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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将军她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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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堂上,少年身着素锦青衣,他个子不高,额前佩了一块碧绿宝玉,眉目俊秀,倒有些松竹出尘的味道。
特别是那贾氏被他护在身后,显得她这位将军看起来像是仗势欺人。
“哦,不知这位是。”
赤无鸢语气淡淡,对眼前这狗血的一幕深觉牙疼,她的脾气还算不错,但仅限于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平时大多数都是一副佛系的很的样子。
现在她的老婆丢了,这千家还在这里藏着掖着着实可气。
潜意识里,赤无鸢抗拒那个最坏的结果。
她的老婆如此机敏,说什么买炭落水,这理由太可笑了。
炭不会叫别人买吗?
别告诉她,这偌大的千家穷的连个卖炭的仆人都雇佣不起。
简直荒谬。
“千寻!不得对将军无理,将军她也是挂念你长兄才会如此。”
“抱歉这是犬子千寻,他今日才从宫中回来,礼数不周,还望将军多多包涵。”
瞧着那椅子上的女人眸光渗入寒意,绝美的容颜染上肃杀气息。白面朱唇皎是倾城之色,也让人难以直视。
贾月顿时一惊,他像是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将军是真的出关过,那双白洁的手上,也是真的沾过鲜血。
他急忙拉过自己的儿子,哆哆嗦嗦将他往门外推。
“将军又如何?将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嘛?”
少年很显然并不能理解自己阿父的良苦用心,他立在原地,犹如一棵青松,目光灼灼,直指客座上的金甲将军。
“放肆!休得无礼!”
黑甲女人的一声冷喝暴起,腰中的宝剑寒光半露,她手握剑柄,气息冷沉。
苏破云此时简直要被这没脑子的小君惊到了。
这个家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当今圣上都不敢和她家将军这般讲话。
赤无鸢祖上一代便是开国元首,是跟着皇室柳家打天下的。
更何况当今圣上能坐稳这龙椅,也是赤无鸢的祖母多年征战沙场的功劳。
赤家一辈子都在给大萱打仗,赤无鸢两岁的时候就没了父君,而后不到三年,她的母主也战死沙场。
别说这赤家有着太上皇传下来的一枚八极令,就算是没有,光看这些死掉的赤家人,也不敢有人在面前如此放肆。
这小君是被宠昏了头嘛。
刀剑出鞘,终究还是有些用处,千寻瞧着,抖了抖身子,语气怂了几分,但还是一副强撑的模样,涨红了脸,扯着声音嘟囔。
“你这样就是不对,你一个女子,怎么能欺负男子...”
赤无鸢真的被气笑了。
她本不愿与这个陌生的小君计较,怎么说也是自己老婆没有血缘的亲人,但此番一而再再而三的顶撞她不说。
还非要给她扣上一顶欺人的帽子。
好呀,那她就欺负到底。
就算她欺负到底,这可笑的小君又能如何呢?
“本将军不论如何,今日便把话撂在这了,我的爱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赤无鸢起身,一步一步靠近对方,大萱的女子向来比男子要高大,特别是此时她还长铠着身,蔑视之下,这份压迫感直戳心房。
少年霎时红了眼眶,但还是咬牙坚持。
没关系的不要怕,你还有江夜姐姐。
对,他还有江夜姐姐,江夜姐姐会帮他的,不要怕这个只会打架玩枪的粗鲁女人。
千寻在心底为自己暗暗打气,哪怕他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腿软,也依旧强撑着不肯离开。
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
怎么能和身为首相之女的将夜姐姐比呢。
“这所谓落水一事,我自然会派人彻查到底,未到大娶,便失了人,传出去,我赤家又何脸面,虎头虎尾,草草了事,这可不行。”
虽然她身为一个现代人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但是这不妨碍她掏出来压对方。
借口这东西,在权利手中,随便什么都能找到。
“至于你。”
赤无鸢突然发难,转身便从苏破云的手中拔出铁器长剑。
铮!
她翻了个剑花,握着剑柄,寒光骤然贴近对方的脸。
千寻呆滞原地,片刻恍然,刚想逃离,但那剑锋已经剐蹭到了皮肤。
感受到面上传来的刺痛以及阵阵凉意,他立即吓的不敢动作。
“小寻君这张脸,呵,虽然算不上什么佳色,但估摸也是十分重要,雅集会上,想必,小君也不想以纱掩面。”
“不是嘛。”
她笑着,手上的剑却稳稳地再次向前压进一分。
确实。
毕竟在这世界,男子一看家室,二看容颜,三看诗词作赋。
只有这三者都不错,才担得起这“佳人”之位。
而那所谓的雅集会,一种是文人相互对诗饮酒的地方,二来便是这男子结交女子的途径之一。
哎,说白了,就是相亲大会,不过是很多人的那种。
千子逸很爱诗词,在没遇到赤无鸢的时候,算是这雅集会的常客了。
贾氏大概也是知道如此,才会和她提到这事,想要为此抹黑对方。
毕竟已有婚约还去那种地方,在这个时代,都会被人背后说上几句闲话,自家的妻主面子上也不好看。
不过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千子逸不是去结交什么红颜,只是单纯的喜欢文词。
每次去一趟多少都能找到些灵感,写出些不错的东西。
恋爱上头的时候,她的老婆天天给她写小诗。
平均几周便作诗一首,产出相当稳定。
后来确定了关系,只是得了一纸婚书,他干脆就一次都没在去过雅集。
“左右不过是些风流花酒,吃与不吃都可,无你重要。”
那时千子逸正在提笔作画,她好奇提了一嘴,那人一边笑着答道,一边握住她手。
只是稍一留神,腕上便多了一道粉红梅花。
想到这,赤无鸢心下刺痛,到底是没能忍住气,手上的剑也稍微用力了一点。
这贾氏二人给她的观感奇差。
曾经她忙于练兵,很少与子逸的家人说上几句话,回京的路上倒是捕风捉影的听到了一些,王氏身弱病残的消息。
心疼之余,也盼着对待这位并不算是子逸的生母,多上几分客气。
但现在,这二人一个矫揉做作满嘴谎言,另一个傲慢无礼颠倒是非。
她觉得她不能打人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只听一声惊呼,千寻瘫坐在地上,俊秀的脸蛋上立即多了一道红痕。
贾氏和他身旁的小侍慌张的想要将对方扶起,却被对方胡乱地一把拍开,像极了被虫子钻入衣物,挣扎尖叫着跑了出去。
“脸!我的脸!!镜子镜子!”
那人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哪还有刚刚进门,那副高傲自居,盛气凌人的样子。
呵,小丑。
...
此番闹剧终于还是以千家再次寻人收尾,当然,这些挂来的白布让人瞧着闹心。赤无鸢下令让千府加急处理掉。
人没找到就别做这种事情。
至于千家主,她刚刚才从朝上回来,还没来的及换上常服,本想迎接一下赤无鸢,但很可惜,她们人早都离开了。
“这贾氏满嘴诳语,都督莫要放在心上。”
青石碎路曲折,马蹄轻踏,离开千府的二人坐在玄驹背上,手握缰绳前行,苏破云到底还是忍不住说自己的想法。
不怪她此言。
实在是这贾氏的表现不应是一副主君该有的样子。
包括那位千寻小君。
她还没见过如此模样的男子。
怎么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蠢?
“云姨放心,我还不会被这种事情影响到。”
“先回宫中禀报吧...”
女人扭头回应了苏破云,赤冠在首,金缕为缀,她眉眼弯弯,并未多言,反倒是生出安抚之意。
但和初入京城那般肆意欣喜的表现相比,这抹朝阳,似是突然被扑灭的火炉,仅剩一堆残余的火星徐徐,伴随着千府的离去,安静的让人难过。
“都督,我会让手下彻查此事,请放心。”
苏破云心下怅然。
她自是发现了赤无鸢的失意,但她们已经耽搁了好些时辰,再不面见圣上怎么都说不过去。
干脆主动请缨,帮自家将军去调查此事。
她并不认识这子逸小君,但能被她家将军如此挂念的人,应该也是亭兰之姿。
这京都王城她总归是有些人手的。
“好,多谢云姨。”赤无鸢捏紧缰绳的手终是松下了一些。
她将脑内的纷乱的情绪捋顺,深吸一口气。
是的,当务之急是先要去面见圣上,汇报这一路上的战况才是。
至于...其他,都要等她处理完了手上的琐事才好。
二人略微商谈,便达成一致直奔皇宫。
回头最后望向一眼那空荡荡的千府位置。
赤无鸢的眸中闪过一抹狠厉,又立即归于平静。
贾氏是吗...你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不然...
于此同时。
暖阳照耀的一家酒馆下,木桌被抬出客栈外,摆放整齐,街上行人吵吵嚷嚷,届时议论个不停。
“哎,听说了嘛。早上,那边疆守关的赤无鸢居然还活着。”
坐在隔门的女子一边吃着茶,一边叫着听来的耳信。
“这还用听说嘛?朱武大军回来的时候,那马蹄声可是隔着二里地都能听到了,咣当咣当的,可扰的我一夜都没歇好。”
“就是,就是。”
“好吧,但是啊,我还听说她去找了千家的那位小君,就是落水的那位。”
“切,瞎扯,谁不知道那小君都没出过院子。”
“自打那千府续娶后,我就没再见过这位才子了,他当年作的水墨竹山画,可是轰动一时啊。”
“千家续的那位懂的都懂,也就是他爹家有些财产,不然这千家为何娶他。”
“话也不能这么说....”
室内的人叽叽喳喳,唯有坐在角落里整理账铺的蒙面男子微微愣神。
他身着简陋的素衣,大概是临近冬日,还披了麻布斗围,修长的指尖捏着毛笔,只是那原本白皙的骨节上不知为何爬满了艳红的刀痕。
鸢鸢没死...
他就知道!她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呢。
男人古潭一般的眸底泛起涟漪,他低下头,白纱下的面容上,饱满的柔唇止不住的勾起笑意。
真好...她安全回来了。
“小一啊,快来快来,这个是不是写错了。”顾大郎纠结地扒拉着手中的菜单。
他不识字,依葫芦画瓢的抄自己娘子给的东西,但怎么都抄不好。
身着白色金珠锦衣的男子念叨着,他有些圆润,但不显油腻,往日都是乐呵呵的模样,倒是让人觉得颇有福气。
此时盯着手里的菜单,皱着一张包子脸,难过的打算去请教自己的军师,只是这一抬头便给他吓一跳。
曾经淡雅如玉,冰凉孤冷的君子。
提着笔…
白纱遮住他高挺的鼻梁,那双眼睛盛满了笑意与爱慕,摇晃着,流泄如水中月华,一滴泪就那么从他的眉目中落下。
滴在纸上,溅开一片,与那乌墨融在一起,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