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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看台清扫人人有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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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思考的时候,手机的嗡鸣打断了她。
把扣着的屏幕翻转过来,庄森芽发现裴佑哲又给她下达了新的任务。
这次是让她下午去艺术节活动现场拍摄,并且留在那里,晚上负责把场地清空。学生会主席还特意强调了不会安排别人做这件事情,因为大家都很忙。
也就是说,她要自己一个人负责把偌大的场地打扫干净。
庄森芽趴在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剩下这六天,她是逃不了做牛做马的命运了,幸好,把去上茂外国语大学调研的任务交给了诺特斯,否则真的是根本忙不完。
裴佑哲肯定也知道她忙不过来,但依然在给任务加码,庄森芽不知道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自愿放弃,还是想看看她的上限在哪里。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她都必须尽力做到最好,既是为了向对方证明自己,也是为了不给他从学生会将自己除名的机会。
上完了上午的课,庄森芽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手机再度嗡嗡响着,她有些提心吊胆地把它翻出来,生怕是裴佑哲又给她发布了什么艰巨的任务。
真的不能再加码了,现在的负荷已经满载到连喝口水都快排不上了。
幸好,消息是诺特斯发来的,她生平第一次这么庆幸是对方的来信。
男人按时完成了他承诺的事情,发来了一份说明文档,里面附着上茂外国语大学的活动场地照片,下方是干净干练的简介,没有一句废话。文档的末尾还注明了注意事项,比如场地的进出路线,一些可能发生的隐患,以及本次参加活动的学生名单,等等等等。
所有机密信息都被他翻了出来,精简之后的浓缩版全都汇聚在这一个文档上。翻过一遍就有了清晰的思路,知道下次开会应该怎么对外联部的人阐述了。
那家伙做事……居然有点可靠。庄森芽不禁心想。
「谢谢」两个字在输入框里敲了又删,最后还是发了一个不带感情的「收到」。
用过了午餐,下午那节课是没什么指望去上了,裴佑哲发来的那条消息要求她去艺术节现场拍摄,怎么听都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结束的重任。
来到艺术节活动现场,果不其然,场面嘈杂不已,十分混乱。
收到了主席消息的文艺部负责人把庄森芽抓去做牛马,不光是拍摄任务,还包括各种忙前忙后,给人端茶送水,主打一个什么杂活都做。
时间过得飞快,活动结束的时候,夕阳已经落了下去,她也差不多累个半死不活了。
水田里的老牛还有休息的时候,可是那些文艺部的家伙却不把她当人,说她年纪轻体力好,于是什么活都往她肩上撂。
庄森芽算是体验了一把体力劳动者的心酸,与之相比,自己曾经画漫画画到手抽筋的那些经历似乎都不算什么了。
活动结束之后,参与人员和组织成员全都拍拍屁股走人,偌大的活动场地就剩她一个,打扫现场的担子也就落在了她薄薄两片肩上。
裴佑哲还真是一个帮手都没给她留啊,庄森芽心想。
简直狠心。
艺术节场地在学校内的大会堂,台上是表演者的一席天地,台下是观众喝彩的一方平台。
台上倒是好打理,有用的东西都被演出者收走了,剩下的就是一堆零散的垃圾。关键在于台下,她必须一排排走过去,从各种缝隙里把灰尘和垃圾清扫出来,保证下一次活动之前场地的整洁。
劳累了一下午,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感到有些心慌焦虑,但打算一鼓作气收拾完之后再去吃东西,不然吃饱喝足之后,可能就没有动力再回来收拾这片烂摊子了。
就在清理台上的垃圾时,会场的大门打开,一个身影从外走了进来。
那人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似乎装着的是盒饭。
庄森芽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主要是因为他手里的盒饭。
进门的诺特斯环顾左右,往演出台的方向走,与此同时发出诧异的声音,“你这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又派发什么任务下来了?”
他把塑料袋放在台上,庄森芽饿狼扑食一样凑上去,十分积极地拆开它,一瞬间,香气扑鼻,她几乎感动涕零。
里面有两份盒饭,显然是诺特斯特意为她带的。
庄森芽既感激又提防,别扭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者站在台下方,胳膊肘拄着演出舞台的边缘,盈盈笑着。
“我很喜欢去的一家店,尝尝味道?”
她拿了一份出来,揭开盖子,塑料盒里面躺着的是煮熟的白米饭和半边菠萝咕老肉,对于一个消耗了巨大体力的年轻人来说,蛋白质是当下最好的营养品。
她从塑料薄膜里将筷子挤出来,掰成两半,塞了一口肉进去,嘴里鼓鼓囊囊的,顿时,之前那种心慌的情绪就不见了,人到饭点不吃东西就是会焦虑不已。
或许是因为食物带给她了平静,她竟自发地向一个不太合适的人阐述着她的困境,“……他要我打扫这整片场地。”
诺特斯望过来,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了什么,伸出大拇指在她嘴角一抹,将擦掉的酱汁送进自己嘴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毫不介意,“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小哥?”
庄森芽因为他的举动而有一些滞愣,咀嚼都变慢了,她盯着对方,发现男人的模样很自然,像是不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感觉脑袋里有点乱糟糟的,她囫囵地应答,“……嗯,是。”
诺特斯扬扬眉毛,遥望凌乱的会场,“还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啊。”
“还不是因为你逼我对他说那些过分的话……”庄森芽有点埋怨地说。
男人咧嘴一笑,看起来丝毫没有愧疚感,“好吧,是我的错。那为了将功补过,我来帮你。”
他说着,手上已经行动了起来,自己的那份饭也没动,就穿着一身高档礼服,跳到舞台上,开始捡垃圾,活脱脱变成了一个苦力工,给人一种屈尊降贵的既视感。
庄森芽盯着塑料袋里的另一份盒饭,“你不先吃饭?”
诺特斯摊开自己的手掌,面朝着她,“我的手已经脏了,要不你喂我?”
想象了一下男人所述的场面,庄森芽只感觉背后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那样的举动未免也太亲昵了,容她敬谢不敏。
“……那你饿着吧。”她背过身去,面冲着观众席,继续捧着自己的盒饭吃。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没去在意。阴影笼罩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
下一瞬间,发丝在脸畔轻拂而过,男人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一晃而过。
“多谢款待。”
庄森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再度投身苦力作业的背影。
他……
他居然抢走了她叼在嘴里的肉!
顿时,脸上泛起一阵燥热,她又羞又愤,转头质问:“你干什么?”
诺特斯大言不惭,“吃东西啊。”
吃东西干嘛非得到别人嘴里来抢!?
男人盯着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怎么脸这么红,刚刚只是擦了一下嘴唇而已,我不是都亲过你吗?”
听到这句话,她人差点炸了,深埋在脑海中的回忆一下子浮现上来,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里的筋脉都快要被烧断。
“你……你……”庄森芽瞪着对方,连语言都组织不好,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铁锅里烧得烫手的金属圆珠,咕噜噜地转,却怎么也冷却不下来。
什么好的不提,他干嘛非得提那件事?
诺特斯把地上乱七八糟的废弃零件都捡起来,装进一个大号的编织袋里,忙活了半天后,他把装满的垃圾袋放到一旁,紧接着,他朝庄森芽的方向走过来。
她提防地盯着他,生怕他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到了近前,男人俯下身来,两只沾着灰尘的手背在身后,昂贵的礼服上也盖了一层雾蒙蒙的灰色,他盯着她手里的盒饭,“我想吃米饭。”
原来是来讨饭的,看模样是要她喂他,庄森芽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坚持。
好汉不吃眼前亏,面对疯子要采取保守策略,她挖了一勺白米饭,颇不情愿地递上去,脸都歪去一旁。
吃到她喂的饭,诺特斯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摇身一变又变成了苦力工,从后台找来扫帚,清理起舞台上的灰尘。
“灰有点大,你去观众席上坐着吧。”他还不忘提醒。
庄森言巴不得与他拉开距离,于是捧着自己的盒饭就跑去观众席的第一排,像个大老板一样看着男人清扫舞台。
这家伙在不搞事的时候还是挺称心如意的,只可惜,他出现十有八九都是来搞事的。
诺特斯手脚麻利地打扫干净了台上,又像收垃圾的列车员一样,提着一个崭新的垃圾袋在观众席间穿梭,没一阵,它就鼓了起来,装满了杂七杂八的废弃物。
恰巧,这个时候庄森芽也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盒饭,她盯着身影忙碌的男人,看到他毫无怨言的模样,渐渐觉得让他一个人打扫有点过意不去。
这毕竟最初是她自己的任务,虽然帮忙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但无所事事地坐在这里依然有点忐忑,倒不是因为有多过意不去,只是不情愿被对方卖太多的人情,否则最后可能还不完。
虽然,她也没打算要还吧。
思量片刻,她也跑去找了个垃圾袋,从对方没有打扫过的角落开始清理观众席。
两人左右开弓,往中心聚拢,没过一阵子就碰了头,诺特斯顺手把她手里的垃圾袋子拿走了,和其他的一并堆在舞台上的角落。
如此,整个场地总算是被他们打扫干净了。
实际做起来也没有很难,但她觉得容易,很有可能是因为大部分工作都叫另外一个人承担了。
庄森芽拍着身上的灰,想到后台去洗一洗,难得大发慈悲地给对方提示,“舞台后有卫生间,你要洗手就去。”
洗干净之后,就不能仗着手脏让她喂他了。
诺特斯此刻正站在舞台上,他扭头盯着她,低声地笑着。
庄森芽不明白他又在笑什么,朝他投去视线,只见男人立在原地没动,可他身上那些雾蒙蒙的灰尘却像屋顶的雪一样揭落,在他的脚下堆积起一个肮脏的小山丘。
诺特斯往旁边跨了一步,就离开了那个灰尘堆,转瞬之间,他身上又变得一尘不染。
“你去吧,我没有这个必要。”他说,冲着放在观众席第一排的盒饭走过去。
庄森芽看着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愣是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诺特斯这是发动了隐身能力,身上附着的灰尘不属于他的一部分,失去了载体,所以纷纷落地,而他便是通过这种方法毫不费力地变得一干二净。
有这么方便的用法,他刚才怎么不用出来?还装模作样地说身上脏,要她亲手喂饭,这个男人的心眼果然太多了……!
庄森芽只恨自己没有对方那么便利的能力,只能按部就班去卫生间用清水和香皂洗净自己的手。
再回来的时候,看到诺特斯坐在第一排观众席最中央的位置上,他翘着一条二郎腿,腿上摆着盒饭,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来看演出的优雅观众。
堆在舞台角落的垃圾袋子们已经消失不见了,怎么想都是男人处理了它们。场地变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艺术节活动刚结束时的那种脏乱。
原本她以为要彻夜才能打扫干净的战场,却在一个多小时之内解决了,而这多亏了突然出现的诺特斯。
她应该对他表示感激吗?不,不对,他做这些完全是为了将功补过,不是吗?
因为海岛那晚他逼迫她对裴佑哲说那些话,直接导致她落魄到现在的处境,这些都是诺特斯的错,他做这些只是在弥补过错,如此,她为什么要对他表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