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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你可以收留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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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贺知安起得很晚，昨天他实在是累坏了，洗完澡后一沾上床倒头就睡。
等到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客厅时，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天完全放晴，客厅的窗帘向两边拉开，窗户大开，明媚的阳光直接倾泻进来，给房间里的所有的物品都镀上了一层明亮的光泽。
心情大好，贺知安环顾着四周，一切都显得干净整洁。房间被人彻底地大扫除了一遍。窗户、桌椅、甚至连地板，都干净得不像话，整个房间好像被人突然施了魔法，变得一尘不染。
可是，昨天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是谁打扫收拾的房间？
贺知安一下子清醒了，昨晚那个被他带回家的少年呢？
他正思索着，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昨晚的那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还穿着昨晚贺知安给他换的短袖，明显地不合身，对他瘦小的身材来说太大了，显得上半身空荡荡的。他没有穿裤子，宽大的短袖只遮住了大腿根部，露出下面白皙纤细的小腿。
贺知安目光一沉，喉咙有点发紧，慌忙移开眼睛，把视线向上移，落到了少年的脸上。
湿漉漉的头发软软地趴在少年的头上，看起来是刚刚洗过的，他的头发很长，垂下的刘海完全挡住了眼睛，此刻，还有几滴水珠顺着黑色的发丝从脸颊侧边流下来。
他低着头，贺知安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洗澡了？”
“嗯……刚刚洗完澡，也把脏衣服洗了。”
怪不得没有穿裤子。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碰水的，会感染。”
贺知安走上前，准备掀开衣服看看伤口怎么样。
少年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贺知安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他没有计较，“本来准备今早送你去医院的，现在看来你不需要。那你收拾一下，就离开这里吧……”
少年的身体立刻变得僵硬，他抬眼看向贺知安，脸上的表情痛苦纠结，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贺知安看到他这样可怜脆弱的样子，心一瞬间就软了。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我……我不走。”
“你不想回家吗？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父母应该很担心你的。”
“我没有家，爸爸妈妈都死了。”
平淡的嗓音说着残忍的事实。
贺知安震惊地看向他， 但少年再次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那……”贺知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少年再次语出惊人。
“你可以收留我吗？”
贺知安愣在原地。
“我什么都会做，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我都可以，你收留我吧……”
说到最后，少年终于哭了出来。
贺知安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前二十二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有些束手无措。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哭得通红，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贺知安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暂时先在这里住吧，等你伤完全好后再离开。”
少年惊喜地看向他，绽放了一个笑容，贺知安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眼睛，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小焰吧，哥哥。”
……
之后两人一起去家附加的菜市场买了菜，早饭是蒋盛焰做的。
贺知安担心他的伤口，但他倔强的小脸满是坚持的神色，贺知安也就由着他去了。
贺知安感到不可思议，坐在饭桌对面，个子小小，身体瘦弱的蒋盛焰竟然什么都会做。
“你多大了？”
“十四岁，下个月过完生日就是十五岁了。”
贺知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蒋盛焰看起来年龄很小，或许是缺乏营养吧，他有点儿发育不良，瘦瘦小小的身材，第一眼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男孩。
“你是本地人吗？”
“我不是，我不住在这里，以前我和爸爸妈妈住在Q市。”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逃跑。”
“为什么？”
“打架。”
……
贺知安明显感觉到，蒋盛焰并不想多说自己的事。
聊了几句后，他也就适时地停止了，随即转换了话题。
“你的饭做的真好吃，不像我，只会煮泡面。”
蒋盛焰垂下头，保持着吃饭的姿势没有动，“爸爸妈妈在的时候，我也不会做饭。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会做了。”
贺知安心里一动，心疼地看着他。
“你的爸爸妈妈……之后，你和谁一起生活呢？”
“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的身体都不好，没有精力管我。”
平淡的叙述，但贺知安能感觉到他拼命压制着的情绪。
小小的少年，却过早承受了生活的磨难。
“你现在是上初中吗？”
贺知安想到他的年龄，猜测他应该上初中。
“初中刚毕业，下半年上高中。”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上学了。”
贺知安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为什么？”
“学校，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看着眼前瘦小的蒋盛焰，贺知安很容易猜测到原因，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他在学校过着怎么悲惨的生活。
“你身上的伤？”
“没事，我都习惯了。平时他们打我，只要我忍受就好了。但是昨天……他们找了社会上的混混，要给我一个教训，还抢了我书包里和爸爸妈妈的合照，当着我的面烧掉了。我没有办法，我忍不不了……”
蒋盛焰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脸也涨得通红。
只要回忆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内心的愤怒就难以压制。
贺知安看得心里发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安抚。
“没事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过分了。小焰，记住，这些都不是你的错。”
蒋盛焰的眼眶又红了，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睛，他明明不是爱哭的人，却总是在这个人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现在受伤了，这个样子不能被爷爷奶奶看到。哥哥，你收留我吧……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蒋盛焰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样直白地看着贺知安，他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想再次确认一遍。
贺知安面对这样的眼神，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小焰，和哥哥住在一起吧，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贺知安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人，平时生活里看到流浪的小狗小猫，都会激起他的同情心，买给它们一些食物，悉心照顾它们，如果有生病的，他也会自己出钱送到宠物医院救治。
更何况，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贺知安做不到无动于衷，蒋盛焰的身世让他无法不心疼他，他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疼惜。
晚上的时候，贺知安把手机递给蒋盛焰，“给爷爷奶奶打给电话吧，别让他们担心。”
蒋盛焰想出去打，但是贺知安坚持要在他的面前。
蒋盛焰在电话里撒了谎，他说自己这个暑假要去小姨家玩儿，所以这段时间不回来了。
小姨是除了妈妈以外，最疼爱他的人了。平时也会带他回家住，所以这个理由还算成立。
等到挂断电话后，贺知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做是不对的。之后我会向你的家长登门道歉，求得他们原谅。”
“哥哥，这与你无关，都是我的错。”
“不，小焰，我说过的，你没有错。在你这样的年纪，你不应该承受这么多的，你还是个孩子。”
“哥哥……”蒋盛焰哽咽了。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出去买衣服。”
贺知安站起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好好睡一觉，晚安。”
蒋盛焰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他已经很久没有期待过明天了。
但是，这个温柔的大哥哥，给他的心注入了一股细细的暖流，让他再次对明天的到来充满了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