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九月鹑火

29、旅行4

　　“在想什么？”林一洛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将人拉回了现在。

　　“没什么。”过去那么多年，就算难过，如今面对雨天也不会像小时候躲在角落里偷偷哭了，最多只是心里会稍微闷上一会儿。

　　林一洛食指叩着桌子，随着柳昭朝外面的看着，下意识想从周围的环境里分析点出什么，又觉得与其无用功，不如直说：“有什么不开心的就直说，之前就和你说过，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不要憋在心里。”短短几句话，如同魔力一般驱散了柳昭心里的阴霾，不得不说林一洛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提供情绪价值，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人不去喜爱呢。

　　“就是想到点过去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柳昭并不想谈论，像是博取同情。

　　对林一洛来说，柳昭这个妹妹前十年的人生与他毫无交集，对她的特殊关注来源于她身上与林一鸣相似的气质，那种自卑的小心翼翼，会令他心情焦躁，所以在有些方面不免显得有些“多管闲事”。记得柳昭快要来林家的那个晚上，王梦清简单的把她的情况说给几个小辈过，当时听着并没有很大的感触，大多的情绪只有可怜，所以顺口提醒林一鸣早点出发接人，省得赶上台风天气，路况不好，父母死于暴雨天气的车祸，或多或少可能有心理阴影。现在看来，他的感觉是对的，只是在这上面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自己父母长年忙着生意场上的人，基本无心照顾他，等后来离了婚，两个人对上他，也就是怒其不争，无话可说，他没办法和柳昭感同身受，所幸不再开口说话。

　　但柳昭并不知道林一洛所想，只觉得身边的人气场沉了下去，有些担心，弱弱地问了一句：“一洛哥是不开心吗？”

　　林一洛有点想笑，明明是她不太高兴，这会倒是安慰起他来。

　　“没有，就是想到点过去的事情。”林一洛复述了刚刚柳昭给他的答复，一双眼里显出点笑意，突然就想逗逗人起来。

　　“哦……”在这方面敏锐的柳昭自然是明白了林一洛现在并没有不高兴，反而有心情开开玩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一洛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话倒是让林一洛来了劲，对着人问：“是吗？那我以前什么样？”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有点不敢和你说话。”

　　“嗯？”林一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想着是做出什么举动吓到这个新来的妹妹，“我那个时候只是没睡好。”

　　“那个时候，梦清姑姑他们谁都没有介绍你，我犹豫了很久才打算敲门……”

　　“他们是习惯我在那个家进出自有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会来，那后来呢？是什么改变了你对我的印象？”

　　看着眼前人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的模样，柳昭继续说了下去：“是那次你在花园里给了我一块糖，让我注意不要低血糖，以及孙姨说我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事情是你发现的，还有很多事情，你好像总能看透，嘴上不说，但实际帮了我很多，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和你说过谢谢。”

　　“都是小事，以后不用都记着。”林一洛往后一靠，头一回被柳昭真挚的眼神看得有些灼人，转移了视线，“雨快停了，走吧，送你去地铁站。”

　　“嗯……不等嘉玲姐他们吗？”

　　“这么大人了，自己会回去。”

　　“好。”

　　路上两个人各自撑着伞，慢悠悠地走着，倒有几分漫步江南水乡的风情。

　　地铁站口，林一洛也就说了句注意安全，便看着人进了口，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打算回酒店躺着。

　　回到房间，柳昭的脑子感觉是乱的，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原以为就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结束这场旅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林一洛，还一起拍了照，单独约了会，约会……想到这里，心跳又加速了起来，赶紧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停止这些大胆的想法，却仍然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林一洛”，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柳昭滑动接起，按捺住雀跃的心。

　　“晚饭吃了吗？”依旧是有些清冷的声音。

　　“回来以后吃了。”

　　“好，俞嘉玲刚刚找我，问你愿不愿意明天和我们一起去东滩？”

　　“东滩，是海边吗？距离这不是很远吗？我怕是来不及赶高铁。”

　　“嗯，所以就是退票，和我们一起走。协会活动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只有我们四个。”

　　电脑的那头柳昭暂时沉默了下去，林一洛就这样等着。

　　“好。”

　　有点意外柳昭会答应，不过刚从高考里解放出来，想去玩玩也不奇怪，于是两个人定了明天上午九点来接人，直接出发去东滩看海，到时候再一起回兴江。

　　次日早晨，徐帆驾驶着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酒店门口，副驾驶上的叶佳宁帮柳昭将行李放进了行李箱，让人坐到后排俞嘉玲的身旁，林一洛则是坐在最后面缩这一双长腿，点点看算是打了声招呼。听俞嘉玲的描述，昨晚这帮人打游戏睡得都不早，所以没聊几句都闭上眼小憩。

　　机会难得，柳昭偷偷朝后排的林一洛看去，双手抱臂在前，安静地闭着眼，面无表情但又自带清冷，果真是好看。不过再好看看久了都会让人起疑，何况前排的司机位徐帆透过后视镜能观察到一切，趁还没被发现，柳昭把头扭向窗外，开始对着行道树发呆。东滩距离苏溪的行程是两个半小时，因为是海边小镇，昨晚林一洛四人商量着不如住民宿，方便活动，到达目的地之后，几个人伸着懒腰，下车开始活动筋骨，叶佳宁则是和徐帆俩人甜甜蜜蜜说起悄悄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昭已经感觉到了咸湿的海风，吞了吞口水，朝着远方方向望去，可惜还没看到什么。

　　“这边有高差，还看不见，穿过这里就能看见了。”林一洛拿手指了指路线，很自然地拖着柳昭的行李箱往民宿方向走去。

　　“我自己能行。”说着柳昭想要从他手上拿回箱子，却又在触碰到手的时候尴尬地收回。

　　林一洛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她分工，便没打算放手，直接一个上坡，让人只管跟着。

　　午餐时间，五个人吃了顿全鱼宴，就沿着坡道往海边走去。

　　越靠近越能感觉到沙子迷眼，柳昭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走走停停从最前面慢慢挪到了几个人的最后。

　　“戴上。”

　　头顶被放置了一副墨镜，再睁眼，视野暗了许多，但也可以睁开双眼。

　　第一次来海边没经验，恰巧又刮风，沙子迷眼的情况可以料想，所以走到一半林一洛便去店里买了副墨镜，架到了柳昭的脑袋上。

　　“谢谢一洛哥。”还叫她不要记着这些小细节，可谁又能在这样的贴心里不去动心呢？

　　“走吧，前面就到了。”

　　走在海岸上，柳昭感受沙与泡沫之间潮水涨起，走过的的足迹不断被海风与潮水抹去，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突然就明白了书中写的大海与沙岸将永恒的意义，心情感觉到十分平静。

　　回过头来，俞嘉玲已经开始踩着浪花拍起了照，叶佳宁与徐帆也是正在合影留念，只有林一洛站在远处，转了个圈，找了个地方坐下。

　　“谢谢帅哥，你一个人吗？”

　　“和朋友一起。”两个路人感谢林一洛帮忙合照之后，有些好奇这么一个大帅哥怎么一个人呆着，想赌一把，没准能约到人，可惜，林一洛指了指柳昭他们所在的方向，打消了他们的念头，等柳昭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两个人悻悻地离开。

　　“一洛哥不去走走吗？”陪着俞嘉玲跑跑跳跳一阵后，柳昭看见了林一洛正在与人对话，鬼使神差地就往这边走来。

　　“你去和他们玩吧，我坐着就好。”

　　“……”

　　见眼前的人没了动静，林一洛抬了抬眼皮以为发生了什么：“怎么了？是累了吗？要不坐下歇会？”

　　其实柳昭现在精神蛮好，可就这么坐在了林一洛的身边，一同看着男男女女在沙滩上走着，跳着，享受悠闲时光，随着沙滩的温度一起高涨热情。

　　不过只要是公共场合，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林一洛的颜值就注定不会让他埋没在人群里，来来往往的年轻女性不免得总会多看上几眼。不过早已习惯这样场景的林一洛只把背往后靠了靠，眯起眼恹恹的，又在觉察到柳昭偷偷瞟了自己几眼之后，笑着问道：“怎么又不敢说话了？”

　　“没有，感觉你兴致不高。”

　　“就是昨晚睡得迟了。”

　　“美女，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还没等柳昭回话，一对情侣将手机递到了她的面前，请她帮个忙。

　　“哦哦好的。”柳昭站起身，拍了拍沙子，努力找了找角度，给了连拍了几张，又因为她们过于亲密的互动，在还手机的时候有些尴尬，忽地有想起林一洛前女友的事情，鼓起勇气尝试问了问。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就是好奇，一洛哥你的长相应该很受欢迎，但好像对恋爱没有兴趣。”

　　“这话怎么感觉在揶揄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也可能只是我不想上心，不想去负担另一个人的感情，你之前不也说我像荧光棒嘛，发亮不发热。”

　　林一洛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柳昭却觉得悲伤，联想他父母的情况，或许他也有难言的苦衷。

　　“我那只是看到你穿亮色的衣服很惊讶，没有说你凉薄的意思。”

　　“好好好，别摆出一副操心我的样子，我自己都没着急呢，倒是你，是想谈恋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