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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只因离去将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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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聊什么?”庄森芽问。
指尖搭在琴弦上,他弹出一个音节,“你知道公园里老莱诺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吗?”
“不知道。”她说,“你写的?”
“我还没火到街边随便一个乐队就能即兴把谱子弹出来的程度。”
“我看也是。”
诺特斯对于她的冷嘲热讽没什么反应,继而说道:“那首歌是一个故去的女歌手写的,她经历有点凄惨,练车的时候不幸遭遇连环车祸,副驾驶陪练的丈夫被撞死了。为此她这一生都在懊悔,认为那是她的错,写下这首歌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庄森芽不语。
“原本这首歌有歌词,但刚才那个公园里的主唱似乎不会唱。歌词的大意是:‘我的爱人,无论在哪里都要与你相见’。”
“然后呢?”
诺特斯:“然后?”
庄森芽:“你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诺特斯把尤克里里放在一旁,笑意在胸腔作响,“你还真像块石头一样,还是白色的欧泊。”
好家伙,也就这个人会用一种石头来形容她。
诺特斯:“这首歌的配舞,一般是情侣才会一起跳。”
“那你还拉着我?”她感到有点气愤,“下次舞瘾犯了建议去找更专业的人。”
诺特斯没接话,朝她张开双臂,勾了勾指尖,“过来一下。”
庄森芽此刻正站在桌子的另一角,离对方差不多有五个身位的距离,她肯定不会按照男人的话去做,不知道这人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东扯一下西扯一下,没个正题。
“你还有没有事?没有我走了。”
诺特斯看她没有动作,放轻了语气,“过来嘛。”
现在听起来倒像是哄骗了。
她总觉得诺特斯哪里有点变了,如果是以前,他们两人待在一个房间里这么久,对方早就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当然不是为了做些什么龌龊事,比那更糟,是暴力威胁。
可男人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无害,卷发柔顺地披着,神情是有些散漫的,风衣脱掉了,白衬衫松松垮垮,一根细长的挂坠在胸口若隐若现,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度假的悠闲。
想着这人也不敢把身为作者的自己怎么样,庄森芽挪动脚步,靠近他。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抓着手腕带进了怀里,脚下一个不稳,就这么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用一把尤克里里封住了她的去路。
“你……!”
果然还是动手动脚了!
她就不该相信这家伙会老老实实的,都怪自己被他刚才的样子给骗了。
庄森芽双手撑在对方的胸膛,手下是厚实柔软的胸肌,她悲哀地又一次发现挣脱不开,男人的双臂像是铁箍一样,把人牢牢固定在怀里。
衣料厮磨,脑海本能生出想逃的念头,浑身都感觉在被一种莫名的危险压制着。
可是心脏在跃动,神经绷紧,与恐惧一同升起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扑通,扑通。
她有点弄不清楚那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掌心下传来的。
“你又想干什么?”庄森芽质问。
这种话她都快说腻了,可总是预料不到男人的下一步动作,对方的脑回路根本就不正常。
两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
诺特斯垂着眼,指尖摸索着尤克里里的弦。
“没什么。”他说,“只是突然想唱歌了。”
谁家好人唱歌必须搂个人在怀里才能唱啊?
这句吐槽没被她说出口,一阵轻缓的琴声响起,她错失了说话的时机。
前奏是有些凄凉的,和公园那时不太一样,虽然能听得出来是同一首歌,情绪却大相径庭。
一段引人遐想的空白之后,紧接着是诺特斯的声音,他唱着那女歌手的歌词,以他特有的磁性声线。
“*我杀了我的另一半,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我们约定好在周末去见我们的女儿,可我想我只能一个人去见她了*”
“*她将永远不知道他的爸爸去了哪,或许很快她也将不知道她的妈妈要去哪*”
“*埃蒂,埃蒂,对不起*”
这是首民谣,节奏性不是那么强,却饱含着深刻的情绪。
诺特斯的嗓音和尤克里里的琴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像是两把互相交织的乐器,他生来有一副好嗓子,声音在他的喉咙间便是那般自然而然地流淌,毫不费力。
别说,他唱歌还挺好听,难怪能做主唱。庄森芽心想。
又能唱又能打,这人身上Buff是不是有点多?
不过反派好像一般都比较无敌,这么想就合理起来了。
“*女巫告诉我:你还有见他的机会,但需要付出只此一次的代价*”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的,我知道*”
“*而我也已经准备好,没错,我准备好了*”
凄婉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庄森芽听得有点入迷。
眼前是专注的唱着歌的诺特斯,他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作者之所感。
她有点投入,刚才脑袋里那些反不反派的胡思乱想已经都烟消云散了。
“*我翻过偌宾山,荆棘扎进我的胸膛*”
“*我渡过衡尼河,食人鱼咬去了我的脚趾*”
“*我离开自己的家园,族人们剃光我的头发*”
“*可是没关系,现在我离你越来越近了,我的爱人*”
“*我正在接近你,在每个独自一人的夜里*”
尤克里里的琴声渐缓,曲子来到了终章,歌声也停下。
庄森芽不知道原来原版是这样一首凄美的曲子,歌词是英文的,她听了个大概,懵懵懂懂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整首歌都写满了歌手的懊悔,与她对与爱人重聚的渴盼,结合刚才诺特斯说的那番话,庄森芽隐约知道这是一首怎样的歌了。
她唱的是告别,也是团聚。
仿佛能看到,在一千万个唯有星夜作伴的梦里,女人走在一条田间的小路,她越走越远,最终没有回头。
理解了这首歌之后,庄森芽轻轻吸了口气。
它带给人的情绪不是那么浓烈,可是却源远流长,久久在胸腔中回荡,停歇不下。
就在此时,诺特斯睁开了双眼。
他眸中堆积着浓重的情绪,那是无奈、感慨和深远交织在一起,再带着一点不知何起的悲伤。
庄森芽不知道对方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得有点愣神。
诺特斯伸出一只手,替她把头发别在耳后,而后,那只手就搭在了她的后脖颈上,不再挪动了。
她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压力,想不明白诺特斯在做什么,只觉得两人的脸越来越近,比在公园跳舞那时还要近。
视线交织,气息也交融在一起,气氛有些微妙,她的脑袋有些僵住了,弄不清楚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鼓胀,连呼吸都不畅起来。
就在距离近到她几乎要看不清对方的眼睛时,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觉,她顿时激灵了一下,撑着对方的胸膛就要拉开距离。
可是诺特斯没给她这个机会,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尤克里里也被他扔到了一旁。
嘴唇上的触感令人脑后一阵发麻,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嘴巴也严丝合缝地抿着,手上大力挣扎,把对方的衬衫抓得乱七八糟。
“唔!”她想说话,想命令他停下,可是一张嘴就让对方趁虚而入,灵巧的舌钻了进来,她顿时就像被打了七寸的蛇,耳旁一阵嗡鸣,身体像有电流涌过,一下子就没力气了。
诺特斯毫不在乎她的抵抗,压着她越吻越深。
胸膛发出无助的呜咽,身体向后折去,指尖无力地抓住对方的头发,双腿像是困兽一般微微抬起,很快就又坠落了下去。
舌尖卷过上膛,她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胸口直逼而上,将脑海撞得一片空白。
周身都是对方身体的热量,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没办法呼吸,热度和嗡鸣协同着扶摇直上,使人在其中溺毙,连意识开始沉浮不定。
诺特斯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连挣扎都忘了。
直到男人把她抱起来,摔在床上,意识这才回笼。
她惊坐起,看着单膝跪在床边的诺特斯,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有他惯常的戏谑,也没有那种标志性的邪笑,他只是看着她,状似沉思。
“你想干什么?”庄森芽问他,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搞不清楚他突然怎么了。
那首歌唱完,男人好像突然性情大变,失去了惯有的余韵,展现出他性格中某种真实的侧面。
“我还有三个月就要离开,”诺特斯倾身上前,在床上压出凹陷,音色毫无起伏,像枯竭的旱漠,“现在当然是把想做的都做了。”
庄森芽见他逼迫上来,立刻蹬着被子往后退,可还没退多远,就被人握着脚腕抓了回去。
“放开我!”她抄起枕头往对方的头上砸,“你冲着别人发情去!”
诺特斯没躲,只是一挥手就挡开了,把枕头扣在一旁,欺身压制住了她。
又是这种局面!庄森芽在内心哀嚎。
而且好像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危险,尤其眼前是这个面无表情的诺特斯……哪怕他露出一丝轻佻的笑容也好,她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
他现在这个样子,庄森芽根本搞不懂他是在生气还是没有。
挣扎之中,双手被压在了头顶,她暗叫不妙,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了。
“诺特斯,你清醒些!”
“我很清醒。”他语气的确很平静。
“为什么突然做这种事?!”
“一开始我也不想。”
这都是在说什么?他果然不清醒,逻辑都乱了,一边说着不想一边却把人压在床上。
庄森芽奋力挣了一下双手,“既然不想,那为什么还赖在我身上……?!”
“因为你非要跟上来。”
“什么啊?”
“老莱诺指定你领路,你就跟着过来了。”诺特斯细数着前不久的事,“你的部长还是什么叫你把我们送上楼,你就答应了。”
庄森芽听着,不禁感到有些怨怼。
他凭什么说得好像全是她的问题一样?
“刚才站在门口半天不走,给我可乘之机的也是你。”诺特斯说着,用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倾身又要吻她,“我没那么强的定力。”
见他动作,庄森芽倒吸一口冷气,猛地一个偏头躲开了,拔高声音,想尽了办法自救,“你要是真忍不住,我、我给你叫人来!不用你出钱!”
诺特斯一愣,时隔良久露出一个笑容,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是被激怒了,他离开了一些,眼神里带着些凶狠,“怎么了,你不是女人?”
这话出口,听得庄森芽心里沉重地拧了一下。
虽然她也没指望诺特斯把她当成什么特殊的人对待,可是当他说出这种话、把她和那些随便什么人混为一谈、觉得她们谁来都行时,内心却无法控制地觉得有点难受。
胸腔里那种胀涩感觉渐渐激红了她的双眼,羞愤的情绪直冲脑海,竟是那么硬生生逼出了一滴眼泪。
她瞪着诺特斯,喊道:“你要是敢碰我,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这声话音落下,诺特斯整个人停住不动了。
她胸膛起伏着,情绪剧烈,咬着牙,不屈地盯着对方。
刚才的话是认真的,诺特斯要是真敢再往下做……她就真的豁出去了。
笑容又从男人的脸上消失了,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表情有些空洞。
他伸出一只手来,却像是不知安放在哪里,最终只好碰了一下她的脸颊,沾去了一滴眼泪。
而后,他一言不发地起身了。
脱离了控制,庄森芽也立刻从床上窜下来,看到诺特斯已经坐回了桌边。
侧鬓的发遮住了脸庞,他拿起尤克里里,轻弹着一个单调的音节。
没想到刚才那句话这么有效果。
果然在生命的威胁面前,男人还是能管好下半身的。她心想。
想趁着对方冷静的期间,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直奔房门。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浑身上下找了一通,没找见,原本应该在棒球服口袋里的手机不翼而飞。她抬头,向音源处看去,发现桌边的诺特斯举着一只手,手上就捏着她的手机,男人没看她,动作是让她自己过来拿的意思。
她犹豫了半晌,小心谨慎地走过去,一下子把手机从对方手里抢过来。
男人没趁机做什么,只是又开始弹他的尤克里里。
打进来的是一通电话,备注是‘佑哲学长’。虽然裴佑哲叫她不用称呼他学长,但是手机里的备注一直忘了改。
她接起来,边往房间门走。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了琴声。
庄森芽回头看了一眼,诺特斯正专注地摆弄着他的乐器,像没注意到门开了一样,就这么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