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灵魂》杉林暗绿

98、结局

　　————又几个月后，2025年3月，他们去爬山拜道观。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非和平平行世界里的三座山。

　　这三座山在现实世界里也有。

　　第一座山矮矮地趴着，地图上称这里为“过山”，住在这里的人说不清这座山叫什么，只说“过矮山，再过新山，你们去拜道观啊？”

　　沈命和苏时点点头，他俩提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放了几根蜡烛，一把香。一同经过那些高高矮矮的黑瓦红砖房，因遭阴雨侵蚀，瓦上长满了青苔，有雾盖其上，有宿命轮回之感。【bgm,辞九门回忆】

　　第二座山开了有好几家民宿，也有年轻人在这里起了新房子，安了家。
　　听说是因为第三座山上的道观特别的养人，磁场很好，于是来了很多新人。

　　所以第三座山上就是道观了，起云山海之间，大老远就能听到道士轻轻敲大白鼓的声音，混在有节奏的摇铃声之间，阴阴的天气里抬头往山上看，水墨一片映入眼帘，有松林有竹子……

　　沈命指着远处：“你仔细看那外形，很像一个宝座，好似整座大山在半山腰被人用炸药劈开了一半。”

　　苏时笑笑，点头赞同。

　　沿途有一两小道观，建筑有些古老破旧，围绕着它的旁边种了很多树，和其他网红道观不同的是，这里不仅种普通的菩提树，种贝叶棕，高榕，还种果树。

　　各种果树，毫不忌讳，有枇杷，橘子，石榴，枣树，梨子，板栗。听说这些果树年龄也很大，生命力竟然比普通的树还要旺盛，砍了又长，长了又砍，生生不尽，后来人们一尝，长出的果子实在是太甜了，就舍不得砍了。

　　于是果树就在这座大山自生自长，供给所有的道士还有往来祭拜的人。

　　一颗大果树的旁边就是小池塘，巧的是在这里，两人遇到一个很清瘦的道士。

　　当时，道士也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手洗的衣服，从竹林围绕的那个池塘里出来。

　　“卿林？？道士？？”

　　“挺久不见的，苏时，沈命。”

　　沈命和苏时相视着，疑惑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这里了？”

　　卿林笑着，还是那样薄薄的眼尾带着些疏离，浅浅的微笑带着些淡漠：“来这里几个月了。”

　　卿林似乎性格变了很多，在僻静的高山上住着反倒更接地气了，他提着淌水的篮子边走边取笑说：“两位今天的微信步数肯定涨了不少。”

　　“步数涨了，但人也瘦了，”苏时也调侃他，“真羡慕你这身材啊，肯定吃不到山下的外卖吧？想吃这来回不得花上一天啊？”

　　夺笋啊！苏时说完，沈命也要来砍一刀：“最羡慕的是这道观的生态，手洗衣服肯定享受吧？”

　　卿林笑了笑，拿出了杀手锏：“二位来道观求姻缘？”

　　“求什么姻缘啊？”后槽牙咬紧，“我们求的是平安，平平安安！”

　　两人跟着卿林往上走，越往上走，只看得到前方的路，远望一片白，近看路边的大石快青黑青黑。

　　还未进到庙里就已闻到了香烟的味道，阴天的香烟味有点潮，有点涩，不说难闻，但的确不是很好闻。

　　香炉里的火烧得很黄，不均匀地火光一针一针闪出来，刻意去看，容易扎到眼睛，可迷迷糊糊去看得并不真切，一个恍惚，仿佛进入了某古典名著里的斜月三星洞，有道士朝他们走过来，喊了声：“卿林，来朋友了啊！”

　　卿林应声说对。

　　道士又对他们说：“干嘛来了？”

　　苏时：“看只签吧！”

　　道士拿着卦桶摇晃，问他：“要求什么呢？”

　　“没什么想求的，随便看看。”

　　道士说：“无求不算。”可手里的竹签已经不小心甩了出去。

　　签子落地那会，沈命抢着说了嘴：“求平安。”

　　捡起来一看，道说是上上签。

　　卿林笑：“果然是平平安安！”

　　他们俩在道观吃了一餐，28位一人自助餐，馒头白菜咸菜茄子土豆片炒肉，萝卜炖肉汤……无数菜系吃得爬山爬累了的苏时直呼过瘾。

　　吃过斋饭后，出门一看，竟出了太阳，把绕在山顶的云层全都赶跑掉了，这便看到来往求签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极旺！

　　—————又几个月后，2025年七月份。

　　两人来到了嘉城的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了苏时最熟悉的一条马路前，马路还是这条马路，不过这回走的是两个人了。

　　“你每次到回忆世界都是这条马路？”

　　苏时点了点。

　　沈命朝他伸出了手，苏时把手搭上去。

　　“这回我陪你走，你想来回走几遍？”

　　“呵……我没那么矫情，我只是告诉你这条马路每回我走都是不同的心境，真的很可怕，”苏时说，“瞧现在绿灯了。”

　　苏时要拉着他走，沈命站在原地：“你今天想走几回，我陪你来来回回。”

　　苏时：“别玩了，直接走过去，咱们去吃饭！！”

　　沈命执拗着：“我想陪你来来回回至少走。”

　　“再不走就又要是红灯啦，”苏时无奈地扯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走啦走啦。”

　　于是沈命就享受着这种被一排车注视着，被苏时半推半搂往前的感觉。

　　“走快点啦。”

　　还没磨蹭到马路的一半，突然后面的车朝他们俩鸣笛“滴滴滴……”

　　苏时抬头一看：“你瞧红灯啦！跑啦！”

　　沈命这才伸出长腿被苏时牵着往前，结果才跑了一步，沈命又停下。

　　“怎么了？”苏时又问。

　　沈命凑过来：“后面有老人，我们继续磨蹭吧，我要你推我！！”

　　“哈……”苏时笑着叹气一声，走到沈命的后面推他。

　　一排的车“滴滴滴ID………”

　　老人在后面慢慢跟着他们过了马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春天真好啊，风吹得舒服，年轻的小伙子们也有爱玩的劲儿。”

　　只是这一回，沈命和苏时已经走远了，苏时没再听见路人的话，只看见前路的哈哈镜里，他和沈命手牵着手，成了街边流浪小狗眼中的巨物。

　　—————又数月后，2025年不知几月，花开了。

　　沈命和苏时来了他妹妹曾经毕业的大学，现在妹妹苏棉是这个大学的辅导员。

　　苏棉很争气，毕业找了工作，边工作边考研，考完研后还是回到了这个曾经待她不太好的大学。

　　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有特别的原因，她想改变些什么。

　　还记得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两个人两把伞，一前一后，雨下得很大。

　　这回还是那条长长的路，路的两旁，大树，开满了紫色的花。

　　“苏时，弟弟～”

　　苏时故意不应声。

　　“阿苏～苏苏哥～石头～神经病～”沈命撇撇嘴，“你就不能走慢点，急着去哪呢？又没事干！！”

　　“走快点，那就能来回走好几遍。”

　　“你疯了，我腿酸。”

　　“我会信你？”

　　沈命站着，苏时走两步也只好站着，然后又退回到沈命身边。

　　沈命抬头看着紫色的花，他说，“我有点后悔了，没开车来，跟你坐什么火车，啧。”

　　苏时：“和我坐火车不开心？”

　　“开心。”

　　苏时：“开心那你开什么车？”

　　“把车开到这个路边停着，就可以一直看着这些大树和花了。”

　　苏时：“去我妹的教职公寓，那里也能看到这些花。”

　　“那不一样！！”

　　苏时：“哪不一样？？”

　　“你晚上想睡车，还是去睡员工宿舍？”

　　苏时：“我们去开旅馆。”

　　“好，那我再问一次，你晚上想在这里睡车，还是去睡旅馆？”

　　苏时呆呆地不回答。

　　“害，教不会啊，走吧走吧，当我没说。”沈命大步往前走。

　　苏时立马牵着他的手在马路上跑了起来，风吹得他们的外套白底掀起圈来，活脱脱像两个男大学生。

　　“干嘛啊？”

　　苏时：“我知道西阳有个好地方，这种蓝花楹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街。”

　　—————又数十年后，年数不知。

　　反正经常能在街上看到两个高高瘦瘦的竹竿子相互搀扶着，这个时候，苏时已经四五十多岁了。

　　他们会在晴天相互给对方拍照，会在雨天找个街边的小店吃烤肉，烤肉一定要加米酒。

　　他们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去街头听歌，听那些不知是谁作曲，不知是谁写词的无名歌。

　　偶然听到那首乌鸦歌，他们只是找地方静静地坐着。这首歌他们会唱，但是不像其他路人一样疯狂的叫喊。

　　再来听一次吧，这首荒谬无比的歌。

　　‘哒嘚嘚嘚嘚嘚嘚嘚嘚哒……乌鸦没有出生日期 荒诞的禁忌没有人理解……’
　　……假的熙来攘往 比邻的街道全都凉薄
　　……苍/白无力的东西索性一次性破口大骂
　　……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去他妈的鸦鸦鸦……

　　……真的等到末日的那一天我们在光亮之处摇晃不止
　　……能唱歌跳舞长眠或死去毫无顾忌
　　……不为自卫找借口逃离所有亲友城市
　　……只让灵魂的出口疯长野生 告诉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 When the end of it day, we're rocking in the light light light
　　… Can dance, sing, sleep or die ,without a qualm qualm day
　　… Don't have to make excuses to defend and run away from all your relatives and cities
　　… Only let the souls of hell export grow wild and tell them there is nothing to be afraid of

　　好一会儿后，沈命感受到苏时默默吸鼻子的声音，弯下去瞧，诶呦，年纪大了的人，果然更容易伤感。

　　苏时拿着纸巾擦了擦，他说：“听哭了，好想哭，一切过去了。”

　　“装，演技帝。”

　　“都说了一辈子了，好我是演技帝，你啥也不是好吧！”

　　“哼！”沈命叉手，扭头到一边。

　　“好，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演技帝。”

　　沈命满脸黑，更是不想理苏时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苏时凑着脸过去。

　　“不要，不买。”沈命生气，看到旁边的路人抱着一捧玫瑰花又更生气了，于是他小声嘟囔，“快一辈子了，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

　　苏时顺着沈命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捧玫瑰花。

　　他这一辈子给沈命买过很多花，唯独玫瑰花他每次买过去，都会被沈命生气地丢到垃圾桶旁边。

　　他的确想了一辈子了，反正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沈命为什么那么讨厌玫瑰花，或许不是他的原因。

　　“笨蛋吧。”沈命又骂他。

　　于是笨蛋苏时直接问他：“是我的原因让你讨厌玫瑰吗？”

　　沈命怎么可能回答一束玫瑰让他吃醋了一辈子啊，还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来着，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反正苏时的第一束玫瑰没有给他买！！！

　　他只记得当时湿漉漉的，满车的玫瑰花都被他扔掉了！！！

　　委屈又涌上心头：“苏时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问我啊，你自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吗？”

　　“我……一辈子没有想通。”

　　“你这个笨蛋。”

　　“好好好，我是笨蛋，那什么时候你会收我的玫瑰花呢？”

　　“什么时候？”沈命想了想，难不成要回答永远都不收他的玫瑰吗？苏时这么笨的人万一当真了怎么办？

　　“嗯……什么时候呢？”沈命撅着嘴。

　　“等等，等等，你等等，站这儿别动。”苏时笑了笑，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沈命愣住抱怨：笨蛋苏时，又是尿急！！

　　但是苏时去哪儿了呢，他跑啊跑，跑啊跑，跑得飞快，跑过了公共厕所，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好喜欢这种奔跑的感觉，尤其是这种奔跑是为了去给心爱的人买玫瑰花。

　　他要买一大捧，沈命刚刚犹豫了，那就是说明想收他的玫瑰花了！！！

　　“老板有没有新鲜的玫瑰花？”

　　“这都是今天早上新进的，你要买多少钱？”

　　苏时掏了掏口袋里的手机，微微皱了皱眉头。

　　嗯……今天吃大餐花的是他的钱三四百，今天划船花的是他的钱两百多……

　　一周他的零花钱只有一千块，每次花得刚刚好，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了。

　　唉……“那就买50。”

　　“50枝？”

　　“50，咳…50块。”

　　老板：“50块5支玫瑰花，要帮你包起来吗？”

　　才5朵？他本来是说想买一大棒的。最后他闭着眼睛刷了一个数字，余额为--0--

　　“先生，拿好你的花噢！”

　　“噢～”苏时看着这花包装得非常不错，夸了一句老板娘手艺很好。

　　“祝你好运。”老板娘回礼。

　　于是苏时抱着那一束花，又跑啊跑，跑啊跑，跑回街道，快要经过公共洗手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那束花本来该藏在背后作为一个惊喜的，这下直接被那个站在厕所前的人撞见。

　　“啧～～”沈命又幸福又无奈地摇头，满脸挂不住的笑意，嘴角撅起：“你知道你一个大活人着急死我了，上个洗手间跟变魔术一样，消失不见了。”

　　苏时一顿一停，面中羞涩：“我…想给你买玫瑰。”

　　“我知道～～”

　　苏时轻轻问，“这回你会丢了它吗？”很有底气地跺脚，“我可花光了我所有的钱！！”

　　“你的零花钱明明比我多，你的钱都花哪去了？？”怪老头沈命咄咄逼人。

　　苏时知道他又开始演了，他明明知道这一周的钱都是他出的。

　　“花哪儿了？花给哪个缺心眼的白眼狼了。”

　　“谁？你说谁？”沈命强盗般'过去抢了他的花，又威胁道：“你完蛋了，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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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沈命不是不爱玫瑰，只是有一回，他开车跟在苏时的后面，他见苏时买了一束玫瑰，不是给他，而是用来拍摄。

　　他突然发现，那些苏时给他拍出来的照片，比如性感，比如羞涩，比如阳光，这些他也能给别人拍，于是他心生嫉妒，当下就对玫瑰反感……他记恨了玫瑰这么多年，只是因为他希望苏时不停地给他买玫瑰，买到数量能堆满一件房，能塞满一辆车，可是现在他发现，已经足够了，以后再也不用记恨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