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量子世界拯救灵魂疫病》杉林暗绿

63、发毛

　　那条小路重新走，这次走，风声更大，水声更大，树影层密密地叠着，好像无数个人。

　　乡土的冬天，尤其是在大山森林里面，阴阴青青的，透着一股诡异。

　　不过好在这条路是第二次走了。

　　两人到了池塘边，雨水晕了一圈一圈，那腥味更甚了。

　　苏时停了一停，看着灵魂，灵魂没看他继续往上走，苏时便跟了上去。

　　到了半山，苏时踩着软绵绵的泥土上的垫脚石，走到了木门前。

　　木门还是像之前那样关着，屋里的相声依旧在唱，苏时便敲门，敲三下，像之前那样喊：“卿林道长我是有事找您帮忙，之前是我唐突了，这次我是怀着敬意来的……”

　　话音停下，和心里料算一样没有回应，苏时再喊了一声：“既然道长不愿见我，那我便在这一直站着。”

　　苏时把斗笠摘了，雨水凉凉的，直滑到脖子后背上，风吹得树影也愈加摇晃，把晃下来的雨滴也打在苏时身上。

　　这时门里面突然传来一句：“我说过，不准上山找我，任何时候都不行。”

　　是一个很年轻，很平静的声音。

　　“卿林道长我是有急事想要确认。”

　　“任何事情都等下次法事结束。”

　　“你不见我，我便一直在这站着。”

　　站着就站着呗，随便，那只小猫在红色塑料盖子里舔了口水喝，然后就随着卿林上了楼。

　　大约过了有两三个时辰，苏时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瑟瑟发抖，他不时看一下藏在草丛里灵魂，灵魂也在发抖。

　　怎么办，不行，不能连累灵魂，可是距离量子虫洞关闭的时间也不剩多少了。

　　苏时咬咬牙，再次走到门前，木门不像上次那样特地留了一条缝，所以他花了一点时间撬锁，心里想：既然卿林道长不愿见我，那我便只能再闯一次，对不起了。

　　哐当——木门被打开，吱呀吱呀的木门声音在雨里小得听不到。

　　苏时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桌子上笑嘻嘻的相声给关掉，右手边那扇门他不敢再推开，他心里头知道这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就好。

　　前方开着一盏白灯，想来奇怪，昨日天黑不开灯，倒是白天开着一盏无用的白灯，是那种钨丝灯泡，灯泡上爬满了蜘蛛丝。

　　走过了客厅那扇门，就到了有厨房，饭桌，什么都有的一个空旷的屋子，屋子的右角旁是早就掉了漆的红木扶手，和印着煤球凸点的阶梯。

　　这次不一样的是后门禁闭着。

　　前方劣质的水泥地板上，竖着一滩积水，积水上一大块黑影，黄色的灯光轻微地晃动，脑子里不自觉的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去，那地上的黑影就好似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卿林道长就站在楼道口，苏时保持着戒心，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走到门那里抬头往上一瞧，没人在楼道口。

　　他四周打量着，看到白色的灯光照在厨房里生锈的池子上，然后反射出扎眼的白光。

　　空气中带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腥味，苏时凑近一些，看到水池子上面，还有墙面上粘着一些红色的小点，是一些洗不干净了的红点，一圈圈闪闪的□□反光。

　　这些莫不是血？

　　苏时脑子里瞬间有了两人在这个屋子里干架的画面，接着就是卿林道长卷起袖子，拿着菜刀在水池边杀生的画面……

　　后门的雨不知为何突然下得超大，轰———地一声，空气瞬间刺透了他的耳膜，这是第二次耳鸣发作了，哄哄闹闹持续的噪音嗡嗡嗡地在他耳朵里面作响，心跳的声音也一样开始咚咚咚地抽疼了。

　　苏时害怕了！！就因为看到了几圈红色。

　　他开始怀疑或许是不是该退到外面去，该退回去？

　　可是，进来了就是进来了！他摸到了身上的炸药，炸药莫名给了他勇气，他开始头脑风暴。

　　这血点肯定不是人的，这荒山野岭压根没人会来，况且山林里野鸡野兽这么多，而且每家每户都还要送鸡鸭给他，说不定就是在这里杀鸡，对了也有可能是在杀鱼，看那池塘里肯定有几条活鱼，然后鸡呀鱼呀在濒临之际扑腾了几下，鲜血就刮到墙上去了，对了，一定是这样。

　　可是道士真的会杀生吗？可难不成他真的杀人？

　　苏时一想到和平灵魂世界里卿林教授那单薄脆弱，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又觉得挽起衣袖擦刀的人不会是他。

　　苏时甩掉脑子里面奇怪的想法，开始轻手轻脚地上楼梯，明明这楼梯大概就只有两个他高，但是真正走时，一抬头就眩晕，好似黑压压的，无限恐怖。

　　沉闷的空气中，苏时额头前的一页卷发飘起来，跟着他的胸口气息一沉一落。

　　楼上有两扇“蓝灰色”的门，卿林穿着长衣从其中一扇门里出来，一只手撑住胸膛，虚弱的脸上横着一双眼睛，看着阶梯下面，这是“怒噔！”

　　他已经十分不满苏时闯了进来！

　　不过……卿林他为什么要一只手撑住胸膛，他为何看起来这么虚弱？？

　　原来卿林道长每一次制造幻境就会消耗自己的能量，所以他的法事才知能每三五天进行一次，这几天正是他恢复身体的时候。

　　他肩上的猫不知道主人为何生了气，便咬着他的领子，拽着衣领想逗卿林笑，哪想到卿林是真的动了大怒，一抚手用力扒拉狠——拽——

　　让猫从肩上直接摔落下来。

　　“尖额———”

　　猫吓得尖细地一声长叫。

　　！！！！

　　猛地，高处的一声猫叫却让下面小心翼翼上楼的苏时不敢动了。

　　这是，已经被卿林发现了吗？

　　苏时抬头往上一看，没有人，往下一看，那竖着的一滩积水上，黑影却转了方向，‘转了方向’，倒是……倒是……有点恐怖……

　　呵哈——感觉呼吸不了了，心里慌麻麻密密细思极恐！难道卿林道长就在客厅？

　　苏时又悄悄往下走，客厅里那扇门打开，自己刚刚是从那里进来的，并没有人！

　　苏时抚着心又往上走，又上又下，走到楼道中间他看到积水上的黑影又转了方向！

　　惊！

　　心态这回真要崩溃了！

　　背上的雨和冷汗应该是把衣服全都浸湿了，额头出了大汗，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脸上，身子一直在抖啊抖，好压抑啊，他往上一看没有人，往下一看还是没有人…

　　此时已经明白卿林道长知道他进屋子里了……那如何呢，他还没见到卿林道长的人，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上走，他只好在心里默念，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卿林道长——”他站在楼梯上，喊了一声，“冒犯您了，若你在楼上的话，麻烦你让我见一面吧！”

　　心扑通扑通狂跳着等待上面的消息，过了大概几分钟，依旧没人应，走到上面只看见两扇关着的门。

　　苏时是礼貌的。他敲了门才选了一间推进去，小心翼翼地感觉都快怼到嗓子口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上没有窗户，所以显得有一点点黑，苏时松掉门把手，一只手握紧炸药，继续往前走。

　　砰！！毫无预兆，背后的门被关上了！

　　这一瞬间，苏时感到非常窒息，好像门一关闭就可能永远出不来了，在加上这个走廊营造出来的氛围，就有点儿上…上不来…上不来气儿了…

　　“卿林道长！”

　　苏时赶紧一下子转身扭动门把手，他不知道这个刚刚是风吹动的，还是卿林道长就在外面。

　　“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只求您与我见上一面。”

　　这扇烂门的锁已经坏了，空出一个圆形小孔，苏时便弯下…身子，透过那个小孔往外看——‘他心里清楚自己或许会看见疯子卿林道长，或许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圆口的外面有另一个眼珠子也在此时往里凑近瞧———’

　　“啊———”惊慌一声，

　　吓得退后一步，视野拉长，看到圆口那边也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冷风呼呼地刮着……

　　圆口范围让他不由得眯着眼……

　　那边也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走廊，白天光暗，活生生阴森森的。

　　不难想到，此时门那边那个人就是苏时，就是他自己。

　　他早已进入幻境了。

　　可他明明知道是卿林道长在装神弄鬼，他明明知道这是细碎的东西都是为了营造幻境，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楼梯下面那个黑影，还有生锈的洗手台的血点。

　　甚至脑子里还浮现出来一部儿时香港的僵尸片，就是在这种长长的走廊那边，可能有一个‘白头发的鬼’在平静地拔头发，头发随着她的手下放动作落下来，落在地上，保不齐就在他过去的那一刻扬起头发吓他。

　　可是他推不开后面的门呐，他只好继续往前走，满脑门的细汗，风从顶上破旧的瓦片里一条条钻进来，就像被磨得通亮的刀片一样，苏时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被风顶着腰和屁股，往细细窄窄的前方又推又拽。

　　多害怕啊！！！

　　窸窸窣窣奇怪的声音混合着他的耳鸣，让他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如果有一面镜子让苏时照一下此时他的面和眼睛，就知道苏时此时的精神状态已经不对劲了。

　　猛地，不知道什么东西滴了一滴在他肩膀上，冰冰凉凉地。

　　“嘶——”他屏住呼吸，左手颤颤巍巍地伸到脖子后面去，将那一滴水给擦了，手再颤颤巍巍地伸到前面来，看到是水，便长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