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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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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希妹?你们……”
花卷清醒过来,低头抱紧包裹,惊讶之余明显还有几分慌张与心虚。
“你们怎么来了……”
林参简单想了想便知她半梦半醒时所喊的乐大哥另有其人,稍一确幸后,拉起花卷就走,“回家。”
花卷猛甩开他的手,靠着墙不肯往前一步,“我不!”
一声大喊吸引了许多好奇看热闹的目光。
林参左右看了看,压抑着不悦,皱眉问,“你到底要闹哪样?”
周禧听见林参语气不太妙,连忙拉住他的手,“大师兄……你别生……”
然而花卷大抵也是心急了,胸口重喘,憋着眼泪,打断周禧口不择言喊道:“你和师父一直让我们自生自灭!小七宗算什么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
周禧刚准备重新开口又被林参抢走话音。
“你的家?”
花卷抬高下巴,硬气了几分,“对,我现在就要去找我的家人,以后不回小七宗了,你反正从来没管过我,现在也不要管我!”
她说完后,附近好几个皮肤晒得黑黑的菜农搓着下巴蠢蠢欲动,眼睛里冒出垂涎欲滴的精光。
这样一个离家出走且无人看管的妙龄少女,难免会惹得有心人胃口大开。
她自己不知道,林参又怎会不清楚。
“白元元说你要来找捞月谷。”
林参意识到她现在很叛逆,好赖话都听不进去,只能放缓语气耐心询问,“此事是真是假?”
周禧趁机插话,帮花卷平息事端,“当然是假的啦,三师姐和魔教怎么会有关系呢,哈哈哈……”
花卷却趾高气昂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追着捞!”
林参连忙抬手堵住她的嘴,压低声色提醒道:“别这么大声说魔教名字,会惹麻烦。”
花卷挣扎几番,忽然一口咬住林参手背,趁林参疼痛之际提起包裹就跑!
林参朝她撒丫子跑开的方向瞪了过去,旋即命令周禧,“快追!”
周禧得令,踩着双椿绕菏不过一会儿便展臂堵在花卷前方,花卷刹住步子,立刻回头跑,又见林参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身后。
林参捂着手背上一圈牙齿印,朝她慢慢走近时,面色还算平静,并没有跟她置气,只是无奈,“捞月谷不会来云边城,都是跟捞月谷作对的那些门派在散播谣言。”
饶是林参说得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但花卷压根不信,“你凭什么这么说!”
林参叹了口气,心道:因为没人比我更了解他。
无奈之余,林参深知现在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劝她回头,只能尽量安抚她的情绪,“你找捞月谷,就为了见乐壹一面吗?”
“对!”
“见到他之后呢?”
“我说了,我要回我自己的家,捞月谷就是我的家!”
林参微微歪头,蹙了蹙眉,忽然意识到花卷可能不是单纯的叛逆,因此更加耐心,更加温和地探话问:“你认识乐壹?”
花卷自豪道:“嗯啊!他是我大哥!”
“哈哈。”
林参情不自禁笑了笑,忽听见刚刚离开的城门口变得热闹起来。
城门开了,菜农们争先恐后地进城,都希望能抢到最好的摊位。
花卷的目光紧张地望着那边,想来是怕错过这个最容易混进去的机会。
但面前林参像座大山不可逾越,令她心急如焚。
没想到林参看了城门那边一眼后,竟对她说:“跟紧我,我带你进去。”
花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而这会儿周禧已经牵起她的手,蹦蹦跳跳地领着她跟在林参身后。
林参挑中一个被挤在进城队伍最后面的老婆婆,上前接走她肩上的扁担,“奶奶,我帮您。”
身材佝偻的老婆婆有些诧异,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想抢她的菜,看见对方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后才松了口气。
身后两人立刻明白了林参的意思,跑过去一左一右扶住老婆婆两只手臂。
花卷:“奶奶!我扶您!”
老婆婆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手足无措、不明所以,排队到官兵面前时,林参回头喊她“奶奶”,并叫她拿出“通行过所”,她稀里糊涂地就照做了。
官兵问起这三个孩子是她什么人,花卷抢着话回答:“是重孙和重孙女,我们陪太奶奶来卖菜!”
老婆婆支支吾吾半天,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看见周禧那张乖巧可人的脸蛋,想也没多想,就笑着顺势点头说“对的对的”。
官兵检查完通行过所的真实性后,没再多问,便放一老三少进了城。
老婆婆进城太慢,人流量大的街口和天桥两边都已经被别的菜农占据。
林参只寻到一处偏僻的墙角还有位置。
他把扁担放下,“奶奶,谢谢您。”
“呃……好,哈哈哈,是老太婆该谢谢你们才对。”
林参冲她笑了笑,起身带师妹师弟离开。
周禧抓紧他的手,不看路,而是一直向后扭头朝老婆婆招手道别,直到过了天桥,看不见老婆婆了,他才回过头认真走路。
花卷走在最前方,眼神木然,来时有多么信誓旦旦,现在就有多么迷茫不堪。
她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捞月谷。
这陌生的城市不比安都,对外地人没有那么高的包容度。
她试着问了几个路人,“请问,云边城府衙怎么走?”
但每个人都打量她两眼后冷漠地说不知道,接着像躲瘟疫一样匆匆逃离。
许是魔教捞月谷要来云边城的消息闹得人心惶惶,而传言中捞月谷的目的就是今早在府衙举办的官卖会。
因此今天问府衙路的外地人,难免会被另眼相待。
失望了几次后,花卷心灰意冷,意志消沉。
她走下过街天桥,站在岔路口,两只手抓着包裹带子,耷拉脑袋,呆呆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头眼巴巴看向林参,“大师兄……”
林参牵着周禧,一路没跟她讲半句话,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等她主动乞求帮忙。
“怎么了。”
林参眼带微笑,明知故问,“现在需要我了?”
花卷鼓了鼓嘴,满目委屈,“对不起,你就帮帮我吧……”
林参走到她面前,敛了笑意,忽然十分认真,“官卖会不是谁都能进,要先交保金,你就算找到官府衙门也进不去。”
花卷失落地低下头,“可我真的很想见到乐大哥……”
林参长叹,沉默须臾,无奈道:“我带你进去,但你必须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你和捞月谷有什么关系。”
花卷微愣,忽而仰起头,两眼闪光,笑着连声答应,“嗯嗯嗯嗯!!”
小周禧不解问道:“大师兄,你要带我们用什么法子混进去呀?”
林参又是一声妥协般的叹息,牵稳周禧转身朝街边走回去,“那是官府,怎么能随便混进去呢。”
花卷追到他身边,短暂惊喜过后又是满脸苦恼,“那你刚刚还答应带我进去?”
林参:“自然是光明正大交保金进去。”
花卷、周禧:“啊?!”
林参笑而不语。
恰时三人走到刚刚路过的一间门可罗雀的乐器坊面前。
林参停下脚步,面朝乐器坊,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却不由自主感叹道:“果然一旦离开平安派,没有钱便寸步难行。”
乐器坊里的台面上,和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
古琴,古筝,琵琶,笛、箫,以及各种民乐应有尽有。
但林参的目光始终落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把胡琴身上。
花卷悄咪咪歪嘴靠近他耳边问:“你想抢劫吗?”
周禧小手一紧,忙摇晃林参手臂劝道:“大师兄!这可不行!人家掌柜的本来生意就不好!怎么能打可怜人的主意呢!”
他说这话时,乐器坊掌柜刚好从柜台边走出来,把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女娃,我这儿生意是不好,但也不至于成为你嘴里的可怜人。”
掌柜满脸幽怨,捋了捋自然卷的小八字胡须,打量门口三人几眼,驱赶道:“走走走,我这儿不是小孩子可以胡闹的地方。”
花卷和周禧讪讪低头,忙拉扯林参赶紧离开。
但林参稳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上前一步朝小胡子掌柜鞠了一躬,“掌柜的,我们没有要捣乱的意思,我们是外地人路过云边城,要去安都投奔亲戚,但盘缠用完了,因为不想让弟弟妹妹今夜露宿街头,所以想来您这儿求个活计,挣点过夜的钱。”
花卷听罢内心震惊:这样打工何年何月才能凑够保金?
她虽然万分不理解,但还是配合林参连忙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冲掌柜撅嘴眨了眨眼睛。
小胡子掌柜的八字胡十分滑稽,捋直后又会自动弹回自然卷状态。
“可是我这儿本来就没有生意,不需要雇人。”
他走出店门口,指向对街不远处的一间面馆,“你去那里洗盘子吧。”
花卷和周禧都跟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林参却无动于衷,坚持道:“我可以帮您招揽生意,您只需要给我提供一把二胡,事后您愿意付我多少工钱,随您心情。”
小胡子掌柜饶有兴致地重新打量一番林参,“你就不怕我只给你一文钱?”
林参莞尔一笑,平和而神秘道:“我说了,随您心情,怎样都可。”
花卷和周禧顶着满头雾水站在他身边,虽然知道他不会傻不拉几浪费时间只为挣一文钱,但又实在想不明他到底图什么?!
小胡子掌柜原本还在犹豫,可是见林参如此胸有成竹,那么就算不为招客,他也必须答应了!
只为满足好奇心!
“行嘞,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掌柜侧身让出路,让林参进店,林参却颔首拒绝,请他将琴拿出来,再提供三把小凳子。
掌柜满心好奇地照做了。
林参拿到琴,带师弟师妹坐在店门口偏左侧位置,随便调试了一下音准便开始拉奏乐章。
乐音如丝绸,亦如清泉,在春末却能令人感受到四季更迭与沧海桑田的流转。
第一个音调响起之时,兴致勃勃倚靠在门口打算看他笑话的掌柜便变了神色。
同样是懂琴的人,掌柜自然比路边任何人都能听出他有着怎样的技巧。
但在林参的琴音里,除了技巧之外,还藏着掌柜听不出来的另一种特殊力量。
花卷和周禧坐在林参左右两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听了一会儿。
少女忽然醍醐灌顶,一拍大腿:“哦!大师兄,你是把人当成蜜蜂!”
林参回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斜眸注视,浅浅勾起嘴角,“不算笨。”
果然,才刚拉五分钟,就有第一个蜜蜂,哦不……客人在门口驻足。
客人没有直接进店,并无视掌柜的热情招呼,只在门口沉醉地聆听乐音。
直到情绪被琴音拨至高潮,客人视死如归般走进店铺,大手一挥连买三种乐器!
可掌柜一问,才知道他压根不懂乐器,只是头脑一热罢了……
林参手中飘出的奇怪音乐,无形撩拨人心,既放大欲望,亦剖开真心,令人沉沦,令人心甘情愿面对最真实的自己,和世界。
因此,路过的人但凡有一丁点儿想要学乐器、或买把新乐器的念头,就逃不过琴音的勾引。
而林参只是兀自拉琴,仿佛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和身边的师弟师妹,至于店里的生意如何,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一切交给音乐。
他在用琴音搅弄路人的心绪之时,身边的花卷也悄然陷入了这美妙的陷阱之中。
林参通过她恍恍惚惚的表情看出来,是时候了。
“说吧,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乐壹。”
叛逆少女原本准备过河拆桥,让林参帮她进官卖会,却不打算说出心里真实的秘密。
但这拙劣的玲珑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老狐狸。
只需稍微使点手段,林参就能让她乖乖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