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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薛孟良暗暗攥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道:“驸马爷与公主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李殷却没理会他话中的夹枪带棒,兀自道:“你还未敬我。”
薛孟良微怔:“什么?”
李殷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侍女奉着的酒壶上,意思很明显。
眼前这位公主长得实在太过艳丽,如盛开的牡丹,让人心驰神往,她比薛孟良以往见过的每一个娘子都美,那日在酒楼里,他的一颗心早就已经系在她身上了。
只可惜,竟下嫁给了个卑贱的琴师!
一介戏子,偷媚取容之辈,还敢如此羞辱他。
薛孟良咬牙,却只能忍下这口气,示意侍女斟酒。
他紧紧捏着酒杯,瞪着李殷,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这杯酒,驸马爷可满意?”
李殷微微勾唇,修长如玉的手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薛孟良狠狠吐了口气,亦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拂袖离去。
直到薛孟良再次落了座,薛广才又谈笑起来。
温稚京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方才李殷为她挡酒一事。
他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还是在乎她的对吗?
是在乎的……对吧?
温稚京偷偷瞄向旁边淡定自若的青年,可是,他这幅模样,好像方才仅仅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是不是换作旁的女子,他也会为她挡酒?
温稚京有些失落,连眸光也黯淡了不少。
正当她垂首怅然之际,碗中忽然出现一只剥了皮的虾。
温稚京惊喜抬眸看去,只见李殷依旧不苟言笑,俊美的面容依旧淡得如同一捧雪,骨节分明的手却利落地剥着第二只虾。
他剥得几乎可以说是毫不斯文,几息之间,那淡红色的虾壳便被他粗粝的撸了下来,虾头被利落地拧断,仿佛那只虾与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微红的汁水随着他的动作沾上了长指,映着满室的烛光。
温稚京莫名看得口干舌燥,只得自顾自低下头,去端桌案上的酒来吃。
正要入口,酒杯再次被人夺去。
李殷已经剥好了虾,在侍女奉来的水盆中净了手,对上温稚京怔然的目光,解释道:“酒易伤身,吃虾最好。”
这是关心她?
李殷这个木鱼脑袋……开窍了?
莫不是今夜她冷落了他,所以他心中惶恐,这才讨好她?
温稚京内心狂喜。
她就说他先前恃宠而骄,这不,只稍稍冷落,便知道做好一名驸马了。
温稚京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面上依旧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如同施舍一般瞅了眼那两块肥美的虾肉。
一副‘既然你都剥了那我勉为其难地吃上两口吧’的表情。
谁知李殷剥了两只虾,便又不动了。
温稚京巴巴瞅着空荡荡的玉瓷碗,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下一只虾,忍不住轻咳几声,像在暗示什么。
动静太大,引得上方的温翁玉频频看来,关切询问:“珈洛?可是身子不舒服?”
温稚京茫然抬头,下一秒假笑着挥挥手,顿了顿,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温翁玉疑惑:“噎着了?”
温稚京正想找个什么由头,听他这样说,连忙顺着应下。
李殷终于朝她看过来,淡淡的嗓音依旧毫无温度:“噎了?那多喝水。”
说着,叫侍女换上茶汤给她。
木鱼李殷!
温稚京气得拍案而起,大步离去。
温翁玉不明所以,转而不悦的问李殷:“怎么回事?”
李殷缓缓起身,淡淡道:“许是积食了,出去走走,我去找她。”
夜里的丰南还残留着几分冬日的寒意,尤其丰南还靠近太溪山林,凌冽的北风从山林里呼啸而过,到了夜里便更冷了。
昏黄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着,将她的影子在身后不断拉长。
温稚京气不过,一脚踢飞眼前的小石子,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脚边一下子钻进了草丛里没了影。
心底的烦躁似乎也随着这一脚被踢飞了。
“木鱼,李木鱼!”温稚京愤愤道,“以后叫你李木鱼好了!”
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若说他不知道吧,他又会剥虾哄她。
说他知道吧,他又只剥了两只虾便停了。
两只虾,够谁吃啊?
温稚京气鼓鼓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脚下蓦地顿住。
“莫非,这便是欲擒故纵?!”
先是恃宠而骄,见她有意冷落他,再给她些甜头,见她上钩了,又恢复先前那副恃宠而骄的样子。
来回耍弄,他便是吃定了她不会舍弃他,横竖两人已经成了婚,虽未落实到位,但也是三书六礼拜过堂的。
“高明啊。”
如此,她与那些豢养的猫猫狗狗有何区别?
她可是公主!
岂能任由他如此耍弄?!
温稚京火气更大了,叉着腰要往回走,打算找李殷算账。
她向来有事就去解决,除了不喜欢拖着,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记性不太好,若是拖久了,等李殷一顿糖衣炮弹下来,她哪里还记得他的卑劣行径?
只是……
温稚京走了几步,环顾四周,才发现先前一直顾着低头骂李殷,一时间竟不知走到了何处。
四下的灯笼只有远处零星几只,根本不足以将这片昏暗照亮。
温稚京有些发怵,莫名的寒意从背脊爬上来,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前面的屋子传来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温稚京吓得尖叫一声,扭头就跑,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踩中了裙摆,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扑去,她只得惊慌闭眼。
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夜风拂过,她落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臂弯里,淡淡的梅花香扑面而来。
“李殷,你怎么……”
她余惊未定睁开眼。
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都说习武之人气息内敛,步履稳健,武艺高超之人更是令常人无法察觉,尤其轻功极好的,就算到了身后也不一定能发现。
方才,李殷是何时到的?
她不禁回想起工部侍郎老爹寿宴那日,她醉了酒,在院中遇上李殷,他亦是这般轻巧地带她躲进了那间屋子。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快得她根本抓不住,只剩下一个疑惑。
一个被她重新审视的疑惑。
李殷为何要躲?
“可有伤着?”头顶传来淡漠如水的声音。
温稚京收回思绪,沉默着摇摇头。
她的反应被李殷尽收眼底。
见李殷还在盯着她看,温稚京欲言又止,想着问他轻功何时这般好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看向身后那件诡异的屋子。
“那屋子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怯怯的抬手指了指,又迅速收回,仿佛害怕多停留片刻,便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顺着指尖缠上来。
李殷顺着她的指尖往前望去,只见一间破旧的屋子,门口堆放着柴火,约莫是间柴房。
他正要安抚说许是耗子,却听见那柴房的动静更大了,想来是听到外头有人说话,要闹出些动静引起外人注意。
温稚京与李殷对视一眼。
这屋子不会……有鬼吧?!
温稚京腿肚子都在打颤,她不怕别的,就怕鬼。
李殷看出她的害怕,勾唇轻笑,压低声音调侃:“原来公主这么胆小?”
小时候住在宫里,常常听宫里的老人说哪个宫又死了人,哪个宫的皇子夭折了……
日子久了,她总觉得皇宫蔓延着一股阴森的凉意,像阴沟里的蛇虫鼠蚁,黏腻,阴冷。
这种感觉直到她长大些才渐渐消失。
不过此刻,她绝不可能在李殷面前露怯。
“谁说我怕了……许是一只耗子罢了,柴房嘛,难免的!”
李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稚京发现他近来越来越爱笑了,但她并不觉得他是因为喜欢她才笑的。
他是在嘲笑她!
温稚京气不过,为了证明自己似的,雄赳赳的朝柴房走去。
越走近声音越大,温稚京的步子也越慢。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狂跳的心脏,一扭头,却发现李殷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旁。
温稚京悚然,
他莫不是也是鬼吧,怎么走路没声的?
不过眼下她顾不得他,她的注意力全被这间柴房吸引了。
两人站在门前,屋内的动静愈发大了,甚至柴房的门也跟着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哐当巨响,温稚京这才发现,房门上还挂着一把锁。
急促悲戚的呜咽声从门缝传出来,隐约是个女子。
里面竟然有人!
只是还未待她细想,李殷忽然揽着她的腰身,脚尖一点,跃进了半人高的树丛里。
动作迅捷,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留下树叶与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转瞬即逝。
温稚京稳住身子,怔愣地看他。
李殷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往前看。
温稚京疑惑看去,却见那浪荡子薛孟良一阵小跑朝这边过来,停在了哐哐巨响的柴房门前,抬脚用力踹了几下。
“吵什么吵!若不是今日有贵客在,看我不收拾你!”他狠狠啐了几口唾沫。
“再吵,腿也给你打断!”
没过多久,人便骂骂咧咧离开了。
温稚京紧张的抓着小树杈,算是看明白了,约莫是薛孟良强抢了哪家的娘子,关在了这里。
这种事在世家中也是常有的,主人常常会将不听话的奴仆关进柴房训诫。
放在薛孟良这个淫贼身上,柴房里的人约莫是他抢来的小娘子。
只是……
温稚京眼下却注意到另一件事。
方才藏匿得突然,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殷带到树丛里,整个过程仿佛一瞬间便结束了,她年幼时曾陪温翁玉上山,看他练过几次武,也见过许多武功高深的大能。
像李殷这般身轻如燕的轻功,莫说盛京,就是整个大周,她也从未见过。
他不是琴师么?
何时轻功如此了得了?
李殷对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眼中泛起波澜。
他无声笑了起来。
“公主这么看着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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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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