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槿不可言》蓝秋悦

10、陈落

　　陈落“哈哈”一笑，嗓音带着沙哑地自言自语道：“师尊？师尊会因我如此这般感到蒙羞？哈哈哈哈…”少年发疯一般笑着，哭着，嘶哑着声音带着咆哮与委屈“她也曾怜我，爱我，疼惜我，可为何！为何…为何要疏远我，为何要推开我！师尊啊！你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是徒儿不够好，不够优秀，让你丢了人，是我长相不佳，不如你那有人的徒弟？！”
　　随着陈落的逐渐的精神崩溃，那些“怪人”也逐渐的开始群魔乱舞一般毫无规律的冲向了秋瑾月，嘶吼着，冲撞着，跌跌撞撞的包裹了上来，竟然连同陈落也包裹了起来。陈落双眼血丝，癫狂着，随着嘶吼也迸发出了许多毒气。
　　秋瑾月与陈落并不是在同一个位置，这包围圈被硬生生的割裂成了两圈，秋瑾月略感无语，手提“疏星”，喊道：“你现在想自尽也该想想你师尊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是何感受！陈落，你给我醒醒！别被吞噬理智啊！”
　　锦华派的山石上有这样一句话“锦华之人生于剧毒而亡于剧毒，不可操控之时毒害其身，不得善终”
　　陈落当下已经七窍流血，秋瑾月也明白，这便是失去了理智，被自己反噬了，秋瑾月劈散人群，身染鲜血，执剑向前，劈散陈落身前准备攻击的人群，秋瑾月的身上如今在人群中也受了伤，滴滴血色顺着衣衫淌到了地下，丝丝腥气弥漫四周。待到陈落面前时，秋瑾月的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衣襟，直直甩出，陈落摔在墙边，坠落到地上，愣愣的样子，双眼无神，似乎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只是给“死亡”找一个借口和理由，让自己坏人万人仇恨，让自己死的万人快活一般的模样。
　　秋瑾月此时早已被包围着，身上衣襟也被染红，披头散发的模样虽狼狈，但也单手执剑，背脊不见丝毫屈服的模样，微风荡漾间发丝飞扬着，人影穿梭在人群中，提剑走过之地皆是刀光与残影的凋零，淡青色暴击后，秋瑾月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剑，人群散落，“怪人”被震开后不见起身，秋瑾月缓了片刻，起身站起，将剑收起，化作树枝，被秋瑾月随手束在了头上。
　　秋瑾月缓缓走向陈落，毫无情绪有些冰冷的地说道：“陈落，这话我只说一遍收起术法，莫要在害人害己，回到师门，你师父定当保你，以及丹凤芝拿出来。我不是威胁你，我虽不知如何破你术法，但我知，只要你死一切就会结束。”
　　陈落怔怔的，眼神空洞着，时时呢喃着话语，显然这是没有恢复神智，秋瑾月眼见那些人再度爬起冲上，自己也没了什么力气，毕竟秋瑾月当下也是有伤在身，新伤旧伤本就不在适宜用剑动真气，奈何…一切都是无奈之举。秋瑾月调动术法，念着咒语，瞬息间紫气萦绕，邪气得很。
　　这是一种上古失传的术法，可以理解为透支自己生命力以及力量，蓄力于当下，留住一线逃出生天的机会。淡紫色气息萦绕于秋瑾月身侧，单手点住陈落额间，一阵气息弥漫，似有槐花香气弥漫，陈落意识有苏醒趋势。秋瑾月再度拔出“疏星”，嘴里念叨了一句“只能速战速决了”
　　虽说瞬息之间便解除了短暂的危机，但也意味着秋瑾月的生命的流逝和消耗，就刚刚那速战速决，秋瑾月的生命就仿佛是打开的水闸一般，流逝着，流逝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起来，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也好在击退了那些人，也用仅剩的内力梳理好了陈落的脉络与精神，眼见陈落眼神略显清明，那些已然失控的人也被秋瑾月击退。
　　揪起陈落衣襟，不管他是否愿意跟随，便往旁边的一间看起来较好的屋子走去，进入后秋瑾月反手把陈落扔进屋里，随即关门，防止那些人闯入。陈落低低的说道：“别费力气了，他们早已失了心，丢了魂，就像我一般，被困于曾经。”
　　秋瑾月委实累了，坐在陈落身旁说道：“陈落，你可知你师尊一直在寻你，曾把你视为挚友的人现在大概已经没有了，你难道还要继续执迷不悟，沉沦于梦境？你让世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梦魇又如何？”
　　陈落失了神一样的眼仿佛恢复了一丝丝的光，提起了一丝力气转头看向秋瑾月，满身血污，长发斜斜挽起，像极了曾经救他于山涧之人的模样，带着一一丝疑惑，轻咳了口血，说到：“我师尊还会找我嘛…她…明明对我很失望。”秋瑾月未回话，轻叹一口气，未言…
　　陈落继续说道：“我心中有疑，若秋瑾月前辈如实告知，我便解除着骇人的诅咒。自此归于前辈，如何？”
　　秋瑾月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陈落如此，但能想到解除诅咒也就代表着陈落良知未泯。便叹气说道：“你问便可，我若能解便为你解答。”
　　陈落短暂沉默，眼底似乎有着淡淡的渴望一般，隐忍着自己仿佛马上要得到答案的心情，扯着沙哑的嗓音低低的问道：“廿年，六月，山涧底，前辈…你…可曾想到什么。”
　　秋瑾月眼神闪烁，虽不见心虚但也不见有多坚定，未言…而后说道：“不知”
　　他怎会不知，那年他初次下山，带着师命和满腔的热忱，经过樱野山涧，漫天樱花交织，嗅着花香秋瑾月向泗涧原林走去，这是一段长长的山涧位于不同地理位置，所属也不同，虽是一条山涧便有了许多的名字，樱野山涧便是山涧及山野之上漫山遍野的樱花故而得名。秋瑾月抬头间瞳孔骤缩，看起来似人似物的东西从山上伴随着大片樱花砸了下来，快速的下落速度也不妨秋瑾月看清落下之物是个孩童，青蓝色衣衫蜷缩着，带着血迹，大概是因为害怕和剐蹭磕碰才坠落山崖，秋瑾月纵深一跃，点到樱花枝上，借力向上，接住孩童。翩翩落下见樱花伴随着秋瑾月松松挽起的发丝，时不时的会撒落在孩童面上，落地间孩童扑闪着眼，似有泪光，却只睁开了一瞬，头便沉沉的歪靠在了秋瑾月怀中。
　　秋瑾月顾不得赶路，把孩童轻轻放在树下，这画面也是有些唯美，大片淡粉色樱花，阵阵微风还有从山上飘下的，随着风起，秋瑾月发丝微动，孩童躺在樱花瓣中，秋瑾月简单的帮他处理着伤口，看起来并不是很严重，看来只是被碰到了头，又因坠崖被吓得昏迷而已，秋瑾月轻叹口气，似是放松了些。
　　休息片刻后，见孩童没有苏醒之意，便抱着他向最近的村落走去，途中刚好碰到了在寻孩子的妇人，未自报家门，便把孩童还于妇人，因秋瑾月身着道服，一眼便能看出这是有门派的小道士下山办事的。妇人结果孩子说道：“小道长出自哪门哪派啊？等我儿恢复后定当登门道谢。”
　　秋瑾月微微一笑，礼貌客气的说道：“您客气，不论我何门何派，只要小公子安好，才是我修道人之幸事。就此别过，若我和公子有缘以后定有相见之日。就此别过了…”
　　妇人抱着孩子望着洁白道服，发丝随风摆动，被竹子轻轻簪在头上的发总有一种要散不散的感觉。多年后孩童长到一十三岁时母亲病逝，孩童记得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也记得母亲曾日日叨念的话“救你命之人定是那锦华派的小道长，若来日有机会，你定要找到他报恩啊，孩子。”
　　再见秋瑾月时就是门派比武，那时陈落已是锦华派铃兰的首徒大弟子，满眼都是铃兰的身影，早已覆盖了曾经那白衣飘飘接他于山涧间的白衣小道长，秋瑾月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陈落，却也只是笑一笑，和铃兰打了个哈哈，恭喜她喜提首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