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量子世界拯救灵魂疫病》杉林暗绿

7、骗人

　　进了酒店关上门的那一刻，沈命笑嘻嘻把这些东西拎到桌子上，背后苏时的声音响起，他说：“沈命，我们聊聊吧，你打算在我面前装一天小孩吗？这些东西只要小孩才会全都要，大人要是全买回家了，那就是他口袋里的钱包不想要了，不是吗？”

　　“啊…这怎么了？”沈命没敢对上苏时的视线，而是手上忙碌着拆开包裹袋子。

　　低着头边拆边笑：“你在说我装小孩？？小孩可没我这么大方有钱，还都分你一半，再说你这个逻辑不符合啊！大人就不能什么都想要吗？大人口袋里的钱包就不能一次花光光吗？”

　　“我就是没吃过，纯碎想体验一把大口吃薯片喝碳水的那股爽劲，你不懂天天看着别人吃这吃那而我什么都不能吃的那种心情。”

　　沈命拆开大袋子后，从里面挑出来一包薯片。

　　苏时摇摇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体验可以，放纵可以，但要有个度，这不需要我教你，你心里什么事情不明白？你一个艺人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不比别人清楚？”

　　苏时边说边走近沈命，希望沈命抬起头来：“有什么事你得说出来，有什么问题困难也可以和我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没事儿～”

　　“沈命你不想说实话?”

　　“我……这就是实话。”

　　呵，这是实话?放屁的实话！

　　“你一个艺人，这些薯片，泡面全都是些高热量的东西，昨天一个人喝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量在哪，今天抽烟能被呛到喉咙，麻辣烫里全是油和辣椒，汉堡披萨里全是高蛋白，你疯了不要命了啊，往油烟里淌，你想毁了自己啊？”

　　苏时这一骂让沈命瞬间清醒了几分。

　　酒店的灯，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很柔很柔，照在沈命微微挑眉的脸上，沈命要忍不住了，倔强地把眼角的凶狠下压出来，嘴角下撇，吼声中带着哽咽。

　　“别说了～～你别说了！！”

　　眼上那块肉已经红涨着撑不住了。

　　沈命终于和他对视上了：“这事不该你管吧？我又不花你的钱，你管我要不要命往油烟里淌，我刚刚表现得还不明显吗？你就不能憋着吗？”

　　沈命再一次低下头，很委屈样子：“你就忍一忍不说出来，我买的零食一人一份，你好我也好，这不行嘛！”说完再一次抬头看他时，眼里已经闪着泪光了。

　　苏时皱眉，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怪怪的，一股气别扭着。

　　！“你心情不好就没必要藏给我看！你在我一个才认识了三天的人面前有什么好藏的，你想哭就哭，不舒服就发泄，实在没必要在我一个陌生人面前困缚自己。”

　　才三天！！

　　是啊，这有什么好藏的！！

　　陌生人而已嘛！

　　沈命声音立刻变得羞愧万分：“真是麻烦你这么照顾我一天了。”

　　眉头一松，接着就装出释然的样子，还冲他挤出笑：“我现在心情已经好了，明天我就去找我的经纪人，然后这些我买的零食全都留给你，我不吃，你别问了成不?”

　　小孩就是麻烦，怎么就不能直接一点，还要人猜！

　　苏时服了，“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发生了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关系的，尤其是在我一个无足轻重地人面前忍着憋着藏着，真没必要。”

　　“……”

　　“怎么，你家里不让你去当艺人了?”苏时拍照那天看他下眼打的粉，就知道这孩子可能哭过了。

　　实话说，那粉压根掩盖不了沈命眼角刚哭过的痕迹。但凡他苏时要是不是什么好人，或者是动点什么别的心思，那天拍照就会下狠手，而不是只拿一块红布遮住沈命的眼睛了。

　　那么青涩的人，脱个衣服还磨蹭好久，扯个袖子还飞快飞快的，让他靠着墙双手举过头顶，硬是睁大眼睛满脸的迷茫，真是够够地服了。

　　幸好，苏时他挺正经的，不是什么变态！！

　　不过，思绪回到这一点，拍个人写真，还能让他看出来异样，而且经纪人好像对他也不是很上心，当初他拍的照片看都没看就付了钱，肯定是出了问题，没道理场景布置得这么好，效果却不苛求。

　　脑子转一转，很多蛛丝马迹连成一条线，就能猜出个大概。

　　苏时继续张口说：“还是你经纪人或者你公司放弃你了?”

　　沈命像卸了一身力一样，一屁股倒在椅子上，接着俯卧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我让你别猜，偏要说出来，你tm谁啊！”忍了一天的泪，如断线的珠子。

　　“没学过语文，没做过阅读理解啊～～我都说了两次了让你少管闲事，是啊——就是放弃了——跟烂人一样被公司抛弃了，跟个垃圾一样被所有人嫌弃着，我只是想喝个酒，吃得爽点，忘记这些事，为什么就是不行呢～～”

　　泪水一滴滴击打着木板地，也莫名地打在了苏时的心里。

　　苏时抓了一把纸，塞到沈命的手里。

　　苏时没有义务哄他，毕竟不太熟，他就坐在一旁，也没有抽烟，就看着小孩一直哭一直哭。

　　小孩真的有花不完的精力，流不完的泪，这是苏时最开始超级担心的地方，可后来发现沈命哭起来也很乖，就一直趴着头，被他这么戳破了，也不像那些坏孩子一般暴躁地摔椅子，爆粗口。

　　仅多骂一句“tmd”，还没有底气，真的好笑。

　　毕竟小孩的自尊心最重要了，被一个不算太熟又跨过了一定尺度，甚至是厚颜着赖上的陌生人给一把戳破了，想想得有多难过。

　　不过任何事情大哭一场就好了，沈命哭到后来泪干了，苏时的心也麻麻地，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从塑料袋子里抽出一包薯片，撕拉拆开后，嚼得嘴里嘎嘣脆。

　　靠！沈命在生气呢！他在不管不顾吃薯片！

　　这谁能忍！

　　沈命抬起头，脸红红的，几根睫毛粘在一撮，眼睛周边黏糊糊的沾着水珠。

　　一声吼：“你给我放下。”

　　苏时轻笑：“你不是说分我一半嘛！”

　　“现在不是了。”凶。

　　苏时想要逗他笑，于是在他面前表演了一个一口干完一包薯片。

　　真的敢吞啊！这沈命还不打他?！“你……”咬牙切齿。

　　“我怎么啦……”费劲填满的嘴一张开就喷了沈命一脸。

　　真的还敢喷啊！沈命冷着脸抽纸，擦了脸上的碎屑，顺便擤了鼻涕。

　　鼻涕虫粘着的时候，沈命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幼稚，鼻子冲着气，嘴巴抿着拉长，还是要把他的虎牙藏起来！

　　苏时扫了一眼鼻涕纸，把眼神抛给沈命，怼出来：“没事，你要没哭完，你继续。”

　　“……”

　　苏时迅速地嚼完这一嘴薯片，轻声教他：“沈命，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嘛，我不会笑你，也不会敷衍你，毕竟我比你年长几岁，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吐槽机器，把话吐出来，心情才会变好啊。”

　　沈命沉默了几秒，终于看向他的眼睛。

　　“……前天你拍的照片，是我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拍摄，本来也是可有可无。因为我的公司和团队已经放弃我了。”

　　苏时：“事出总有因嘛，要么在出在你身上，要么就是他们没眼光……”

　　“是我的原因！！”沈命抢着说，眼神又往旁边，桌面，塑料袋上移动，手指卷着自己的衣服，“因为我没有能力。”

　　自己承认自己没有能力是一件很可悲可耻的事情。

　　苏时质疑：“谁说的?什么破公司，对艺人打击式培养，走了更好，我就觉得你能力非常强，稍微一教就会了。”

　　沈命缓了缓…还是摇摇头，说出了一段令苏时很感触的话。他才知道原来一代人的变化在这里，22岁的小孩压力如此之大，想的事情很多也很有深度。靠！那他之前还认为沈命是个养在温室的小孩，但其实小孩的抗压能力不知道要比他强多少倍！

　　沈命是这么说的：“没有谁这么说我，但好像所有人都在这么说我。每月每天每时的数据摆在那里，数据不会作假，它就算不能显示出我全部的能力，也能反映我一时的价值。”

　　他低着头说：“现在的我，真的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很差，比小时候的我差多了，幸好你不爱看剧，其实我八九岁就演了人生的第一部戏，可到现在，拿得出手的还是那一部戏，可笑吧。”

　　“我很努力地去试戏，却总被刷下来，很努力地跑龙套，好不容易签了公司熬出头，拍上三四部网戏，可是播放量寥寥无几，因为太惨烈而被下架，我就是不想让世界可怜我，可我好像的确是在求着他们喂饭。”沈命的鼻涕泡又要出来了。

　　一个没有价值的艺人，无足轻重地，有能被公司养多久，尽管沈命从八九岁演戏，十几岁出道，一直以来都是标兵模范艺人，可品行修养再好又有什么用，艺人没有数据，没有热度就是原罪。

　　“现在没有导演用我，我很努力地去争取一个出镜的机会，却一直徒劳无获。”

　　苏时安慰他：“你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