话语落下，许初弦神情复杂，原本准备好的措辞瞬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良久，她干巴巴道：“先坐下再说吧。”

　　宋时与点头，将花束放置在门口的柜子上，正对许初弦的位置上露出了画着爱心的卡片。

　　许初弦捧着被子抿了口热水，内心尴尬难以言喻。

　　宋时与也学着许初弦的模样捧着杯子喝水。

　　就这样相顾无言了两分钟，宋时与终于想起来今天来这里名义上目的，关切问道：“怎么样，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许初弦摇头：“没问题，是以前的老毛病，现在没有大碍。”

　　宋时与松了口气，而后说：“没事就好……我。”

　　他脸又红了起来，胸膛起伏不定，内心打了好几次气，随后抬起头紧紧盯着许初弦，开口：

　　“初弦，我想…我喜欢你。”

　　许初弦瞳孔微颤，尽管心里在对方拿花时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慌张。

　　沉默了一会儿，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谢谢你的喜欢，也很感谢你能来看我，但花还是拿回去吧。”

　　乌发柔软披散在许初弦肩上，蓝色的眼眸也十分温和平静，言语委婉体面，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

　　背后，却如冰冷的雨水慢慢浇透了宋时与热烈的心，像是美梦破碎，逐渐回归现实而冷却。

　　他弯了弯嘴角想露出轻松的笑意，但发现根本做不出，苦笑：“我以为三年的相处，至少不会这么决绝。”

　　“你三年里拒绝了很多人，我以为……”

　　宋时与没有说错，许初弦刚入学就凭借出众的样貌和独特的眼睛成为了院里公认的美人，期间有不少人跃跃欲试表白，均遭到了许初弦不同程度的拒绝。

　　说实话哪怕许初弦性格内敛，快毕业都没怎么和男生接触这点真的很少见。

　　宋时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许初弦的，开始可能源于容貌上的吸引，到后面逐渐被她的性格吸引，不爱出门经常性的社恐，这些在他眼里都不是缺点，反而觉得很可爱。

　　再加上许初弦对自己从来没有其他人那么敬而远之，他内心是有些侥幸幻想的，认为对方多少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许初弦无言，她要是清楚宋时与在想什么，估计哭笑不得。

　　拜托，宋时与是她的远方表亲，宋爷爷也很照顾她，她要是再远距离相待这合适吗？不过平常也就普通朋友的相处方式吧。

　　或许还是不甘心，宋时与又问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初弦表情空白了一瞬。

　　“抱歉，有点冒昧，实在是……”宋时与侧过头，“我听我一个朋友说如果一个女孩长期拒绝别人并且从来不将目光放在其他异性身上……”

　　“其实是早已心有所属。”

　　许初弦喉咙里一口水分岔，呛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连忙拿纸遮住咳了几声，顺便擦了擦眼角分泌出的眼泪。

　　见许初弦反应这么大，宋时与被惊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估计没这回事。”

　　许初弦点头深表赞同，但目光不自觉飘向别处。

　　话不投机加上表白失败，如果心情可以具象，那么宋时与头上必定悬浮着大片乌云，挫败和后怕交织，他最后问了句：

　　“初弦…我们还是朋友吧？”

　　许初弦失笑：“我们一直都是。”

　　宋时与放下心来，虽然告白失败，但只要是朋友，总有机会的……

　　于是他身上的乌云顿时少了一些，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而是就自己带的药给许初弦解释，还有一些红枣枸杞等补品，可以泡水喝。

　　许初弦偶尔“嗯”一声，再点点头，看似认真其实思绪早就神游天外。

　　直到宋时与表示要走了才方觉自己在发呆。

　　“这个花，你——”许初弦想说你还是带走吧，但宋时与很快拒绝。

　　他神情落寞：“就当一束普通来慰问的花可以吗？”

　　许初弦于心不忍：“……可以？”

　　宋时与又笑了，轻松道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