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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为人鱼肉 ...

  •   王大郎牵了一串人往山上头继续走,沿着羊肠小路,左拐右拐。每隔一段便能见路边雕凿着七彩的晶石,粗看样子混沌,细看才察觉这些雕塑龙首马足,俨然是神兽麒麟。只是镶嵌在土里,雕砌的手段又不高明,才不容易分辨。
      金文昌被牵在最后头,与雷小虎并肩走着,前头是夜磨子。雷小虎背着箩筐,又牵了几匹马,马上又驮着箩筐,装的都是七零八落的人体,皆开膛破肚,模样凄惨。金文昌看了,心里是怕的,怕过了又觉得凄凉,这些壮士虽不是忠肝义胆之士,但总也算得上是人吧,哪曾想真落了牲口般的结局。等凄凉劲儿过了,他又觉得愤怒,忍不住狠狠瞪着雷小虎,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雷小虎在古代是猎户,以捕猎和屠宰动物为生。若放在现代那便是动物解剖学家和全能兽医,开膛肚、活扒皮这种工作,他不过十岁就开始操手。动物临死前的眼神活动可不比人类的少,该落泪的落泪,该恐惧的恐惧,该认命的认命。他见得多了,心里自然也麻木。便说道:“你也别恨我。今天要不是我雷小虎带你们上山,而是王大郎下山去找你们,那场面可比刚才见到的还要凄惨。”
      他这么说着,绝非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而是真心这么觉得。但是金文昌听着,却觉得这人是在诡辩。他认为雷小虎在是否帮助王大郎一事上有自主选择权,他首先应该尝试交涉,应该劝导王大郎不要吃人,而后若王大郎不同意,要把他吃了去,那他应该逃跑,来给金老爷通风报信,共同商量后续对策。如若逃跑不成,重被王大郎捉了去,那他还可以牺牲自己,填饱王大郎的肚子,既能救下别人,也能保全品行道德。
      金文昌恶狠狠地向他说:“你父亲都被贼人吃了去,你个不讲孝义的,竟还帮他骗人,我真看不起你。”
      雷小虎也不恼,他说:“那口袋里的不是我父亲。每年秋天山里都有熊吃人,我爹早五六年前就被熊吃了。口袋里的人头是我在路上捡的,谁知是哪个倒霉蛋的。既不是我的熟人,我才不关心。”
      金文昌听了又不平静了:“你可曾想过那人头也曾是谁的父亲,也曾是谁的儿子。怎么能如此轻飘飘就带过了?”
      雷小虎目不斜视,没再搭话。倒是走在前面的夜磨子回头说:“都是可怜人,何必在这里斗嘴?你再大的本事,有能耐把我们都放了去,顺便把死人都复活了。”他讲这话时不直视任何人,只是抬眼瞄着金文昌,不像是对雷小虎说的。
      一行人只顾往山上走,路过一处破庙,总算走到了头。在那里能看见几间破茅草屋,借着月光,能看出其中一间的木头比别的新,是新修的。茅草屋中间围着个大磨盘,上面放了些五彩斑斓的石头,还未雕刻成型,跟来的路上见到的麒麟是一个材料。
      王大郎把一串人关进了木头打的方栏里,留下了夜磨子和金文昌,将他们关入一处偏房,给门落了锁。接着便拿起狂战士的铁大剑,叮叮哐哐敲起人骨来。人骨粗,不好砍断,狂战士的剑又钝,只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砍一下要震许久,彻夜得响个没完。
      待到天亮,破木扉的缝隙上透出日光。金文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只见三只血红的大眼盯着他,脸贴着脸,吓得金文昌滋儿哇乱叫。
      王大郎退后两步,蹲着问他:“你是金家大少爷?”
      “我是金大人长子金文昌是也。奉父亲命来抓你,不想遭贼人暗算!”
      “你们金家有几个少爷,几个小姐?”
      “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打听我的家事?”
      王大郎神色平静,不急不慢地,他有十足的耐心。“不答也罢。我问你,你知道秋红是怎么死的吗?”
      “秋红?谁是秋红?”金文昌实为不解。
      王大郎走近了些,依然是三只眼睛盯着他看:“秋红是我妹妹。五六年前到你们那里当了丫鬟,不出三年便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金文昌看着他,那三只眼睛像是三面血红的镜子,透过镜子他又看见了自己。瑟缩在一角,模样甚是胆怯。金文昌实话实说:“我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我们金府有近千名用人,能在我们身边伺候的,不过十数个。你妹妹连我们的面都没见着的可能性最大。”
      夜磨子却想起什么似的,张口似要讲话。王大郎的第三只眼瞧见了,便指了指他,让他说。
      “秋红,本来是我领着进来的。她后来改名叫鸳鸯,少爷应该是见过的。”
      金文昌听见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做出个思考的样子。王大郎重新问他:“鸳鸯,你见过吗?她是怎么死的?”
      金文昌说:“我见过她几回,她大多数时候是在外面伺候。我只知道有一年冬天特别冷,然后她便得病死了。也许是洗衣服太冷,害了病了。”
      王大郎盯着他看,金文昌也注视回去,这时他再看王大郎的眸子,瞧见的自己没那么胆怯了。
      王大郎这么看了会儿,撂下一句话:“我原本以为你们金家的少爷是多么非凡脱俗,早些年我去你们家里送东西,连你们的面儿都不配见着,不免想着你们都是些什么神仙。今日见了,不过也就那样罢,没什么特别的。”他站起身来,把屋内的漏缝光挡得严严实实,说:“既然秋红是洗衣服死的,那你就接替她的活,给我当奴才吧。”
      说罢,他又把夜磨子提溜起来,说:“我记得你,我妈火烧那破宅子的时候你让我跑。你本性不坏,还有恩于我。我对你有别的打算。我们成亲,从此后你就是这里的奶奶,姓金的伺候我也要伺候你。夜磨子这名字不好听,你重起一个喜欢的,我叫你新的。”说罢便给夜磨子松了绑。
      夜磨子恢复了自由,竟是傻愣愣地站在一旁,不会走也不会跑。等王大郎出了屋子了,他还是沉思状。金文昌见王大郎走了,忙叫夜磨子给他松绑。夜磨子却说:“我不能给你松绑,王大郎知道了要动怒的。他让我起个新名字,我叫个什么名字好呢?我不能嫁给他,我是二少爷的小厮,是老爷安排给二少爷通房的。要是我跟王大郎结了婚,那二少爷那边怎么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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