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无尽夏里的爱》何知南

9、生日快乐，然后再见

　　蒋盛焰发现，这几天贺知安变得有些奇怪。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贺知安在和自己保持距离。

　　早上教他弹钢琴的时候，不会再和他坐在同一个琴凳上，而是站在一旁指导他。辅导功课的时候，也不再坐在他的旁边，而是面对面地讲解知识。即使偶然不经意地肢体接触，贺知安也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恢复常态。

　　甚至晚上的时候，贺知安也不再和他一起睡了，即使他再怎么撒娇装可怜都没有用。

　　从小遭遇家庭变故，让蒋盛焰的心思更加敏感细腻。而这几天贺知安无缘无故的变化让他除了困惑不解外，更多的是内心深处隐隐涌现的不安。

　　蒋盛焰没有开口问贺知安为什么，他害怕，他害怕一旦问出口那个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所以他也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面对贺知安。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生活着，直到暑假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六。

　　周六是蒋盛焰十五岁的生日。

　　陪蒋盛焰吃完早饭，贺知安一个人出门了，临出门前蒋盛焰闹着也要去，但贺知安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让他乖乖待在家里等自己回来。

　　这是这一周以来，贺知安不再躲避，久违地向蒋盛焰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这几天的刻意冷落是蒋盛焰的错觉。所以蒋盛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乖巧地点头，不再纠缠。

　　贺知安不在的时候，蒋盛焰觉得一天过得好漫长，整个房子也显得空空荡荡。

　　蒋盛焰先和往常一样，开始练习弹钢琴，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静不下心来。

　　一个小时过后，蒋盛焰开始打扫卫生，房子很大，但蒋盛焰不知疲惫，似乎这样这样的体力劳动可以舒缓自己不安的情绪。

　　中午的时候，贺知安没有回来。

　　蒋盛焰一个人也没有心思吃饭，午睡过后，他去了花园里面，浇花施肥，细心地呵护着这里的一花一叶。只有到了这里，蒋盛焰才觉得心情稍微明朗畅快了一点儿。

　　阳光下的无尽夏开得热烈张扬，似乎永远都不会凋谢一般。

　　蒋盛焰环视着周围五彩缤纷的绣球花，摘了一朵蓝色的无尽夏，将它小心翼翼地插在白色的花瓶里，放在饭桌上。

　　知安哥哥回来看到它，一定会喜欢的。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贺知安终于回来了。

　　蒋盛焰一直坐在靠门的沙发上，立即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于是马上跳起来去开门。

　　贺知安买了很多东西，大包小包的，蒋盛焰在门口连忙接住了。

　　“知安哥哥，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放下东西后，蒋盛焰端来一杯温水递给贺知安。

　　贺知安先喝了一大口水，他确实渴了。然后才开口说话，“这都是给你的。”

　　“给我的？”

　　“是呀，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买了好多东西给你。”

　　“可是……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最重要的生日礼物还在路上呢，要过几天才能送到。”

　　“是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是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是知安哥哥给我的，我都喜欢。”蒋盛焰用炙热的眼神看着贺知安，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洒进了细碎的阳光。少年的情感总是大胆而热烈。

　　贺知安偏头躲开了蒋盛焰的注视，转移了话题，“我还买了生日蛋糕，先吃蛋糕吧。”

　　“好。”

　　太阳完全落山了，夜幕缓缓降临。

　　今天是蒋盛焰的生日，贺知安说什么也不让他做饭。

　　他早就预约了小镇最有名酒店的饭菜，算时间的话估计快要送到了。

　　贺知安一整天都在外面，出了一身的汗，他准备先去洗个澡，让蒋盛焰等外卖送来。

　　等到贺知安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蒋盛焰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大半酒店送过来的菜，蒋盛焰正在厨房装盘。

　　他总是这么懂事体贴，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贺知安的眼眸暗了暗，随意地用毛巾擦干头发后就来到了钢琴前。

　　悦耳动听的生日快乐歌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不知为何，明明是很快乐的一首祝福歌，但贺知安却弹得温柔悲伤。

　　最后一次……

　　贺知安闭上眼，仍由思绪在胸口翻涌。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发觉蒋盛焰不知在何时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小焰，坐过来吧，我们一起弹。”

　　贺知安向蒋盛焰笑了笑，发出了邀请。

　　蒋盛焰无法拒绝。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焰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贺知安低沉迷人的嗓音就在蒋盛焰的耳畔响起，他们坐得那么近，蒋盛焰甚至能闻到贺知安身上传来的沐浴露的清香味。

　　真好闻。

　　他的耳朵不可思议地一瞬间就红透了。

　　“谢谢知安哥哥……我真的很高兴……”等到贺知安唱完，蒋盛焰大胆地搂住了他的腰，抱紧了他，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

　　贺知安轻轻地抚上他头顶柔软的头发，“我也很高兴……”

　　关掉灯，点上蜡烛。

　　餐桌中央摆放的蓝色无尽夏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更显幽雅迷人。

　　“许个愿吧。”贺知安在点燃第十五根蜡烛后开口说道。

　　坐在对面的蒋盛焰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贺知安很想开口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知道了又如何呢？

　　贺知安选的生日蛋糕是水果口味的，甜而不腻，再加上两个人一天了都没有好好吃饭，是真的饿了，所以一下子消灭了一大半蛋糕。

　　“剩下的蛋糕，我把他们放冰箱，明天我们再吃吧。”蒋盛焰甜甜地笑了，“这么好吃的蛋糕，我不舍得一次性吃完。”

　　贺知安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吃完饭，蒋盛焰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收拾碗筷。

　　贺知安拦住了他，“不用了，小焰，明天会有人来收拾。”

　　“嗯？”蒋盛焰觉得奇怪。

　　贺知安不想让他起疑心，于是开口解释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嘛，让你休息一下。别在那里待着了，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蒋盛焰对贺知安总是无条件地相信，所以不再坚持。他也很好奇贺知安给自己买了什么。

　　将袋子全部打开后，蒋盛焰惊呆了。

　　确实，贺知安说得没有错，这些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买给他的。

　　除了衣服鞋子以外，还有手机、电脑、相机等数码产品。

　　蒋盛焰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又涌现出来了。

　　“小焰，可能这些还不够，只有一天的时间，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配……”蒋盛焰一直低着头，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贺知安愣住了。

　　“小焰，你是好孩子。相信你自己，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事物……”贺知安靠近蒋盛焰，轻轻地环抱住了他，温柔地安慰。

　　“知安哥哥，在我心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蒋盛焰在他的怀里抽泣着，心里默默地这样想。

　　这天晚上，蒋盛焰再次提出要和贺知安在一起睡。

　　今天是他的生日，贺知安不想拒绝他的请求，所以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

　　这天晚上，贺知安在床上抱着蒋盛焰，目光哀伤地望着他的睡颜，心里的情绪被不断撕扯。

　　“生日快乐。”

　　然后，再见。

　　这一晚，贺知安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