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君子如器

37、第 37 章

　　王洋留意到门上有个黑笔写的门号三一二室。

　　走进房间，墙角立着一个小小的可折叠的浅粉色衣柜，细碎的小花朵给它添了几丝可爱。

　　床铺上一半是折叠着整齐的被子，另一半是高高垒起的收纳箱。

　　透明的塑料箱体，能让人清晰的看到里面的东西。

　　下面的箱子是色彩有些单调的衣服，上面的箱子是日常生活所用的杂乱物品，什么针、线、剪刀、药品、小夹子等等。

　　箱子一旁有一床棉被，被干净的塑料袋包裹着。

　　被子上有几件零乱的衣服，床头上有一个宽三十厘米左右的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坐地式的圆镜子、洗化用品等等。

　　床的两侧只容的下一个人走路的空隙，窄小的房间对只身一人的乔之羽来说已经足够。

　　这边的房价都太高了，这样的公寓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价位也适中，刚好她付得起。

　　屋里有些阴暗，不过还好，床角上方的墙顶处有个小窗户，屋内的人可以通过它，来辩认外边的昼夜。

　　“你，你什么时候搬到这儿的?”微蹙着眉头的王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倚着门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白炽的灯光给房间披上了一抹银色。

　　“半个月了。”嘴角噙着微笑的脸涌上了一丝苦涩。

　　“怎么不在李奶奶家住了?”他微转头看着她。

　　想起原因，她心中总会有些酸楚，但转瞬间又欣慰的高兴起来。

　　“两个月前，李奶奶家所处的那片老式房屋要被重新规划，拆迁，据说要改成高档小区。李奶奶一家上个星期刚搬走，我比他们早搬了几天，太可惜了，特色的古老小院子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到处的高楼大厦，无穷无尽的复制品。李奶奶，李阿姨，小赫都被周叔叔接到K城了，他们在那里买了房子。”

　　“李奶奶肯定不舍的离开自己的家吧”

　　“是啊，老人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怎么能舍得呢，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李奶奶一个人在偷偷的抹眼泪，有时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她顿了顿。

　　“她失落的一声声重重的叹息，她心里该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绝望，多么的无奈呀，每听到一声叹息，我的心就像被人拉扯似的疼一下，我多想去安慰安慰她，可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在大的事物面前，我们都太弱小了，只能任凭别人掌控和摆布，我们除了抱怨和难过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脆弱无助染湿了她的双眼，湿润的眼眸下总隐藏不住那倔强不肯屈服的心。

　　“唉，小羽，你别难过了，他们一家也总算团圆了，K城是座有名的大城市，或许时间长了......李奶奶就会喜欢那里的。”他不忍心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她难过，他也会难过。

　　努力扬起的笑脸，使劲的冲他点着头：“嗯，嗯。”她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当人们无奈的改变不了环境时，就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着别人，也安慰着自己，否则，这漫长的时光又怎能挨过?

　　乔之羽缓了缓心神，却发现两人一直站着讲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光顾说话了，你快坐，我给你倒点水喝。”她走到小桌前提起暖壶倒了一杯水。

　　“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可惜狭窄的过道容不下两个人，王洋只能坐在这唯一可坐的淡白浅绿相间的床单上，看着她倒水的背影。

　　好久不见，她竟又瘦了那么多，他还没来得及站起，一个水杯就被塞入了他的手中。

　　白色瓷杯里的水冒着热气，可爱的卡通女孩在杯子上笑着，捧着杯子的他感觉此刻特别温暖。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公寓的?”他想多了解一下她的现状。

　　“夜校的同学介绍的，她们以前在这里住过，我刚开始也没看中这里，看着有点乱，但后来找了很多房子，要么是价位不合适，要么就是离小馆太远，最后，就只能选这儿啦。”她无奈的说。

　　忽然他想起了二楼拐角处的那一抹光亮，浓浓的烟味还有悄悄跟随他们的影子：“这里安全吗?有没有监管人员?”

　　“有啊，白天有个阿姨在一楼住，晚上她就回家了，我平时下班总能看到她。”她答。

　　“那晚上没人管，那么多人，又男女都有，万一有事怎么办呢?”他一脸担忧的问。

　　被他这么一问，前段时间乔之羽好不容易压下的不安又再次涌上心头。

　　“没什么事吧应该……”她不确定的回答，脑中忽然闪现出前两天的一个画面，晚上，她从厕所出来，看到一个男人光着身子，只穿了条内裤，走向了另一边的走廊，她当时羞得满脸通红，赶紧回到房间把门锁上，还好只是看到那人的后背，不然那得多尴尬。

　　她心想这人什么素质啊，公共场所竟然不穿衣服，真恶心。

　　第二天，她就买了个尿盆放在床底下，晚上再也不敢出去了。

　　　王洋本来想把刚才看到的，告诉她，但又怕吓到她，但是以他和他那几个好兄弟相处中，听到的经验来判断，刚才那个影子觉对不是什么好人

　　一想到她孤身一人处在这样的危险环境中，他就为她担惊受怕，一颗紧绷的心总悬着，令他惶惶不安。

　　“太晚了，你该休息了，等我走了，你把门锁好，就别再出去了。”他站起身说。

　　他看着不解的乔之羽，又解释道：“这里的人太杂乱了，做什么工作的都有，现在夜深了，又没有管理人员，所以你最好不要出去。”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转过身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口，“呃，那个，你，要上厕所吗?我在厕所门口守着，等你回来后就锁上门，然后我再走。”他指了指厕所的方向。

　　乔之羽刚想拒绝，可今天见到他一高兴，就吃多了，喝多了，此刻还真的想去厕所，可放眼望去走廊里暗淡的让人有些发怵，阴森森的与白天判若两个地方。

　　她心中冒出一股惊恐，一丝窃喜，还有些羞涩，她不敢看他，低着脑袋点点头。

　　她走在前，他跟在后，熟悉的安全感，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仿佛什么也不怕了，一副姐有靠山似的趾高气昂，去他的阴森，去他的恐惧吧。

　　从厕所出来后，他送她到房间门口，乔之羽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呢，好多疑问也在等着他的解答。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在什么地方?之前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洋示意她关门。

　　她焦急地说：“我有话要问你，你先进来吧，别人都睡了，在门口说会打扰他们休息。”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也正准备告诉她呢，但是今天确实是太晚了。

　　他想着等明天再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他的故事很长很长，可能会讲到天亮，她明天还要上班。

　　他怎么忍心让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班呢?

　　“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会告诉你一切，好吗?”他歉意的看着她。

　　“那你住在哪儿啊?”乔之羽担忧的看向他那一身单薄又褶皱的衣服。

　　“不用担心我，我有地方住。”他冲她笑了笑，极力的把谎言说成真的一样。

　　他自认为他的演技足以让眼前的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可是他太高估自己，又太低估了乔之羽了。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的，女人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那颗玲珑剔透的心，能拆穿一切谎言。

　　乔之羽不再看他，低下的头偏向一边：“你一回来就马上过来找我了对吗?所以，你，别再骗我了。”

　　说完她抬起头看向他，果然见他微微低下了头，绷紧了挂着胡茬的嘴唇。

　　“大半夜的，住的地方肯定不好找，不如......不如...你...在我这里...将...将就一下吧。”乔之羽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才磕磕绊绊的说出这句话。

　　她的脸热的滚烫，两颊的绯红像涂了厚厚的胭脂。

　　她第一次邀请一个朋友住自己的房间，而且还是位男性朋友，本来觉得理所应当帮朋友的乔之羽，在她说完那一句话后，却觉得意味不一样了。

　　她想了又想自己说出的话，让人听了似乎会有某种暗示的含义，天呐，怎么办呀?羞死人了，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很随便的女孩啊?她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王洋看着她羞涩的样子，心里偷偷的乐开了花，他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没有地方住，才不得已说出刚才的话。

　　他开心的笑了笑，轻轻的拉起她的手，捧在掌心中。

　　乔之羽紧张到不能呼吸，动也不敢动的僵在那里。

　　“小羽，我知道你的好意，你快关门吧，早点休息。”轻柔地声音仿佛能把她的心融化一般。

　　她渐渐的抬起头，注视着他，然后她点点头。

　　他缓缓地放开她的手，直到掌心的余温散去。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背抵在门板上，双手捂着害羞的脸，甜甜的傻笑起来。

　　门外的人盯着深红色的木门，也在傻呵呵的无声的笑着。

　　挪动的脚步渐渐加快，回身望来一眼，又有几分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