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变成胖虎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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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
客厅里洋溢着温暖的光线，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间屋子里。
庞泽虎变成大胖虎后，食量是之前的两倍还多。
之前的庞泽虎，非常喜欢吃青菜，就算一天三餐都吃素食也乐在其中。
但现在的大胖虎，一顿没有肉，就饿得哇哇直叫。
庞母预想到变成老虎的儿子，肯定是无肉不欢，便带来了已经处理好的鸡鸭鱼肉。
一顿饱餐，可以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折磨得精疲力尽的小夫妻，一展欢颜。
“哇，可饿死我了。变成老虎以后就特别能吃，怎么吃都觉得吃不饱！”胖虎感慨道。
一只香喷喷的烤鸭摆在大盘子上，金褐色的鸭皮油亮诱人。
大胖虎的口水已经流到了耳朵根。
“老婆，帮我卷个饼呗。”胖虎央求着，“我这粗手笨脚的就不动手了，爪子一上桌，怕你们吃一嘴毛。”
庞母在一旁笑道：“行了，你就别指挥小鸢了，让人家安心吃口饭吧，我帮你卷。”
庞父也打趣道：“哟，胖虎吃鸭肉还要卷饼？不是连骨头都不吐吗？”
胖虎倔道：“我又不是野生老虎，那不得讲究讲究。”
胖虎四肢蹲立在座椅上，两只前爪肉垫撑着本就不宽的椅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包裹着香醇鸭肉的大饼。
“再来两根大葱呗。”胖虎脖子一伸指着，“多沾点甜面酱，嘻嘻。”
“好好，这张饼比你脸还大。”庞母利落地把卷饼塞进胖虎的大嘴里。
小鸢见胖虎蹲立的凳子摇摇晃晃，忙说：“要不你还是下来吧，凳子快被你压垮了。”
庞母也附和道：“就是，蹲地上吃吧。你蹲凳子上，我胳膊举起来喂你费劲儿。”
小鸢说：“妈，他两只前爪子灵活地很呐，之前还自己啃羊排呢，不用你喂。”
胖虎拿着第八只大卷饼从凳子上一跃而下，尾巴不经意扫过小鸢的脸颊。
“噗......”小鸢吐着嘴皮，扇了扇面前飘荡着的虎毛。
“妈，你还没说，有啥办法可以让胖虎变回来呢？”小鸢边吃边问道。
烤鸭卷饼也填不满大胖虎的嘴：“您刚才说，我爸没变成过胖虎，难道你们没吵过架？不可能吧！”
庞母撇嘴道：“又不是说一吵架就会变成胖虎，我是说，遇到真正家庭危机时才会变成胖虎。”
胖虎又问：“那你跟我爸没有遇到过家庭危机？”
庞母答：“遇到过，但是都化解了。在还没有变成胖虎前就化解了。”
胖虎听了，委屈巴巴道：“那我和小鸢也能商量，也能化解啊！为什么虎神不给我们化解的机会，直接把我变身了？”
庞母道：“因为虎神知道，你们并没有化解。”
胖虎急了，又跳上摇摇欲坠的椅子：“他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化解？”
庞母答：“化解矛盾，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是有人要妥协、要牺牲的。”
庞母支开庞父，说道：“老庞，你去洗碗收拾吧，我给孩子们说说。”
庞母冲了杯茶，拿起保温杯对胖虎和小鸢说：“咱们去客厅阳台吧。”
庞母开始说起，她与庞父过去的故事：
我和他爸，退休前都在花城旁边的小镇当高中老师。我教语文，他爸教数学又做班主任。他工作勤勉，教书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带出了不少清华北大的学生。这在我们当年的小镇上，实在是了不起的事情。
小镇上的学生和家长，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他被提拔为学校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年级组长。
再后来，我怀上了泽虎。大概只有五个月的时候，他爸有一个去北京做交换老师的机会。这是学校领导的意思。
咱们小镇的教育水平，毕竟比不上北京。去那边交换一两年，不论是见识、还是教学水平，肯定都能得到大幅提升。
虽然我那时还怀着孕，但又怎能阻挡丈夫的前途呢？虽然心里有万般不舍，我最终也没拦着。
而且说实话，那个年代，很多丈夫的家庭责任感都比较弱，以为自己赚钱养家了，就是好丈夫了。怀孕、生产、育儿、完全是女人的事情，男人都是撂挑子不管的。
他去北京，去了整整两年。中间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你一百天的时候，一次是你九个月大的时候。
当年，家里也没钱请保姆，你外公去世得又早。家中里里外外，全靠你外婆和我两个人撑起来。还有你小张阿姨、娟子阿姨、隔壁的陈家阿婆，都是街坊邻居帮我轮流照顾你。
那会儿我大着肚子，一个人去买菜，你外婆帮着我做饭。你出生后，我每天晚上起来四五次，两次喂奶，三次哄你睡觉。
白天上课，我整个人都是晕的，有一次就在讲台上栽过去。
那是心脏劳累到快要停止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
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我不能回想，只要一想起来，心头就是一阵酸。
后来，你爸回来了，没过多久就提拔到了教务处主任。我心想，往后的日子终于踏实了。我终于能挤点时间写写小说，写写诗歌了。
你们可别笑话妈，我年轻的时候，梦想做个女诗人呢。
但谁又能想到，在你上小学那年，你爸又被派到西藏去支援教育，一去又是三年。
我的生活从此之后就是：上课、改作业、写教案、带孩子。每天家里、学校做不完的琐事缠着我，时间像飞轮，从来不停歇。
你爸的事业如他所愿，一帆风顺。
就在你上高中的那一年，他就成了小镇上最年轻的高中校长。
谁见我不说，哎呀，小叶啊，你的命可真好，老公都是校长啦。
是啊，我的丈夫是校长。
一个直到退休，基本上没在家里吃过一顿饭、没为家里做过一点事的校长。
过去的三十年，是一部男人光荣的升迁史，却是我叶知秋半辈子的隐忍和操劳史。
这是小鸢与胖虎第一次听庞母说起她年轻时候的事。
小鸢是个很感性的人，听罢这些，不由暗自落下泪来。
胖虎心中也是一片翻腾，用前爪蹭了蹭小鸢脸上的泪珠。
庞母平静地继续讲：
你爸在事业上忙碌一辈子、清廉一辈子，他为学生奉献了一辈子。
我就算是校长的老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拿过别人半点好处。
当时我经常跟你外婆抱怨，抱怨你爸从来不管家。你外婆却跟我说，男人都是这样，叫我忍忍吧。
但是我也有我的工作，我的梦想啊！为什么牺牲的却是我呢？
泽虎啊，原谅妈，虽然快六十岁的人了，但有的时候居然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结婚，没有生下你，如果我是一个人走完这一生，又会是怎么样呢？
会不会现在的叶知秋，已经是一个知名诗人，或者是小说家呢？
说道此处，庞母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抿了口茶，叹气道：“现在的叶知秋，只是个无人认识的退休老人罢了。”
小鸢抽了抽鼻子，说道：“我明白了。爸之所以没有变成过老虎，都是妈的牺牲和忍耐换来的。妈放弃了自己的路，去和爸一起走他的路。”
庞母摸了摸小鸢的头：“孩子，我不想站在婆婆的立场上，我只想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对你说，我不想看到任何人的牺牲。”
“现在时代不同了，每个男人和女人，都不需要再按照传统的模板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我能想象得到，若是你的母亲在天上，看着你和我一样过这操劳的一生、过这被家庭圈在一个小世界的一生，该多么心疼啊。”
庞母又对泽虎温言道：“你现在的事业蒸蒸日上，你找到了生命中的盛业，就和当年你的父亲一样，这是好事。但是小鸢还没有，她还是迷茫、困顿的。你要给她一些时间，暂时先把要孩子的事情放一放。”
“只有你们对未来的路达成一致，才能彻底解除这次危机。”
胖虎问道：“如果我再也不提生孩子的事情了，我就可以变回人吗？”
庞母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明天就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没错吧？”
小鸢这才想起来，这几日过得混混沌沌，连这个重要日子都忘了。
庞母继续道：“今天晚上零点，点上红烛，夫妻双方要再说一遍当年结婚时的誓言。你们还记得吗？”
胖虎和小鸢一起点头。
“我和你爸，会在一旁祈求虎神。所谓心诚则灵。”说着，庞母走进客厅，去找她带来的包袱。
“我先去把蜡烛拿出来。”庞母看他们还愣在原地，便转头催促道，“别傻站着了，快去沐浴更衣吧。”
庞母从衣柜中翻找出小鸢和胖虎新婚时用的红绸被褥，整齐铺盖好。
庞父买来两大束红色玫瑰，每一束九十九朵，摆在床头两侧。
小鸢和胖虎相对坐在红绸被褥上，庞母点上三根比手腕还粗的蜡烛，立于胖虎和小鸢中间。
火红的烛光闪烁着温柔的光晕，给整个房间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
“记住，心诚则灵。胖虎，你是丈夫，你要懂得如何保卫这个家庭。”庞母最后嘱咐道。
庞母和庞父分别跪坐在小鸢和胖虎身后，一起与他们深呼吸，进入冥想状态。
此时，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了十二点。
钟声敲响，庞母缓缓念道：
“虎神在上，感恩佑我天威虎族，世代平安健康、前程锦绣、家庭合乐。
今我儿有难，愿虎神出手相助，渡我儿与我儿媳过此难关。
夫妻一条心，其利断真金。夫妻意念齐，其嗅如兰馨。”
话音刚落，小鸢便感觉房间里突然有一股很强劲的气流，从地下蒸腾而上，盘旋于空中。
她虽然还坐在火红的被褥之上，却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空中悬浮着一般。天灵盖上有一股温暖的热气笼罩着她。
庞母轻轻闭上双眼，悠然道：“吉时已到，向虎神说出你们的心意吧。”
大胖虎先开口：“虎神在上，我愿意与花小鸢结为夫妻。我会努力工作，给她富足、安稳的生活；我会照顾家庭，与她分担生活的压力和重担；我会爱她一辈子，尊重她的每个选择，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小鸢紧接着说：“虎神在上，我愿意与庞泽虎结为夫妻。我愿意将我的人生与他紧密相连，风雨同舟，互相扶持，两个人一起分享和承担彼此生命中所有的悲欢喜乐。”
气流开始围绕着胖虎旋转，屋里的蜡烛摇曳生姿，高昂地燃烧着。
只听见一个低沉平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胖虎耳畔响起：“你刚才说，你会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如果她选择一辈子都不生育，你可以接受吗？”
胖虎不知道是谁在问他，也不知道这声音从何处传来。
他犹豫了，但是虔诚地问道：“我不会逼她生育，不急这几年。但若是一辈子都不生育，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做的不够好吗？为什么不可以给我一个成为好父亲的机会呢？我和我那不顾家的父亲并不一样。”
那声音又问道：“你说，你会爱他一辈子，这爱里，包括接纳她的恐惧、她的不安、她的焦虑、她的怀疑吗？在繁衍下一代之前，你愿意首先帮助她走出卡住的人生吗？你愿意首先帮助她一起完成她还未完成的功业吗？”
胖虎被问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他有点不太理解，整个脑袋蒙蒙的。
气流慢慢地流向小鸢身边，还是刚才沉稳的声音，在小鸢耳边响起：“你刚才说，你愿意将你的人生与他紧密相连。他现在的人生愿望是养育一个孩子，悉心抚养他慢慢长大。你愿意满足他的人生愿望吗？”
小鸢紧闭双眼，颤抖着嘴唇说：“只要能将他变回人，我愿意马上要一个孩子。”
那声音又问：“人类本性是，若生儿育女，那生命将以子女为先。你愿意从现在开始，将生命大部分的爱和精力投入到养育子女当中去吗？”
小鸢也犹豫了。她原本盘算着不论什么条件，只要能把胖虎变回人，她都要答应的。
但此时的她好像失去了心口不一的能力，只能不受控制地说出实话：“我......也许未来愿意，但不是现在。生儿育女不是我人生现在的最高优先级。”
气流从小鸢身边缓缓抽出，继续盘旋于上空。蜡烛的火焰仍然跳动着，变得低迷而颤抖。
那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选择了组成家庭，你们就不是孤独的。荣耀和快乐一起分享，磨难和功课也要两个人一起完成。去回到最初的起点吧！”
声音落下，气流轻柔地拂过小鸢和胖虎的身体，最初那股轻飘飘的力量也渐渐褪去。
蜡烛的火焰越来越小，逐渐熄灭。
小鸢听到这话，心里一沉，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
胖虎还是眼前的大老虎，一切都没有改变。
怎么会这样......
庞母也不知所措：“这次失败，只能再等明年的结婚纪念日了。对了，刚才虎神和你们都说什么了？”
小鸢垂着头，半响不说一句话。她想，一定是自己刚才跟虎神说错话了，才导致了整个仪式的失败。
胖虎也不吭声，耷拉着耳朵，蜷趴着。他想，一定是自己刚才跟虎神说错话了，才导致了整个仪式的失败。
庞父在一旁叹气道：“不然咱们回趟老家，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吧。”
庞母应允道：“也行，明天我跟你爸就回老家。你俩也别难过，咱日子照旧过，这段时间也别上班了，正好歇歇。我们肯定能想出其他办法。”
庞父和胖虎睡客厅，庞母和小鸢睡卧室。四个人，就这样马马虎虎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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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庞母和庞父收拾好行李便离开了。
吃过早餐后，小鸢突然接到了外公打来的电话。
“喂，小鸢啊，起来了吗，还没上班吧？”电话里传来外公亲切的声音。
“外公，我最近休假了。”小鸢却提不起精神。
“休假好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心吗？”
“哦......还行吧。外公外婆身体怎么样啊？”
“上了年纪，还是老样子咯。耳不聋眼不瞎，每天还能正常做饭遛弯看电视，就已经很好啦。”外公调侃道。
小鸢：“最近血糖怎么样啊？”
外公笑道：“还行，还行，不用挂记我和你外婆啦。”
过了一会儿，外公又问：“休假到什么时候呀？最近有时间回来待几天不？”
小鸢瞥了眼日历，一个星期后便是外公八十二岁的生日。
外公嘴上说不要小鸢惦记他，心里却多希望孙女能回去呢！
小鸢立即说：“外公，你马上就要过生日啦，我跟胖虎回去看你啊！”
“啊？真的？你们啥时候回来？”外公十分惊喜。
“我们尽量在你生日前一天赶到！”
“好啊好啊，太好了。”外公念叨着，“那我明天就去给你们弹一床新被子，收拾收拾屋子。你们回来，想吃什么，外公给你们做！”
小鸢开心说道：“我想吃牛肉，胖虎说他想吃羊排！还想吃大西瓜、哈密瓜、马□□葡萄！外公，你不知道，这些水果在花城卖得有多贵！”
“好好好，我到时候把家里一头羊宰了，咱们吃全羊宴！”外公立刻精神了许多。
外公又说起，家乡近几年变成了旅游胜地，不仅游客络绎不绝，还有许多夫妻来这里拍婚纱照、举办雪山草地婚礼。
外公又说，许多户村民都新盖了房子，有些做民宿，有些开饭店，有些弄成了新潮的奶茶馆，旺季时有好些城里人来咔咔咔拍照，热闹极了。
之前有一天下午，外公煮了奶茶在院子里闲喝。几个年轻人闻着飘香结伴而来，问起能不能给他们尝尝。
外公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大杯，他们品尝后赞不绝口，说之前从来没喝过这种味道的咸奶茶。
“他们还问我多少钱，”外公跟小鸢学着那几个年轻人说话，“我说不要钱。他们还急了，非要问我多少钱。我说那好吧，一人一块钱。他们不答应，说一杯至少二十，他们四个人，就是八十。最后给了我一张百元红色大钞，把锅里没喝完的奶茶也装瓶子里带走了。”
“我说外公，那你干脆就开个奶茶店吧。”
外公又笑道：“哈哈，那倒也不是什么奶茶店。我现在每天下午煮一大锅奶茶，就在院子里摆着，一杯五元。”
“前几天还有个小伙子教我搞了微信支付，帮我弄了个二维码贴在墙上。这下好嘛，我就把一杯杯奶茶摆在院子里，直接躺房间里收钱了。”
小鸢心想，好久都没有跟外公这样打电话聊天儿了。
挂下电话，小鸢便让胖虎给她当垫背，她要爬高取下来衣柜顶上的大行李箱。
小鸢吹了吹箱子上的灰：“我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去看外公。”
“啊？回西北草原？可是我坐不了飞机啊！”
胖虎身体一颤，差点把小鸢跌下来。
小鸢用抹布把行李箱擦干净，当机立断吩咐道：“你去准备食物，我准备衣服用品。明天启程，我们开车回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变成胖虎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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