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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烂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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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表盘上的指针唰一下子就转到了顶,可他好像还在给油,简直不要命。
“等等等等等——”她开始结巴,组织不起语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前方视野中出现了一片烟雾,混血男人看见了,这才松开了一些油门,打个转向偏离正道,把赛道让了出来。
只见那片烟雾越来越近,两辆赛车出现雾霭的下方,就像是拖着音浪的子弹。
它们刚才看着还有很远,可不过瞬间就来到了眼前,宛如海鸥的影子掠过水面,嗖一下就从蓝色超跑的的旁边飞过,声音比视觉慢了半拍才传入耳中。
混血男人把车停了下来,边打轮边回头,脸上兴致勃勃,“我靠,玩这么大?早知道我就不开跑车过来了。”
滚滚烟尘落下,他找了个角度停着,拉起手刹,“看样子是要跑来回,咱们就坐在这里看。”
看样子只是观赛而已,没有和裴佑哲碰面的机会,她这才轻松一些。
“不过刚才那俩应该是军然和艾夕的车吧,佑哲开的哪辆?”他问。
“他在那辆黑色赛车的副驾驶。”庄森芽回答。
“噢,我还以为他想露一手呢,结果又是来观战的。再这样下去,他的赛车证都要吃灰了。”说完,男人在周围翻翻找找,却是一无所获,嘀咕着,“这小子从来不知道给兄弟备点烟。”
听他自言自语,她斜睨过去,没说什么。
原来裴佑哲有赛车证,听起来像是个职业车手,难怪开车的感觉和别人不一样呢。
主驾驶的男人终于是在口袋里翻出了一包烟,里面只剩一只,他点燃它,摇开车窗,惬意地望着赛道,“想不想上去也跟他们比比?”
庄森芽严词拒绝,“不想。”
对方一笑,“不想就不想吧,小蓝是温和派的,上限就在这,怎么跑都跑不过那两个,比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就这还温和派?
发起疯来,人在车里坐,魂在后面追,妥妥的阎王指定用车。
她盯着另一侧车窗,不予理会,没什么和对方好说的,她跟他又不熟,对赛车圈子也不感兴趣。
老老实实坐在车里,等裴佑哲回来,结束这烦闷又精疲力尽的一天,这就是她当下唯一要做的事。
两辆赛车还没有回来,掀起的尘土已然全部落地,周围十分静谧,庄森芽刷着手机消磨时间,从未闻过的香烟味道时不时飘散过来。
就这么安静了半晌,男人抽完了那根香烟,有点突兀地朝坐在副驾驶的人问:“……你真不是佑哲女朋友?”
她轻叹一声,视线都懒得转过去,“真的不是。”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戴的项链我见过,是他准备给前前任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但是因为分手了,所以没送出去。”
难怪呢,庄森芽还疑惑裴佑哲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士的首饰,甚至还特意定制了一个十六宫格来装,原来都是些‘情感遗产’。
“你想表达什么?这只是临时借给我的,用完了还得还回去。”她满脑子都是和那人撇清关系,“出门在外,共同行动,我总不能粗衣蓬头,丢上司的人吧。”
男人细致地观察着她的表情,眉头抬高了,他说:“我提他前女友的事,你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看来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佑哲。”
庄森芽转过头来盯着他,当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人一点边界感都没有,让人感觉很冒犯,“能不能请你管好自己的事情?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没熟到可以聊这些。”
他装出一副被恐吓住的模样,抬起双手,身体往后退,“好的好的。”
可这毕竟是装模作样,不到片刻,他那副投降的姿态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颇有兴致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庄森芽懒得思考他在说什么,继续歪个脑袋玩手机。
男人空了半晌,有点突兀地说:“你知道吗,我赛车从来没赢过佑哲。”
她一声不吭,左耳朵听右耳朵出。
两手放在方向盘上,他观望了一下四周,似乎有起步的打算,嘴里嘟囔着,“各方各面都没赢过。”
她不在乎,只是坐正了些,免得等下加速起步把她脖子扭断了。
“真新奇,”副驾驶的人不理他,他就自言自语,话语听起来很跳跃,“我头一次见他倒追。”
没等庄森芽回味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男人把方向盘往右打死,猛然一脚踩上油门,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手机像鱼一样窜了出去,掉在座位的缝隙里。
“唔!”
安全带都锁紧了,然而身体还是斜着甩了出去,她一下子倒在两座之间,巨大的离心力让她直不起身来。
幸好只是猛甩了这么一下,跑车立刻停了下来。
下一刻,她感觉到一只手搂住了自己的右肩,抬头,混血男人盯着她,浅色的眸色自下而上倒显得深情起来,“既然不是佑哲的女朋友,要不要和我交往?”
庄森芽拧紧了眉,觉得不可理喻,“……啊?”
“第一眼我就挺喜欢你的。”
……这么直白吗。
不过有些有钱人的确不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喜欢就说,不行就撤,反正还有下一个。
庄森芽不明白自己哪点招人喜欢,尤其是招这些一看就是花花肠子的人喜欢,这可算不上是什么好桃花,她觉得自己挺老实本分的,按理来说会吸引相似的人,可怎么上了大学之后摊上的却是这一类?
“我都不认识你。”她推他的手,但是力气赛不过人家,每每这个时候都觉得自己弱到爆炸,堪称肌无力患者,简直想立刻跑去健身房大练特练。
“我叫历夏。”
“请你放开我。”她一脸严肃地说。
“只要你答应和我交往。”
“我拒绝。”
“别拒绝得这么快嘛。”历夏笑着说,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看起来毫无挫败感,或许是因为曾经追求什么人都从未有过失手,这样的经历给了他内源性的无尽自信,“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带你去,任何令你开心的愿望我都可以想办法帮你实现。而你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给我个机会了解你就行。”
他这段话很聪明。
丝毫没提感情的事,似乎知道对一个没有动心的人提爱情是件蠢事;话里都是令人心动的利益,代价听起来不值一提,他知道人们喜欢听什么。
如果只是玩玩而已,像他这样的人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是个移动金库不说,性格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强势的那一类,有话能商量,是个正常人。虽然搂上来的那只手有点冒犯,但目的只是创造一个不被打断的密切的交流空间,没有更进一步不合时宜的举动。
和这种人交往没什么坏处,两个人都知道是短期关系,所以也就不会将自己沉重的期许压在彼此的肩上,快乐是唯一的追求,度过充满新鲜感的三个月,一旦有厌倦的苗头就和平分手。
她能从他身上狠狠薅一把羊毛,把未来五年想要的东西全都买了,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分手的时候他也不大可能秋后算账,不像那些把自己大半家产都搭进去只为追求一个女生的男人——他们那种人把感情的事当做是高风险投资,就像股票一样,一旦钱投进去了却没有回本,不疯也得暴怒。
到时候,要承受后果的就是女方了,仅仅是被索要曾经给过的钱都算好的,更有甚者会诉诸武力,一副输不起却偏要玩的模样。
但有钱人懒得去为那投入的一点点资金大动干戈,反正快乐已经收获,愉悦乃是无价,贵一点便宜一点对于根本不在一个量级的资产来说,没什么区别。
话虽这么说,庄森芽却丝毫没有接受的念头。
当下的她确实有点穷,但吃饱喝足不成问题,漫画有点收入,再过几年她也会去工作,不需要谁来突然改变她当下的生活模式,把缓慢上升的人生道路搅得乱七八糟。
“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她上身还在与对方的那只手对抗,想要从中挣脱出来,脖颈因此而梗着,像是只高傲的天鹅。
名叫历夏的男人眨眨眼,眼里闪过迷茫的光,好像人生第一次碰壁一般,比起受挫感,最先有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展开的困惑,“……都不需要?怎么可能呢,是人就会有欲望……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放开我,别再和我说话了。”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模样看起来有些受伤,“我这么让你讨厌?你不喜欢我哪点?”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她说,“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什么感觉都没有。”
“所以,给我个机会,我们不就能认识一下了吗?”
“我就是不想给这个机会。”她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单身吗,还是有什么你不想处对象的原因?”历夏不停地问她问题,似乎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我不想随随便便谈恋爱。”
“那我们也可以认真谈。”
庄森芽有点想翻白眼,她怀疑这个人对‘认真谈’的定义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可能认为在三个月内时刻围着女方转就算是认真谈了,但她所说的认真涉及到长远的责任,而家世差距悬殊的两个人在她看来就是没什么好谈的。
“不了。”她干脆直接。
历夏的眉毛耷拉了下来,表现得有点难过,他依然纠缠不休,“你还是对我不满意。”
“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做了什么惹你讨厌的事?”
说实话,从他贸然上车非要带她来这里开始,她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但这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根据,“和那个没关系。”
“那就是不喜欢我的长相。”他追根问底,像是非要弄清自己败在哪里似的。
“也不是。”庄森芽说。
“我想也是,我对自己的脸还是挺有自信的。”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自夸了一句,“真的不想试试谈一个混血吗,我带出去可拉风了。”
她感到一阵无语。
这人把谈恋爱当成什么了,人种图鉴解锁吗?
“免了吧。”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庄森芽要收回之前的话,这人性格果然还是有点问题的,太纠缠不休了,甚至可以说有点偏执。
不得已,她开始与他辩论,想要压压对方不饶不休的势头,“不好意思,我上的是中外合办大学,这样的机会多的是。”
“就算有机会,但不一定属于你呀。”历夏说。
这段话不知是直率还是别有用心的讽刺,总之不是那么好听。
“你怎么知道?”
“除非你喜欢倒贴那些外来的。”
“总比你这种两不像要强。”她被扰得实在有些烦,忍不住开始人身攻击了,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丝火药味。
历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倒是心里有什么脸上就浮现什么,一点城府都没有,“我明白了,难怪你说什么都不答应我,原来是喜欢那些洋屁股。”
她露出厌恶的神情,卯足了劲,一下子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恶心。”
她丢下这个词,伸手就要去开车门,不管这里是距离场馆很远的赛道,也不管身上是否还有看车的责任,她只想离这个无理的混血男人远一点。
但没等车门打开,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定睛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小点从赛道的尽头疾驰而来。
它速度很快,转瞬之间就来到了近处,是那辆黑白两色的赛车。
开到一半的时候,它偏离了赛道,朝蓝色超跑的方向而来。
车里的庄森芽和历夏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原本只是盯着它,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那辆赛车居然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
“靠!”历夏喊了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引擎暴怒,却是空转,他还没挂挡。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赛车离他们近在迟尺。
滚滚沙尘掀起,车里的两人紧盯着朝他们袭来的死神,像在巨大危机面前的野生动物一般,僵住不动了。
然而,预想的冲击没有袭来,赛车骤然减速,在距离超跑极近的位置停下,像一把断头台上突然悬停的砍刀。
两人惊魂未定地盯着那辆仿佛在燃烧的赛车,未等它身后的沙尘平复下来,驾驶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身穿赛车服的人下了车,摘掉头盔扔进车里。
那是裴佑哲,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赛车服,此刻正气势汹汹朝蓝色跑车的主驾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