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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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音必须另寻法子应对这件事，她若是回了郡主府，圆房势在必行，宛音垂下眼眸，没什么感情轻轻道：“是。”
身旁的赵岁安神色复杂，长宁则得意忘形，众人看笑话大过真情，皇家中要不得耳聪目明，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檀越坐在上首，览尽席面，神情冷然。
宴席过后，宛音陪同太后回了长禧宫，侍奉太后喝茶、洗漱，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天，期间提及她的阿母，太后神情冷然几许又幽幽叹气：“你阿母性子执拗，不撞南墙不回头，与你阿父端的是情深几许，阿音，你可莫学她。”
宛音有些好笑：“阿音不会。”
太后放心了，饮过燕窝后便入睡了，宛音回到了自己的寝居，但她并未睡下，而是披上了斗篷悄无声息的出了门，秋芸在寝居内替她遮掩。
实则宛音并非做见不得人之事，她隐匿在夜色中去了太医院，夜晚的宫墙矗立在两旁，太医院灯火通明，值夜的太医还在捣药。
宛音进了门：“刘太医。”
刘怀之一抬头见是宛音当即叉手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刘怀之此人宛音时常听阿母说起，还在崔府时刘太医便时常上门给她阿母诊疗，与自己的阿父也素有交情。
“刘世伯。”宛音咬着唇放软了声音。
刘怀之心神一震：“郡主，在下万不敢当。”
“今夜前来，宛音有事相求，我阿父离世我阿母避世，无人愿意帮我，世伯万万放心，宛音绝不会牵连世伯。”她小心翼翼道。
刘怀之不卑不亢：“臣并非怕被牵连，不知是何事？”
“不知世伯可知如何才能使我病体缠绵，卧床不起，亦或者脉搏作出假象，已是濒死之人。”宛音说出来的话让刘怀之诧异不已。
“郡主……何故如此。”刘怀之试探询问。
“恕宛音此事不便告知，我亦不会在此抓药，世伯只需告知便好。”她垂眸。
“倒是有一种药让人吃后浑身无力，作出发热假象，只是郡主身子弱，很可能有其他的并发症，比如头晕、恶心、耳鸣，这种药只要停服后便会慢慢好转。”
宛音点点头：“什么药。”
……
翌日，长禧宫
太后焦心的坐在罗汉床，屋内地龙烧得旺，藕荷色的帘帐垂下，遮掩了其中的身影，只有一只玉润白皙的手腕轻轻搭在床边。
檀越把着脉神思不辩。
“唉，这丫头身子素来虚弱，稍有不慎便生病，祝史医术高明，治病的同时也想法子给她调理调理，这日后也好要孩子。”太后神情担忧不作假。
其实床榻上的宛音心也提了起来，檀越医术高超，她怕万一在他面前露了馅可如何是好，一紧张心跳便快了些。
“郡主的脉搏跳的很快。”檀越隔着纱帐，柔和道。
宛音心里一咯噔，生病本该脉搏虚弱无力，大约是太紧张了，导致脉搏跳的有些快。
她咬着唇，心头微微发凉，檀越此人心思深沉，她不确定自己的把戏会不会瞒过他。
“确实是着了凉，针灸还是继续，臣再开几副药驱寒。”檀越好半响后说道。
宛音松了口气，无意识蜷了蜷微湿的手心。
“只不过……”檀越低沉的声音微微停顿，宛音又肃着脸听他说话。
“郡主缠绵病榻，郡马不知岂非不合常理，不若派人去郡主府知会一声，这样郡马也好在病床前侍奉。”檀越说的是侍奉，西夷世子地位本就不如雍朝郡主，赘婿，自然是要侍奉的。
这话说到太后心坎儿上了，她面色满意颔首：“檀大人说的有理。”
躲在帘帐后的宛音则脸色惨白。
她死死地捏着被子，墨发如瀑披散在肩头，一缕发丝弯曲，停驻在脸侧，微微泛红的眼尾一股若有似乎的媚意浮现，她的美是柔和的、没有攻击性的，但同时也是具有愁苦的。
“慢着。”低而柔的声音从帘帐内传出，她的嗓音并不似寻常女子一般甜润，反而如烟似雾。
“宛音身子不适，若世子前来，恐会传染了病气，还是算了吧。”她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他是你的夫婿，如何能算，檀大人说的有理，你是主，自是该他奉承你，阿音听话。”太后的声音暗含指责，她咬着唇坠着泪珠只得应下。
太后没有多坐，嘱咐她好生歇息便离开了。
檀越也背着身收拾医箱，宛音用力掀开帘帐，赤着脚下了床，事到如今她也懒得注意什么，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导致披头散发着宽袖寝衣便见了了外男。
“檀大人，你为何这样不遗余力的掺和我们二人的事，我都答应你了……不提和离，为何还要这般。”
宛音赤脚走到檀越面前，宽松的衣裙因着走动脖颈处微微敞开，露出乳白细腻的皮肤，以及……因生气而用力起伏的抹胸。
檀越视线一抬便被夺了目光，但仅仅落了一瞬，随即便移了开，更何况他并非嗜爱女色之人，看谁都像看大白菜。
“郡主，我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大雍和圣上，至于郡主的心情……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轻飘飘的说道，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宛音气得脸颊泛红，死死地咬着唇。
檀越说的没错，也并非是他愿意管束她的事，西夷的队伍还没离京，西夷人竟直截了当在宣政殿说文淑郡主看不起西夷，自西夷回来，便不见人影，还说坊间传言郡主私养面首。
使臣的话说的很客气，高高把他们捧起，弄的圣上也只得说绝无此事，宛音只是思念亲人太久，过几日便会回去。
宛音看着檀越冷漠的面容，心下微微一寒，溺水般的窒息四面八方扑面而来，自归朝而来，这位祝史大人似是同她有仇，绊子一个接一个的使。
她莫名委屈，姣美的面庞连生气都是风情万种，披散的墨发如绢，垂坠在耳边，她忽的卸了气，扶着胸口咳喘。
咳喘激烈，她眼泪都掉了出来，唇间血腥涌气，她移开掌心一看，一缕暗红在手心蔓延，原是她太生气，竟又咳了血。
檀越暼见她手心的血迹，微不可查的一叹：“想开一点，何必总是生气，你换个角度想想看，那么多人看你的笑话，你却总是为一些不值得伤怀的事上心，损的是自己的身子，助长的别人的得意。”
他似是在认真规劝，在履行一个医者的职责。檀越拿出白色的布巾，盖在了她的手心：“擦擦吧。”
宛音没有动，檀越似是了然：“若是你想叫世子瞧，也无妨，只是，眼下我要行医者之责，郡主再不愿，身体最重要。”
宛音眼眶微微泛红，这跟看我不顺眼又怎样，不服憋着有什么区别，猖狂、刻薄。
偏偏她又拿他毫无办法。
因着她吐血，檀越给她重新把脉。
宛音躺在床上，恰好秋芸端着药进了屋，看见宛音惨白着脸捂着心口用力起伏的模样，脸色一变：“郡主又吐血了？”
她忙放下药碗，奔至床前，却见宛音衣着微微敞开，愣了愣，下意识看檀越，男人玉骨秀横生，低垂着头正欲拿针炙烤，似乎并未察觉，秋芸松了口气，连忙整理了一番。
“去把这药方拿给太医院，制成蜜丸。”檀越把药方递给秋芸。
秋芸领命退下。
施针时须得银针遍布全身经脉，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宛音的脚踝，盈盈一握的脚踝捏在手中，触感温良细腻，脚背脉络分明，泛着冷光玉色，脚趾圆润，凝出了一点浅粉。
大约脚踝很敏感，宛音忍不住缩了缩，她似乎是有些羞耻：“别……”
檀越冷冷的望着她：“郡主，如果乱动我不保证会不会扎到其他地方。”
宛音闻声便忍住了耻意，毕竟对她来说，在外男面前袒露脚这样私密的部位已经让她格外不自在，但檀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叫她也觉得自己此地无银。
宛音正出神，突然檀越微凉的手指掐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唇，随即滑入一粒药丸，宛音下意识往外推，檀越却合上了她的唇，死死用拇指摁住她的薄唇。
她躺着，身上都是银针无法动弹，只得受他桎梏，宛音瞪圆了眼睛，眸中具是怒意和愤然。
待药丸在唇齿间化开后，她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股苦涩，宛音气得泪水也涌了出来。
差不多咽下去后，檀越拇指离开了她的唇，下颌处泛着淡淡的薄红，以及原本苍白的唇也染上了一抹绯红，衬得她的脸颊有了些气血。
“你、你给我吃什么了。”她惊惧道。
“自是解你体弱的解药。”他凉凉一笑，直叫宛音又惊又怒，一缕凉意涌遍了全身。
他竟看出来了，刘太医分明说过这种药融入体内后不会叫人瞧出，无声无息，他怎么会……
还趁她浑身都是银针之时解开。
“你……”宛音充满怨怼的视线瞪着檀越，檀越却不无在意，“气大伤身，我这也是为了郡主好，郡主原是体弱之身，再副作用小的药乱吃也会伤身。”
“大人何必管我。”宛音气得胸口疼。
“我不想管你，我只是奉命而为，但凡圣上一声令下，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檀越不急不缓反击。
好一个奉命而为。
宛音闭上了眼，她现在动都不能动，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活着当真是没意思至极，在西夷时她费尽心思要活着回来。
待回来后发现还不如死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檀越淡淡道：“郡主莫要胡思乱想，没人想你死，你还没重要到那个地步。”
宛音尽量让自己忽略他，别过脸：“大人究竟是来治病还是催命的。”
檀越没在意她的话，似乎这样的话语并不能入他的眼，宛音干脆闭上了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拔针时她也咬着唇不发出声音，结果并未有痛意传来，她脸上空白一瞬，先前两次他果然是暗下毒手。
恰逢秋芸这时回来，进殿禀报：“郡主……世……郡马来了。”
宛音嗯了一声，起身拢好青丝，随意拿了一根木簪挽起，简简单单动作却作出了万种风情，她又拿了一件很厚实很厚实的斗篷把自己裹了起来。
檀越提着医箱离开了内殿。
赫连策大步流星的进了宫殿，同出来的檀越擦肩而过，英武的郎君一身窄袖翻领衣袍，眉目是异族人特有的深邃，他视线一落不落的凝着檀越。
二人走近，身高竟相仿，赫连策有些诧异，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祝史大人。”赫连策按照雍朝的规矩给檀越行礼，论品级檀越远在他之上。
“郡马。”檀越微微颔首。
“听闻是大人建议叫我进宫探望夫人，赫连策不胜感激。”赫连策的话很敷衍，甚至带着隐隐的敌意。
“西夷作为蕃国，投诚的诚意十足，我雍朝自不会打西夷的脸。”檀越淡淡道。
赫连策却脸色一变，看起来，他受人尊敬，还有官职，实际上这位祝史在强调他是臣是下位者，在崔宛音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檀越说完话便施施然离去。
赫连策青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进了内殿，秋芸瞧见了吓了一跳：“郡……郡马。”
赫连策厌恶这个称呼：“滚。”
秋芸蹙着眉没有出去，反而看了宛音一眼，熟料这一举动却惹怒了他，他一巴掌甩到了秋芸的脸上：“贱婢，连本世子的话也不听了？”
宛音眉心一跳：“你放肆，这是长禧宫，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赫连策却神情不变，上前把人桎梏在身前低语：“夫人，你是在命令为夫吗？”
宛音不敢惹怒他，生怕他犯病发疯，竭力镇定下来：“我是在警告你，这儿是太后的寝宫，你若是想引来太后，随意。”
赫连策冷笑：“太后？怕是巴不得你我夫妇二人浓情蜜意才是。”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下颌，那儿，赫然有两个浅红的指印。
他来之前，是那位祝史大人在此，这指印是谁的，不言而喻。
赫连策周身宛如混沌一般掀起了浓稠的霜寒。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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