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深不寿》榴年

17、第十七章

　　闪光灯照得眼睛睁不开，宋浅浅霎时反应过来。

　　谭江影太鸡贼，暗中摆她一道。

　　她本义只为融洽两人情感，没想到姓谭的想逼宫，把媒体请来。

　　见状，她偷偷向身旁男人表示忠心，“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承认，这事我确实参与，但我对天发誓，媒体绝对不是我请的。”

　　她看不清韩章的脸，双目刺痛，闪光灯快将她变成瞎子。

　　韩章撇她一眼，女生又急又乱，嘴巴咕嘟咕嘟说不停，眼睛眨巴眨巴睁不开，颇为滑稽。

　　他上前一步，挡她到身后，幽冷的语气不慌不忙，“只知道惹麻烦，蠢不蠢？”

　　宋浅浅睁开眼睛，鼓起腮帮子，没有反驳他，羞愧得垂下头。

　　那边，谭江影已经开始放BGM，伴随着BGM一步步走过来告白。

　　“韩章，从小到大，你不善言辞、不喜热闹、不顾拘束，哪怕你只喜欢给人留有难以企及的背影，我都愿意追随你。我，脾气算不上很好，更有许多不足，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追上你的脚步，很累很累，却不后悔。”

　　谭江影眼眶微红，委屈而期待。

　　“遇见你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你，从未如此肯定。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百步之遥，我愿意向你走九十九步，你愿意向我走一步吗？”

　　谭江影说这些话时，褪去强势、高贵和傲慢，仿若剖出一颗心来证明爱情的无畏。

　　媒体的闪光灯更加频繁，咔嚓不断，旁观者有些眼含泪水，明显与谭江影感同身受。

　　“我不愿意。”

　　所有的情绪被一句冷声回答中止，像一部煽情电影提前结束放映。

　　谭江影原地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当众驳她面子。

　　“谢谢你的用心，很抱歉，我不喜欢你。公司事务繁杂，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声音铿锵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

　　宋浅浅唏嘘，爱情这东西还真是魔幻。

　　女人的感性永远敌不过男人的理性，反之亦然。

　　她乜韩章英挺的侧脸，看来还是把他想得太好，活生生一个不需要爱情的工作狂，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女人能拿下他。

　　挑挑眉，发现没人注意她，努力想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她趁所有人不留心，迈出小碎步开溜。

　　不出两步，被人连拉带拽扯走。

　　各记者只见今天的男主角毫不留情，拉住身后女生的手潇洒离去，一部分扛着摄像机跑过去，剩下一部分围住谭江影问东问西。

　　谭江影本想追上去，现在已不可能，可她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侧身挡过女孩，悄悄抬手替对方遮去炫目灯光。

　　宋浅浅差点被韩章裹到喘不过气，耳边萦绕咔咔声，记者追上来拦住去路。

　　“韩先生，请问您和身边这个女生什么关系？”

　　“韩先生，依谭小姐所说，您家和她家为世交。您今天这么做，不怕以后面子上不好看吗？还是说，今天这出戏还另有目的？”

　　“韩先生，听闻您向来不参加电影节这类活动，那您今天来这里为了谁？”

　　“这是我的私事，无权告知。”

　　一群保镖适时赶到，替他们清出一条道路。

　　耳边忽而清静，她惊觉自己完全缩进韩章怀里，双手揪住他胸前的白衬衫，衬衫上的褶皱好像给他的清冷染上狼狈。

　　“对...对不起，哥哥，我.....”她退出怀抱，话音抖到卡在嗓子眼，咽口水润润喉咙才挤出来，急忙抹平他胸前的白衬衫，“我帮你整理。”

　　“啊！”喉头溢出惊呼，他握住她的手腕，微用力再次拉她入怀。

　　她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他深黑眼珠如同莹润剃头的黑水晶，阳光落入他眼中，照亮一片星辰大海，那片大海深邃而深情，诱得人想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你干什么？”他疑惑发问。

　　“我...不是故意的。”她刷地低下头，呼吸间气息灼热，眼神无处安放。

　　韩章见她脸色涨红，四处乱瞟装作此地无银三百两，声音带上些许玩味，“我管你是不是故意。你不是故意的？刚才带我去休息室，不是很开心？”

　　“我...”她磕磕绊绊解释，“天地良心，我刚才真的只是想帮你整理衣服，半点歪心思也没有。还有，我哪知道谭江影会整这出？明明说喜欢你，我才帮忙的。”

　　韩章笑意渐冷，“哪天被卖，你也会乐呵呵给别人数钱。”

　　宋浅浅撇嘴，“这次是意外。”

　　“以后别管闲事，我不喜欢的人，永远不喜欢。”他侧眸打量嘀嘀咕咕的女孩，“走，回家。”

　　宋浅浅哦一声，屁颠屁颠跟过去。

　　快走到车边，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周至霆气喘吁吁跑来抓住她的手要走。

　　“浅浅，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她处于状况外的一脸懵。

　　“她现在要跟我走。”韩章强势介入，按住周至霆的手腕。

　　宋浅浅这会才明白事情有多糟糕。

　　“我和浅浅之间的事，韩总不必参与。”周至霆不似她见过那样温雅，语气变得冷硬。

　　“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也没资格干预。”韩章露出讥诮的笑，扣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拉，“我们走。”

　　“不行！”周至霆拉住她不让走，“浅浅，你不是说过，你和他不熟？”

　　“我......”宋浅浅哑口无言，视线避开周至霆，又遇见韩章微眯双眼的审视。

　　韩章半晌轻牵唇畔，目光灼灼，无不嘲讽：“不熟？不熟我们同住一个屋檐？宋浅浅，你怎么这么虚伪，说谎也蹩脚。”

　　言罢，他甩开她，转身上了车。

　　韩章生气，她没有好果子吃。

　　宋浅浅心惊肉跳，立马甩开周至霆，追过去，此时韩章已在车后座坐定，她将包放进后座，弯腰靠近窗户祈求，“哥哥，对不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可以解释的。就等一小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

　　她抽身跑回到周至霆身边，周至霆牵她走远，直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停下。

　　“对不起至霆，我骗了你。”宋浅浅试图厘清思绪，发现理不清，“我其实和韩章...是兄妹，我妈妈和他爸爸再婚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浅浅？”

　　“因为...因为我怕。”说真话剖析自己，有时比说谎更煎熬，宋浅浅低头，鼻子酸涩，忍住眼泪，“我害怕你知道我是个拜金的人，毕竟我确实需要靠韩家维系爸爸酒店的经营。至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耷拉脑袋，现出做错事的堂皇，周至霆窥见她小心翼翼的敏感和脆弱，心上抽疼，慢慢拢她入怀，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脑勺和鬓角，“没关系，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都怪我没有早些回来。浅浅，一直这么生活肯定很累吧？我看他对你说话语气并不好。”

　　宋浅浅的泪一下子流下来，压下哭腔，“不累，他对我，还好。”

　　周至霆抱得更紧，如果不累，为什么要哭呢，浅浅。

　　以前的她，哭笑多么肆意，事到如今只敢偷偷哭泣。

　　他替她轻轻抹去眼角泪水，“浅浅，不要和他过多接触，他是个商人，不会平白无故帮你。至于他给柏茗砸的钱，我来想办法还。”

　　周至霆的温柔让她沉溺，可妈妈已经和韩章爸爸结婚，有些事情无法避免。

　　她摇摇头，“至霆，欠的钱，我自己来偿还。”

　　逼不得已的话，如果要卖掉柏茗，她也希望能找到一个好买家。

　　“韩章这个人老谋深算，不得不提防。”周至霆沉思，“信廷没有招惹韩章，韩章前段时间在地皮上给信廷摆了一道。浅浅，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宋浅浅心惊，魏思洛开车撞她的事情不能说，“我不知道，生意上的事，韩章从不告诉我。”

　　周至霆点头，“或许他只是享受玩权的乐趣。”

　　宋浅浅欲言又止。

　　“浅浅，你喜欢他吗？”周至霆轻轻捏住她双肩忽然问，先前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他去追韩章，一丝不确定的慌张蔓延。

　　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宋浅浅闷头一棍，她登时否认，“不可能，我不会。”

　　周至霆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可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不会，我不喜欢他。”宋浅浅扬声，“我永远不会喜欢他。”

　　说完，她心底漫上转瞬即逝的怪异感，总有一种被人盯住的错觉。

　　周至霆笑道：“浅浅，你刚才的样子有些像小时候。小时候，你带巷子里那群孩子风风火火到处跑，一言不合就干架，你还记得么？”

　　宋浅浅羞赧一笑，耸耸肩，“至霆，我已经长大了，小时候的事，不要再提了吧。”

　　“至霆，韩章还在等我，我得先走了。”

　　“浅浅，你要好好的。”周至霆不放心。

　　她笑着回答：“好。”

　　回到路边，她东找找西看看，不得不确定，韩章的车开走了。

　　她的包在韩章车里，现在身上分文没有，头顶太阳火辣辣，返回去找周至霆，周至霆刚好开车带魏思洛离开。

　　她只好返回会展中心借电话，打韩章电话没接通，打给好友黎芷伶的电话也没有接通。

　　考虑到会展中心离韩氏近，她步行去到韩氏。

　　刚到韩氏门口，恰好撞见谭江影气势汹汹走出正门。

　　看到她，谭江影快步走过来，拽她到集团旁边的花坛边，抬手甩来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