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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晚来其四 ...

  •   反方一队四个人纷纷起身离席,回到休息室。
      麻布硬沙发这会儿竟然也显得舒适,姜琦一屁股坐上去,半边身子都歪着。“啊……腰疼腿疼筋骨痛。”
      白雪坐在她旁边,笑她:“你怎么气这么虚啊,跟台上反差也太大了。”
      “都下场了装个毛啊……”说着,干脆歪得更厉害,歪白雪怀里去了,嘟嘟囔囔的,“你们盘。我耳朵听着呢。”
      那头,虞择一和将遴也齐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坐下,虞择一又翘起他那副二郎腿,靴子差点磕在矮茶几上。
      将遴:“准备阶段想到的点,场上都提到了,临场发挥的点,配合打得也挺好。这个辩题不难。”
      白雪回忆了一下,说:“我节奏没你们快,要是当时跟上就好了。”
      “嗯~”姜琦听了摆摆手,眼睛都没睁开,“你那位置发挥得可以,反而是我,结辩的时候好像给了对面很多机会。你看他最后说的,虽然都是我们反驳过的,但是又讲一遍居然也显得有点道理。”
      虞择一:“我觉得把姜琦放四辩屈才了。”
      “嗯?”被点名的姑娘睁开眼睛。
      虞择一说:“姜琦说话像定心丸一样,得放一辩。反而是我在一辩太靠前了,打不出效果。不如我去四辩好了。”
      将遴:“你不在我前面拆完了,我怎么构建?”
      “我在四辩的话,结辩总结全场,噼里啪啦炮轰一堆,大家就不记得对面说什么了。前面自由辩论我依然可以跟你打配合。”
      “……”
      居然很有道理。
      虞择一笑:“先试试呗,下把。看看什么效果。”

      就刚才的辩题简单讨论了半个小时,六点钟,一行人又回了刚才比赛的大教室。四队的四个男生还热情地朝他们打招呼。
      刘老师随意坐下,说:“你们自己觉得,刚才发挥得怎么样?”
      一队没吭声,四队拨浪鼓摇头。
      结果老师笑着说:“其实这个辩题,四队打得特别好。虽然输了,但是打得特别好。反而是一队,没发挥出来。”
      “这个辩题啊,辩的就是信服力与残酷现实。你们的逻辑思维都很棒,所以我们这次也根本没给准备资料的时间,看的就是你们每个人的临场反应,看的就是你们分别适合什么位置。”
      “先说正方。在这样一个辩题里,很快就找到了致胜的唯一途径——叫人信服。怎么叫人信服?把社会舆论的点,桩桩件件扒出来,越贴合大众,越会被认同,你不用管你说的是对的是错的,你只需要说出大家想听的东西。他们已经发挥得特别好了。尤其是被你们——反方,那么狂轰滥炸,最后四辩还能坚持着结辩,这非常棒。辩论赛里,结辩都是反方先结,正方后结,那正方扭转局势的机会就在最后的结辩了。他们做到了。非常好。”
      “再说反方。为什么说你们表现得不好——你们,四个人,两台迫击炮,两个法师,这样的一个辩题,居然到最后没能全歼敌人。问题出在结辩,但不是四辩的问题。”
      “我看到择一跟将遴在打配合了啊,但是你们俩,跟白雪、姜琦明显脱节。”
      “白雪的优势在于,她很能抓住人心,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语气,她可以让人想要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守护她。但是这样的一个技能,是需要铺垫和情绪堆砌的。你们在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完全不管人家小姑娘。这种辩题里,最好最好的一张牌,没打出来。多可惜。”
      “姜琦呢,她的声线和辩论风格是特别特别让人信服的,就好像她说的话,我们就默认是真理、是对的。结果你们给她往那一扔,仗打完了倒把人拎出来,不痛不痒地结辩。这种辩题,围绕女性的辩题,你,虞择一,你,将遴,最该说话的姑娘让你们扔一边,你俩自己扛着枪上去了,好意思吗?”
      虞择一:“……”
      将遴:“……”
      刘老师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水,继续说:“所以我说啊,你们一队打得很不好。是,你们每个人都很优秀,发言都很漂亮,但是别忘了,这是团队作战。团队合作,胜过一切。你们得给彼此留出空间,合理分工,不要一股脑地谁想起来就谁说。急躁。急躁。”
      “虞择一!”他想起什么,随手一指,“你最急躁。明天小组赛,你去四辩,把姜琦换到一辩,让人家小姑娘有话先说,你那些话啊,留着后边说去吧。”

      .
      今天的训练结束前,来人给他们量了身材尺码,说是定制队服。
      是哦,到时候代表南省去打比赛,可不是得穿的统一一点、正式一点么。
      “呦。”虞择一瞄了一眼将遴的身高,凑上去调笑:“怎么才比我矮三四厘米,我以为你刚一米八呢。”
      将遴默然,披上外套,“我看起来很矮?”
      “是啊~看着小小的,跟个小蛋糕似的。”
      将遴:“……”
      165cm姜琦:“……”
      158cm白雪:“………………”
      两个小女孩:我们说话难听,先走了。

      将遴看着他,淡淡开口:“虞择一,你是第一个。”
      虞择一笑得漫不正经:“第一个什么?第一个说你矮的?”
      “……第一个说我小的。”
      他眯起眼,抓着虞择一的手拍在自己大臂上,随意发力,手腕回勾。
      只一下,那对漂亮的眼睛就瞪圆了——
      靠?这小家伙二头怎么练的??
      都说穿衣显瘦,那也不能藏这么多吧?
      虞择一震惊地、充满探索欲望地把他胳膊从上到下摸了一遍,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最后认可地拍拍,“行,不小,nb。”
      将遴白他一眼,抬脚走了。
      虞择一也赶紧跟上,好一起去公交站。
      “将遴,七点了,你回店里吗?”
      “嗯。八点关店再走。你就别一起了,明天还要训练,晚上就别上班了。”
      “那不用。我该上班还能上,而且下午一点才训练呢。”
      ……

      .
      十一月的离城,太阳挂得又高又远,好像跟人间关系不大。冷得温和,即便草木萧索,也仍旧有大片绿叶树守在巷子里,从这头到那头。山路老旧,两侧坑坑洼洼地积了尘土,一排小平房,有的墙上还贴着经年掉色的海报。哦,就在前面,还有个报刊亭呢。只不过这年头没什么人光顾就是了,里面码着一些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饮料。
      这边有一家健身房,在地下。现在是上午九点,刚开门。
      地上投下来的斑驳阴影里,一个长发美男子踩着台阶来到地下,在胶皮气味里抬头张望,然后走到小前台:“办卡。”
      困得打盹的前台小姑娘立马抬起头,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好的好的!”手忙脚乱拿合同,“先生您需要一对一私教吗?”
      “不需要。就最普通的套餐就行,我自己练。”
      “好的好的,这边付款。”
      “嗯。”
      男人点头,在器材使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虞择一」。

      虞择一昨天两点下班,三点多睡的,今天七点就又起了,专门来健身房。
      一方面是因为,下个月就比赛了,他需要调整一下作息,不能总是黑白颠倒;还一方面是因为……他也确实很久没健身了,自从来了黎县,就天天忙得找不着北。
      眼前浮现某个年轻男人的手臂线条。矫健,漂亮。
      今天先练手臂吧。
      健身房房顶的音响放着音乐。他脱了外套露出速干衣,走到架子前,随手拎起两个十五公斤的哑铃,单臂弯举。
      对着镜子,小臂发力上提,又缓慢沉下,如此反复,肱二头肌反复绷紧,轮廓充满张力。没有什么表情。
      手臂耐力对虞择一是小事,他长年调酒,又长年独居做饭,有事没事还去练练,看着瘦,单手给你扛上五楼都行。
      所以他抽人……是真疼啊。
      拉过一组弯举,不休息,手腕一转,换个姿势继续。
      半个小时过去了,肌肉充血发烫,他又去跑步机上跑了八公里有氧。
      健身房的歌单听得都有点洗脑了。
      最后,冲个澡,把带的干净衣服换上,吹干长发,吹风机隆隆的声音宣告着一上午疲劳结束,神清气爽。

      “帅哥慢走!下次见。”
      “下次见。”
      虞择一背着挎包,随手挥别,踏上台阶。健身房在地下,但走个十几二十节也就回到了地面。路对面有一家理发店。
      他推开大门,冷空气吹在刚洗过澡的身上,刚打了个冷颤,就看见对面转着灯柱的理发店里出来一个人。
      过短的碎发趋近于锅盖,毛毛渣渣的,就跟某些特定周一的高中男生似的,双目无光,靠脸硬扛。
      好丑。
      “噗嗤。”
      虞择一笑出声,毫不掩饰。

      将遴:“………………”
      显然,年轻男人原本反应不大的神情,在看到这家伙以后,变得怨气满满。
      真想杀了理发师。

      “笑死我了,跟个小蘑菇似的,”虞择一走上去在人脑袋上揉了两把,揽过他肩膀,“走,一起吃个饭。”
      将遴无奈,由他搂着往前走,说:“我在家吃过午饭了。”
      “吃过了?那陪我再吃一顿。”
      “……”

      .
      火锅店。
      “要鸳鸯锅吧,辣锅和菌汤。”
      “好的帅哥。”
      虞择一伸手在桌面铺着的菜单上点点点,服务员就在旁边滴滴滴摁着小电话下单。将遴眼睁睁看着他点了肥牛、羔羊肉、炸酥肉、烤串……终于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吃得了吗?我吃过饭了,一口都帮不了你。”
      “吃得了啊。”虞择一肘撑在桌上,懒懒散散地半个身子滑到将遴旁边,说:“我今天好饿……当然你要是能帮我吃就最好不过了,这样我就能再多点一点儿。”
      将遴垂眼看他,像在看一只伸懒腰的猫。“帮不了。自己吃。”

      空气里麻辣飘香,饭点,人声鼎沸。虞择一扯着将遴去盛小料。
      前者在那左看右看找麻酱呢,后者也不说话,就弯腰,拿了碗,自顾自地调了香油、耗油、蒜泥、葱花、香菜、小米辣,“给。”
      虞择一接过小料碗,困惑:“不是我说,还真的没有麻酱啊?”
      “尝尝油碟。”

      将遴的手艺是真的没得挑,像是按毫升精确过比例一样,调出来的蘸料不仅看着有食欲,蘸着也香。
      羊羔卷上了。
      虞择一长筷夹着粉红色的薄薄肉卷杵进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变了色又盛进油碟,肉卷裹着油光让人垂涎欲滴。
      尝一口,香极了,嫩滑的口感,那点小米辣的香辣恰到好处。感觉蘸着这个料能把地球连着喜马拉雅山都嚼吧嚼吧吃了。
      将遴就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勾起一点唇。
      烤鸡肉串上了,和啤酒一起。
      狼吞虎咽的人擦出嘴,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将遴面前。
      将遴摇摇头。
      虞择一:“说不吃,真就一口都不吃?”
      将遴摇摇头。
      没辙,虞择一自己喝了口啤酒,开始撸串。鸡肉串入口的时候,回味泛着微微的酸,像刷酱料错刷成了一层薄醋。他皱眉,又尝了一口,咂么咂么,说:“馊了吧?你尝尝?”
      给将遴整无语了,什么小孩子把戏:“我不尝。我一口都不吃。”
      虞择一反应过来,更无语:“不是,真馊了。”
      “不信。”
      “你尝一口,真的馊了。”
      “不信。不尝。”
      虞择一气笑了:“我有病啊我骗你干什么。”
      将遴:“你有病啊馊的给别人吃。”
      虞择一:“……”
      伏案笑了一会儿,他不死心,很冤枉,坚持说:“你尝一口!真的馊了!”
      行吧尝一口就尝一口,神经病。
      将遴接过鸡肉串,吃了一口,嚼嚼。
      皱眉。
      虞择一:“你看!我没骗你吧。”
      将遴又认真吃了一口,嚼嚼,淡淡说:“这鸡肉不新鲜了,应该是前两天拿出来化冻过,放了一天没卖出去,就又冻进冷柜里了。这种饭馆后厨都这样。你别吃了,我去找他们经理。”起身。
      “哎,”虞择一把人摁回椅子上,说:“哪用那么麻烦,就这样吧,不行把这几个串退了。”
      招招手。服务员走过来:“您好?”
      “你好,”虞择一把一碟烤串推给她,说:“这个肉变质了,帮我退了吧。”
      “嗯……”服务员想了想,说:“我帮您拿回去重新做一份可以吗?”说着拿起碟子。
      虞择一:“可以。”
      将遴:“不可以。”
      两人同时看向将遴,服务员端着烤串愣在原地。
      将遴语气淡淡的,回视服务员:“我比较想知道,在你家吃饭怎么会吃到变质的东西?这个鸡肉变质我吃出来了,那别的是不是也有变质的,只是我没吃出来?”
      “怎么会呢,”服务员赔笑道,“应该就是后厨做的口味不好,我们给您重新做一份。”
      “放下。”将遴接过她手里的盘子放回桌上,单拿起一串递给她:“‘口味不好’,你的意思是,这个肉没变质?那你拿回去,让你们老板尝尝。当然,变没变质他说了不算,所以剩下的你也别拿走,我留着打12315。”
      “这个……您、您等一下,我让我们老板来跟您解决这个事情。”
      她着急忙慌踩着小高跟走了。
      虞择一回神,轻轻笑起来:“好严格啊~小店长。”
      将遴说:“肉新不新鲜,烹饪之前就能看出来,也该看出来。没看出来,是能力问题;看出来了还做熟了卖,是道德问题。更何况,储存方式,处理方式,也都是后厨该负责的。于情于理,他都难逃其咎。”
      没过一会儿,老板来了,是个胖子,还有模有样穿着西服,裤腰带勒着大肚腩。他气喘吁吁小跑来,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个肉确实是不太新鲜了,后厨太忙了就没注意,不小心烤了给您端上来了。您看我们重新给您做一份可以吗?这顿饭给您打八折。”
      虞择一:“成,那就……”
      “不可以。”
      还是淡淡的声线。将遴打断他。
      十一月份的天气,老板脑门都是汗:“那这位先生您看我们再送您两碗冰粉可以吗?”
      将遴看着他,说:“我不要退单,我也不要打折,也不要你送冰粉。”
      老板:“那您……”
      将遴往后一靠。
      “赔偿,一千。”
      “一千?一千块钱??”
      老板擦了把汗,说:“您点的这五串鸡肉串一共才二十,我们也说了重新给您做,也可以给您打折……这样吧,这顿饭我们不收您钱了,算我们请您的,照常送您两碗冰粉。您看怎么样?”
      将遴盯着他:“你怎么开的饭馆?”
      老板:“啊?”
      将遴:“《食品安全法》第一百四十八条知道吗?你现在不想赔可以啊,我打12315,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这样,先生……先生,您消消气,我们就按您说的,一千元转给您,然后再帮您免去这一单的费用可以吗?”
      “可以。但是不要退单。”
      “好的,好的……”
      胖老板扭头,用眼色骂了一通服务员,又转回来干笑:“那您这边出示一下收款码吧,我转给您。”
      虞择一让将遴掏手机,将遴没动,最后他自己把码亮出来。进账一千元。
      老板又干笑着走了。
      虞择一继续涮锅,给对面的人夹了几片肥牛,“就算吃过饭,也不至于一口都吃不了吧?”
      “……”这次将遴没推辞,埋头吃了两口。
      虞择一笑道:“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不近人情。”
      “我一直这样。”
      我一直这样,只是你不觉得。
      将遴平静地说。“而且做食品的,有的人兢兢业业选材,用心保证卫生,有的人居然连食材都能放变质……”冷笑。“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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