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成为他的玩物》野草祭

7、迷雾森林07

　　葛确一群人进去找庄驿。
　　不远处被军队隔绝的人们最初还在好奇的朝里面张望，后来发现看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便也陆陆续续散了。
　　酒吧周围就只剩下直升机空中盘旋的嗡嗡声。
　　这样的声音江晏听过很多次，好似深入骨髓一般的熟悉。

　　陈守阳的目光从江晏那张明显削瘦许多的脸颊移到被闪烁的深蓝色灯光映照的眼睛里，心中的万语千言最后化为一句迟疑的问话。
　　“队长，你最近……还好吗？”

　　江晏将目光从不远处收回，看向陈守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不用这么叫我，倒是你，最近还好吗？当上队长感觉怎么样？”

　　陈守阳很是平静的笑了下，说：“我不是队长。”

　　江晏目光一顿，眉头微微皱起。
　　之前在联盟军队的时候，陈守阳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副队长，他身为队长被离职后，按照联盟规章制度，接任他职位的就应该是陈守阳。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江晏目光一哂，很快又恢复之前的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模样，说：“你当初不该选我的，你选错了人。”

　　陈守阳顿了下，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觉得我选错人，队长，我从来没觉得你做错过。”
　　江晏无声摇了摇头，他拍拍陈守阳的肩，说：“以后别来找我了，离我远点儿。”

　　陈守阳刚要反驳，江晏便笑了，他一愣，原本想要出口的话突然变为泡沫消失不见，江晏收回手，转身大步朝着那辆黑车走去。
　　从开门上车，到最后车离开，江晏始终没有回过头。

　　车上。
　　已经被找到但还在昏迷的庄驿被放在后座上，葛确简单给他后腰处的伤口做了处理，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疑惑道：“他怎么还不醒？”
　　郭训德的注意力在别的地方，他盯着庄驿的后腰，说：“这块儿……是肾吧？会不会影响他以后的幸福生活啊？”
　　葛确：“……”
　　刘青云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回去让医生处理一下，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日出区的中心大楼上投映着巨大的3D广告。
　　身穿护士服的美貌医生在介绍她们医院最新被授权的医疗技术——
　　“…想要延缓衰老吗？想要留住自己的青春吗？想，就来启明星医院……”

　　江晏目光落在医生的脸上，又被车快速带到另一栋建筑上。
　　庄驿没有死在那间房屋里，他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只是好奇，庄家在这件事究竟掺和了多少。

　　-

　　任务由于军队的介入而没有完成。
　　老师告诉他们会认真评估他们在行动的表现，档案上会完整记录这次行动。统一收走行动通讯后，又劝慰了两句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至于庄驿，被老师带去了校医院。

　　参与行动的学生在第二天拥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江晏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声唤醒的。
　　江晏打开门，是刘青云。

　　刘青云手里拎着从食堂打包的早饭，说：“介意我进去吗？”
　　江晏清醒了一下睡意，说：“进来吧。”
　　他让开路，然后拉开禁闭的窗帘，打开窗户，让外面已经带着热气的风吹进来，示意刘青云随便坐，然后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刘青云把饭摆在桌子上，看着江晏在卫生间忙碌的身影，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顿了下，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来见你一面。”

　　江晏刷完牙漱了口，用清水清洗杯子：“不会，在学校待久了，生物钟已经习惯了。”
　　简单洗了脸，江晏拿起架子上学校统一发放的白色毛巾擦干脸，说：“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晏朝外走去，坐在桌前，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抬头看去。
　　刘青云的眼眸依旧温和，只是笑容敛了几分：“这里方便说话吗？”
　　他指的是无名。

　　“……”
　　江晏伸手拿过水杯，说：“你也知道？”
　　刘青云抱歉道：“我不是故意打探你的隐私……”
　　江晏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这件事在联盟内部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没事，你说吧。”

　　刘青云笑了下，把包子往那边推了推，道：“你知道脑机接口被输入后，是能查到行动路线的吗？”
　　脑机接口用于联络与通讯，原本该被安装的定位系统被穿墙器取代，成员之间无法通过脑机接口来确定对方的位置，但不代表后台查不到。
　　能说出这句话，想来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的。

　　江晏安静喝完一杯水，才道：“嗯。”
　　刘青云观察着他的神情，没有任何他猜想之中的情绪，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几分，眼底流露出一抹极淡的担忧：“你……”
　　思来想去，后面的话不适合说出口，于是刘青云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语言。
　　“感觉你对很多事情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当初庄驿挑衅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会直接把队长的位置让给他。”

　　江晏接过刘青云递来的包子，咬了一口，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
　　刘青云无声叹了口气，说：“是吗？看不出来呢。”
　　江晏说：“那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

　　沉默着吃完饭，送走刘青云后，江晏的智脑上收到了一条来自联盟中央的消息——
　　“明天周六，回家吃饭，我有事要和你说。”

　　江晏面无表情的删掉消息，紧接着，第二条信息便跳了进来，是庄驿发来的。
　　“来病房，我们聊聊。”

　　找他干什么？那昨晚的事情威胁他吗？
　　他不敢的。
　　毕竟按照行动路线和指挥情况，他擅自行动是真。
　　至于其他的，谁知道呢？左右全凭一张嘴来说。

　　江晏站在窗前静立片刻，转身离开房间，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按照护士的指示他走到了庄驿所在的那间单人病房里。

　　从门上的窗户往里看，能看见庄驿此刻正躺在床上翻着书。
　　江晏推门进去，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问：“找我有什么事？”

　　庄驿“啪”一声把书合上，冷笑出声：“你装什么？你真不知道我来找你说什么？”
　　江晏动作不变：“如果你是来找我聊黑市基因编辑的，我愿意坐下听一听，但如果是其他的，你敢吗？”

　　气氛一僵。
　　庄驿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人，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恨意，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你最好乞求你的身份能护着你一辈子，千万别落在我手里！”

　　江晏一哂，从口袋里掏出昨天从1207房间里顺出来的微型脉冲器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庄驿警惕的目光下打开它。
　　江晏向后靠去，双手随意搭在沙发椅上，居高临下道：“既然你没有要说的，那就由我来说吧，正好我想说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在学校下发这次行动任务的同时，军队也收到了一样的任务，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需要找到咸鱼这个人，而他们，是将屋内所有人就地处决。”

　　庄驿紧皱着眉头，很快领会到其中含义，冷笑出声：“你还真是能得罪人，居然那么多人想要你死。”

　　“不，重点不在我身上。”
　　江晏微微一笑，眼底流露出面对同类的某种同情：“重点在你身上不是吗？”
　　“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江晏点到即止，给足庄驿想清楚其中关窍的时间。
　　庄驿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化为难以置信的难看，呵斥道：“你少挑拨离间！”
　　江晏：“那你激动什么？”
　　庄驿脸色难看。

　　江晏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起身，以一种长久被教导后而自然形成的贵族礼仪微微欠身，语调暗含嘲讽：“原来我们是一样的。被基因编辑过的完美人。”

　　庄驿猛然坐起身，紧握拳的指骨发出脆响，一双眼神恶毒又阴狠的看着走向门口的江晏。
　　就在江晏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一声笑。
　　“哈。”

　　江晏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庄驿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如毒蛇一般黏腻难忍。

　　庄驿说：“我们江上校不愧是在军队摸爬滚打过的人，套话的技术果然一流，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昨天做了什么吗？”
　　庄驿松开手，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江晏：“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我的任务，就是在这场行动中想办法见到咸鱼。”
　　“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一些，总归他做的是损害联盟上层公民利益的事。那天我告诉过你关于这次的行动，你以为我们家也参与在其中对吗？”
　　“真是笑话，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你知道吗？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奇，好奇你会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吗？”
　　“我觉得你不会，没想到我居然猜错了。”
　　“你竟然对这次的基因编辑案这么感兴趣，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给你提供一条思路吧，你就去查——”

　　庄驿轻飘飘的落下一枚重磅炸弹：

　　“江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