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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兄弟情深 ...

  •   情况紧急,得要有人去山上降妖除魔才行。
      金大人没办法,只能召集膝下的两子:金文昌如今年二十,已行冠礼,对诗词歌赋颇有研究,礼仪道德上更是优异,与父亲的德行有天壤之别。这让金大人很不喜欢,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这生儿子嘛,总要和自己八九分像的才好,培养起来才有成就感。若是生出个处处和自己唱反调的,那养在跟前心里多添堵。金大人恨不得他能立刻考取功名,早早被调到京城去当官,再别回来了才好。
      金武略就不一样了,他如今年十八,剑眉星目,高大威猛,精通双斧冲杀,一个人便是一辆移动战车,武学天赋上堪当李逵第二,每隔一年半载,就毛病发作,手脚发痒,要上街去撕人玩儿。这样一个小混蛋,却偏偏貌赛潘安,满大街的小姑娘看了都要尖叫。金大人对他很是满意,望见他就如同看见年轻时的自己,也是如此的火辣,如此具有生命力。但是金武略文化水平偏低,至今识字状况不详,不曾被人目睹读过一本书。九岁那年更被郎中确诊为失读症和多动症,每天饭后浑身抽搐,非要暴揍几个倒霉蛋心里才爽快。
      这两位儿子如今站在他的面前,长子弱小如霜打的白菜,皮肤都泛着绿。幼子年轻高大,斜拨楞着左脚抖动不得闲。金大人看着他们又是发愁,又是不舍,但还是将眼下的状况向二人阐述:现如今山上出现了妖魔,得由一人上山讨伐,此战凶多吉少,去了十有八九就回不来。
      两个儿子听了,皆有为父分忧的决心。
      金文昌道:“津山上不乏强壮的农夫和优秀的猎人,但是他们都或多或少的被那妖魔所食。这说明在体力上与妖魔较量是行不通的,妖魔捕食起人肉来,如同人类捕食野兔一般简单,与其较量也是白白送死。儿子愿意上山为妖魔布道,既然曾经是人,那么便有懂得人伦纲纪的可能性。我愿意用道德的力量感化他,让他野蛮的心灵世界重获生机!”
      金武略听了,止不住地点头:“哥哥说得好,弟弟愿随哥哥一同上山,为哥哥保镖!”
      金大人叹气,不得不提示他:“你们兄弟二人只要一人上山就好,我也得给自己留个后。若是文昌去了山上,那武略便在家里呆着,等待他的好消息。”
      金武略不服:“我空有一身武力,怎能坐视哥哥上山送死。还是我去与那妖魔殊死搏斗,没准还有胜算。”
      然而金文昌心疼弟弟,死活都要自己去,说到动情处便要咬舌自尽,行为极端。他执意要到山上去进行道德感化,言辞切切,颇具说服力。金大人即便是觉得无理,也只能答应了。
      众人商量后三天后出发,跟随雷小虎上山讨伐妖怪。计划已定,金文昌便立刻行动起来,要去藏书阁搜寻古书典籍,找到能够破解妖魔的方法来。
      此刻,金文昌正坐在自家房门前的院里,盯着院中的大石头出神。他的住处是金府里最为幽静雅致的,沿途种满了青松,风一吹絮絮绒绒的松针便小扇般落在人的肩头,挠在细石墙头上。庭院中央摆放了一株通天石,直插天际,形如阳务。山石以大者为贵,这石头虽来路不明,也不曾被能工巧匠雕砌,但由于形状十分巨大,姿态异常高耸,也成为了一件艺术品。凡是踏入院里的来客都啧啧称奇,更有修习佛法的和尚称其具有禅意,能够助人增长慧心。
      明日寅时,他就要出发前往津山,去讨伐吃人的妖魔。此行之前的几日,他便翻古籍,希望能够找到感化妖魔的珍书,无奈没找到,半点儿经验都捞不着。
      金文昌平日里勤学好问,早起三更天便去书房读书,先生教过之后他更是不肯松懈,偏要将讲义抄写七遍,以至字字详熟。然而这藏书阁里古籍经典堆积如山,他的人脑算力有限,时间久了实在是枯燥无味得厉害,读起字来眼皮都在抽抽。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抽出一本《秘戏图》解解风情。
      这《秘戏图》上皆是实用技术,专攻男女欢好一项。常人不过将此用作星教育的用途,在新婚前发放给新郎新娘观看学习。未婚男女都不许看,否则便被当作瑟擒狂。然而读书处处皆学问,这春宫图里可学习的地方也不少。宽衣解带、风流身法,皆是常看常新,大有所获。
      金文昌看得入迷,不免骚性大发。他环顾四周,见眼下无人,便溜回自己的卧房,合门关窗,一跃上床,蒙头将被子盖上,打算享乐一番。然当他手摸到那丑陋的东西时,突然大梦初醒,一阵羞耻感袭上心头。
      金文昌迅速将手抽出,响亮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文昌啊文昌,父亲让你读书,你就读这些书吗?眼下民不聊生,山中妖孽作祟,你却还想着自渎之事,我真为你感到丢脸!”
      他殴打完自己,心里好受了许多,便又盘起腿来开始打坐。脑海里回放着书房里《论语》《孝经》的朗诵声,嘴上也念念有词,说的皆是圣人之语。
      外头的用人听见了,忙推门而入:“大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在外面听见了掌嘴之声。”
      金文昌忙解释道:“没事,房里有蚊子,我打蚊子呢。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那人回话:“我一时着急忘了规矩,少爷别怪罪。这秋蚊子最毒,我去给少爷拿点蒲草来。”
      此刻讲话的用人便是王大郎口中的假女人。此人六岁入府,机灵乖巧,颇受金老爷怜爱,被赏名“夜磨子”,也就是耗子的俗称,理由无他,恶趣味嘛。由于府中皆是男儿,缺乏生闺女的阴气,老爷便让他从小作丫鬟扮相。哪想自金武略之后府里便断子绝孙了,连养的狗都不再下崽。
      夜磨子两年前进入变声期,金大人听他说话,粗声粗气总觉得恶心,便以此为契机换回男丁装扮。府里众人都已经习惯这性别的转变,与他称兄道弟,撒尿都要一起。唯有金文昌看到他便心跳加速,时常觉得不自在。
      金文昌看见他进来自己的卧房,一下子羞红了脸。小时候,他把夜磨子当暗恋对象,当童养媳,当未婚妻,哪知道长大了,未婚妻摇身一变,成了个普通男人,天天给他倒尿盆!但这也不碍事,他照样喜欢得紧。眼下他即将前往津山送死,有些话再不说那就真的没机会了。金文昌鼓起勇气,一把拉住了夜磨子的手腕,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有话跟你说。”
      夜磨子不解,懵懂地看他:“少爷有话吩咐,讲便是了,拉拉扯扯做什么。”
      金文昌双唇打颤,嗫嗫嚅嚅,半响组织不好语言。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婚娶吗?”
      夜磨子说:“夫人说您是书读多了,读成了个猪脑子,才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
      金文昌狠狠拍了拍桌板:“我娘一天都跟你乱说些什么东西!我是有了喜欢的人,才不愿意娶别人的。”
      夜磨子好脾气地问他:“哦?您是喜欢上谁了?哪家的小姐,我这就去帮您跟夫人说去。”
      这么一问,金文昌又害羞起来,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些什么最近的距离最远之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这么拉着人家讲话,夜磨子做下人的也不好走开,只能眼瞅着他胡说八道,尴尬地立在床边,满脸的不耐烦。这时金武略也推门进来,一来便看见哥哥拉着夜磨子,夜磨子一脸难堪。
      “哥哥怎么欺负人?”
      金文昌大惊:“我欺负谁了?你们怎么进我卧室都不敲门?”
      金武略快言快语:“哥哥坐着讲话,夜磨子站着听多难受啊,你别老学周先生难为人,我最烦罚站了。”
      说罢他便对着夜磨子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与哥哥有话要说。”
      夜磨子便一溜烟地跑开了,走之前对着金武略的俊脸含羞带臊地不断偷看,眼珠子都巴不得贴到他身上去。金文昌看见了,不免摇头自嘲,说些什么痴心妄想,不知好歹,麻雀也肖想当凤凰一类的鬼话。
      金武略问他:“哥哥看什么呢?”
      “我看夜磨子转身离开的背影,是那样欢欣鼓舞,莫不是我真的很无聊,才让他觉得和我共处一室很痛苦!”
      金武略安慰他:“哥哥是整个州城最有趣的公子哥,风雅至极,旁人不能体会罢!”
      听了弟弟的安慰,金文昌心中舒坦很多,但又多了几分苦涩,他不禁丑陋一笑:“行了行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不到金武略竟往地上一跪,对他有事相求:“哥哥,我有了中意的人,还请哥哥能帮忙在父母和二十九个姨娘面前说上一说。我昨天和那人已经立下誓言,非他不娶。”
      金文昌听了感动不已,问道:“是哪家的小姐?”
      金武略仍跪着:“他不是小姐。”
      金文昌又问:“不是小姐,难不成是个平民家的姑娘?再不济,是个丫鬟?你放心,哥哥除了圣贤书之外还读了很多江湖文学,观念开放领先时代几百年。不论出身阶级,两个相爱的人若想在一起,那便是非常合理的。你跟哥哥说,哥哥去帮你求求父亲母亲,当不了正妻,当个妾也是能行的。”
      金武略抬头,两只大黑眼睛看起来何其帅气,任谁看了都要呻吟着丢了魂,家产被他骗个精光也乐意:“都不是。我中意的人是夜磨子。我跟夜磨子二人,已经互相爱慕很久了。我们夜夜私会,难舍难分,彼此爱得死去活来,我从未如此地爱上一个人,他比所有的小姐丫鬟加到一块儿都要销魂!”
      天上像是有一道响雷落下劈在了金文昌的身上,他当下卸了劲儿,斜倚着倒在榻上:“怎么,怎么会是他。明明是我先来的,无论是认识夜磨子,还是被他伺候,都是我先……”
      金武略见哥哥发了心脏病,忙站起身来抚摸其胸口:“哥哥别慌,看见你慌成这样,我更是怕得不行。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了,不得打死我们俩啊。不过我不怕,我和夜磨子已经说好了,我们要死一起死,做一对儿苦命鸳鸯也比不能在一起的强。”
      金文昌听了他的发言回过神来,不禁感叹:“真是荒唐,为了爱情竟肯放弃性命,难道活在世上就没有别的指望了吗?父母若是不允,那你俩关起门来偷偷爱着便是。等到了年龄给你指了婚,你便能分家到别的宅子住,到时候你和夜磨子干什么岂是外人能知道的?”
      金武略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不如哥哥聪明,只有一身蛮力。但我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行遮遮掩掩、见不得人之事。更何况纸包不住火,凡事总有墙里漏风的一天。与其等到后来东窗事发,倒不如一开始便堂堂正正!”
      金文昌看着弟弟,看着他帅气的脸庞和宽广的胸膛,才发觉弟弟已经长这么大了。他虽心痛暗恋多年的夜磨子与他人私定终身,还行夜间私会这般不知廉耻之事,但也为弟弟不惧生死的气魄所打动。
      “武略,你这方法是行不通的。父亲不会打死你,他只会打死夜磨子。在我们金府死个奴才算不上什么事,还不如十六姨娘死了鹦鹉的事情大。你若想和他在一起,就只能离开家,换到另一处去生活了。哥哥劝你好好想想,是继承家产重要,还是与个奴仆私相欢好的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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