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2、乌鸦 ...
-
他和蓝眼睛的怪家伙有了一次深度交谈的机会。
怪家伙开了一瓶矿泉水,从头往下淋,他说,爽翻了。
他接着冲沈命说:“你好,我叫本岛?森鼠,我认识你,看过你的电影,你叫沈命,在国内很有名。”
他一句话抛出两个炸弹,让正在喝水的沈命被呛得实实的,“咳咳咳咳咳……”
“我一直以为你是乌芽?野子,毕竟那块牌子上写着这个名字。”
“哈哈~~”乌芽?野子发出了银灵般爽朗地笑声,解释说:“乌芽野子早死了,早在十几年二十年前,长久得我都快忘记他了,写牌子,是因为这首歌是他写的,我们尊重他作词作曲人的名字和版权。”
本岛?森鼠笑得这样轻快,不过开口第一句便是一个悲伤的事实……沈命顿了顿,沉默了。
这夜 ,流浪汉遍布这个小岛的大街,以天地为被,末日为枕,席地而睡,形容地便是像本岛?森鼠和沈命这样的一群人。
月亮是那样的明亮,公园,干涸的池子边,有一片枯草地,沈命今夜和乌鸦乐队就在这里占了一方地。
“有蚊子,但盖上这个就不怕了,这个很硬。”本岛?森鼠好心地抛过来一块防水的篷布。
“哈哈~~你知道我昨天在哪里睡的吗?”沈命接到这块篷布,顿时有感而发。
“哪儿?”
“在那个塔上。”沈命指了指这里最高的建筑。
“那里很容易地震,很容易倒的。”
沈命:“这样才没有人抢啊,而且塔上超级透风,没有蚊子。”
“呵呵,这倒也是,看来享受是要有点胆子的。”
“……你知道我半个月前在哪里睡的吗?”
“哪儿?”
“尸体上面。”
“呵……你真的,大家都一样流浪,你应该找个伴的,几个人一起就不容易受欺负,不过,现在国内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问题终于引到了点上。
沈命一直笑着,却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哽咽了。
“来找……你的,还有乌芽?野子。”最后的尾音咕噜咕噜像在极力克制鼻子酸掉。
“啊??!你找我!!!”这话真的把本岛?森鼠给吓到了,“我一个贩卖末日歌曲的流浪汉,你来找我??而且我们乐队又不出名,你找我们干什么呢?”
“这件事我可能很久才能说清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慢慢听我说,并且在我说完之后认真地给我一个答复。”
本岛?森鼠点了点头。
沈命:“这是我的亲身经历……去年十一月份我出车祸了,在医院里我被……”
月光明亮直到深夜,一切生物都进入了酣睡,枯草上的两人流浪汉还在说话,沈命不会困,本岛森鼠也完全不会困,甚至愈发起劲,故事讲到了苏时从灵魂世界回来时已经是今年一月份。
本岛森鼠:“你的意思是如今灵魂可以随意进入现实世界,甚至和正常人没有区别?然后近来的地震,洪涝,干旱…都是灵魂搞的鬼?”
沈命点了点头,说起了‘维度洗牌阴谋局’,说起了灵魂的目的就是要将灵魂世界和现实世界调换。
本岛森鼠‘噗嗤’笑出声来,随即捂住了嘴。
沈命皱眉,以为本岛森鼠不相信他所说的。
“我说了几个小时,这些都是真的!!!!”
本岛森鼠:“当然!我当然是…信你的!我可不相信你会为了我讲几个小时灵异故事。”
午夜慢慢从他们地身边走过,直到三更四更,沈命说到乌鸦的时候,本岛森鼠浑身抖动了一下,眼神发亮,继而摇晃了一下头,然后开始晃神,态度慢慢变得敷衍。
没过多久,本岛森鼠摊开手,打断了沈命,他否认:“荒稽之谈,我居然听你胡说了一晚上!!”
沈命:“你是不是已经信了?从哪里开始信的?我说乌芽野子就是那只乌鸦的时候吗?”
本岛森鼠冷笑:“我一点也不信!!!不过,即便我信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命:“有关系,现在神秘组织的头目就是灵魂,具体来说是超现实世界里过来的灵魂,而你就是这个灵魂的本体!!”
“等等!晕!可笑!”本岛森鼠捂住头,“我是这个灵魂的本体??嘶……”
“那照你所说,我应该很重要,怎么没人过来抓我呢?!”
“你很重要,你肯定很重要。”沈命强调,然后缓缓摇头:“不过,这我也不懂,消息是苏时传给我的,但如今我无法和国内通信,我和苏时已经失联了,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去。”
“你的故事……很奇怪!”本岛森鼠撇出一句。
沈命心情失落:“是的,我掌握的消息并不多,苏时在灵魂世界里的时候,我待在殡仪馆的冰冻室里,很多灵魂世界的东西我并不能直观地感受,甚至我醒来后连记忆都是混乱的,后来我又与苏时分开,唯一的消息是苏时冒着生命危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我将会发生无数灾难,而这些灾难也一一验证了,所以我并尽全力要找到你……我今天所说的一切,在你看来的确很奇怪!!”
“……”
终于,许久没应答的本岛?森鼠疲惫地揉了揉头,说他要睡觉了,沈命点点头,聊天终止……
本岛?森鼠没有给他认真的答复,聊天终止了。
第二天。
天明。
一切都和没发生过那样,好像昨晚他们并没有坐在一起畅谈。
甚至本岛?森鼠一大早就说要去找点什么垫垫肚子,可是流浪汉哪里会舍得花钱吃早餐呢?大家都是一天一顿。于是沈命知道了,本岛?森鼠这是在躲。
本岛?森鼠这是怕了……?
但是沈命没有放弃,于是在沈命锲而不舍地追问下,本岛?森鼠终于说出了他的理由。
“好吧。我其实相信你说的故事了。”
沈命:“真的吗?!!那你可以跟我回去吗?”
本岛森鼠摇摇头,冷静地说:“我不会回去的。我一直尊重末日的到来,无论以哪种形式,事实上,我希望末日加速。”
在舞台上那样肆意自由的人竟然会说出这…些话。
“沈命,你也来听听我的故事吧,听完后,或许…你会觉得末日挺好的至少大家都一样,公平地等待死亡。”
呵……呼………公平?
本岛?森鼠以“我曾经失去了一个?嗯算朋友”开始了他的故事。
“我曾经失去了一个?嗯算朋友,乌芽?野子。
我和他是在医院里认识的。
医院,很压抑的地方,他说,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他每次都要比我严重很多。
一开始,他会羡慕我的头发,会羡慕我刚来几天还能出院,后来,我行走缓慢,也没有出过院了,等到我也没了头发时,他已经做过化疗。
而我还是第一次做骨穿,害怕得要死,泪流满面,出来看见他笑,他第一次笑,轻轻地邪邪地,要知道他平常总是面无表情,很少笑。”
沈命想要开口问他,他们两人都是生病了吗?但话没问出口,刚张开嘴巴,就被本岛?森鼠做‘嘘’声给禁止了。
本岛?森鼠陷入了回忆中,他不希望中途被沈命打断。
那就让他一直讲下去吧。
“对了乌芽野子当时20岁,很高,眼眸深邃,笑起来眼睛像黑洞一样有吸引力。
他问我:“这么痛啊?”
我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希望哄好我,送给了我一根黑色的羽毛。
黑色的羽毛,他却说那是生机勃勃,就像后来我知道那是乌鸦的身体上掉下来的,乌鸦代表着厄运,他却说那是厄运前的预兆,是能躲的,躲过了就是海阔天空,生机勃勃。
一间屋子两个人,他和我说起了乌鸦的故事,乌鸦很聪明,乌鸦会用石子从瓶子里喝水,乌鸦会从高处砸果核……说得多了,我会觉得他的眼睛很像他所描述的乌鸦那样,一直在乌黑一片中寻找光明。
有天我听得昏昏欲睡,眼睛半眯的时候,他突然说要给我看一个真正厉害的东西。
还是乌鸦,不过那是一个有关乌鸦乐队的视频。
里面的主唱也就是他,穿着背心,嘴里叼着棒棒糖,裤腰带是紧身,全身都是黑的,手扫起吉他,在台上到处跑,那感觉扑面而来,滤镜画质很像做旧的灰色报纸。
台下大概有两百个人,跟着他的节奏跳起来,挥舞着双手,他在台上是如此的激情四射,不用话筒,声音就那样洪亮地放出来。
不弹吉他的时候就解放双手,带着观众将双手举过头顶,像小疯子一样拍打着节奏。
那是一首很小众的歌曲,名叫《乌鸦不过生日》,曲调又简单又奇怪,是那种听两遍就会让人上瘾,忍不住跟着哼的摇滚音乐,但是歌词很少有人听得懂。”
本岛?森鼠慢慢地哼唱起来:
“……乌/鸦不过生日荒/唐的禁忌/没/人/懂’
……假的熙来攘往 幸福祝贺多/少有些凉薄
……苍/白无力的东西索性一次道破
……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鸦去他妈的鸦鸦鸦……
……真的等到末日的那一天我们在光亮之处摇晃不止
……能唱歌跳舞长眠或死去毫无顾忌
……不为自卫找借口逃离所有亲友城市
……只让灵魂的出口疯长野生 告诉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 When the end of it day, we're rocking in the light light light
… Can dance, sing, sleep, or die without a qualm qualm day
… Don't have to make excuses to defend yourself and run away from all your relatives and cities
… Only let the souls of hell export grow wild and tell them there is nothing to be afraid of”
“对了,你也跟着我唱过,你……算了,大家都一样,只知道曲子。”
他继续说:“这是首非常轻快的曲子,但词是很沉重的。一方面矛盾,一方面又自由放肆,如今这种自由放肆的感觉我已经能传递给别人了,但当时他传递给我的荒诞和快乐,让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好像末日平等的信念从那时起就种进了我的心里。
从那以后,我开始天天缠着他,说要看视频,他的手机并没有多少其他的乐队现场,于是我曾将他当主唱的这个视频看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