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迷雾森林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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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场偏向开放基因编辑的讨论中，四名中央议员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等议论声一点点降低后，江百川才抬手叫停了这场“辩论”。
“我尊重每位议员的意见、想法，可以看出来，大家针对这次提议都提出了自己宝贵的意见，并精确的指出了其中或多或少的问题、缺陷。”
江百川面容淡淡，眼底带着罕见的揶揄，道：“各位的意见让我在支持与反对中摇摆不定，在众位面前，我是自惭形秽啊。”
下方也给面子的发出阵阵笑声。
江晏几不可见的皱起眉头。
紧接着，江百川话音一转，将注意力对准首排：“所以我想听听四位中央议员的意见。”
安静片刻，最先抬手的是燕良思。
“我是赞同开放基因编辑的。”
在会议厅的灯光下，燕良思的面容显露出如玉一般的温色：“第一点，刚才已经有人提到了，在生物科技研发之前，最初的目的就是要惠及全人类，这件事无关等级之分，是联盟的承诺，既然是承诺，就该遵守。至于开放基因编辑可能会引发的社会问题，我认为是不存在的，基因编辑不过二十五年，在基因编辑未开放之前，联盟的社会分工依旧是井然有序的。”
“第二点，限制基因编辑带来的后果或许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峻的多，基因编辑是什么，筛选基因编辑出相对于先前人类的完美人，而限制它，会让人类社会的分化越发极端，象征着资源的天平也会向另一侧倾斜下去，但天平倾斜到某一点时，灾难就会发生。”
“基于这两点，我赞同开放基因编辑。”
话落，会议厅里响起了掌声。
另一侧的宋成风抬手示意，说：“我认为燕议员的话有道理，我支持开放基因编辑。”
江百川点点头，把目光落在张永义身上。
张永义：“……”
他现在敢发意见吗？江晏挟天子令诸侯，他现在敢说话吗！
张永义无声又把头埋低了点儿，做出一副似是在极力思考的模样。
同时，张行微微前倾身体，他终于从刚才的对话里觉察出关键点来：“这些话是很有道理，但是，不太像是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
江晏丝毫不掩饰讥讽道：“又想要惠及全人类，又要设定一二三四等公民，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张行反应过来，觉察到江百川投到这里的目光，微微挑眉，重新靠回去。
江百川道：“江议员，你的意见是什么？”
会议厅彻底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针掉落的声音都能被听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江晏身上，或猜测或恶意。
江晏微微一笑，不疾不徐：“我反对。”
他没有说不赞同，而是用了更为坚定立场的词。
片刻后，全场一片哗然，而燕良思更是朝着江晏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江晏仿佛没有觉察到会议厅里的变化，他低低一笑，迎着江百川不怒不喜的目光，说：“我反对开放基因编辑。”
他目光暗含挑衅：“二三四等公民算什么东西，基因编辑技术，也是他们配用的？”
张行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而会议厅里已经炸开了锅，热闹的和难民区一样。
“江议员！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二三四等公民怎么了？！联盟公民享有技术的权利！”
“是啊，你这话太过分了！你这是明晃晃对低等公民的歧视！”
“你就是在分化联盟内部的团结！”
代表着正义的指责的话犹如千斤锤一样纷纷砸落在江晏身上。
但他刀枪不入。
江晏很是好脾气的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基因编辑技术最初发表出来的时候，你们可是很赞同限制技术的，怎么现在又反对了？难道那个时候不是分化吗？还有你，你口口声声说我这话是对他们的歧视，可是你一口一个低等公民，难道就不是歧视了吗？”
这话更是直接激怒了在场的一众联盟。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道：“江晏！你别忘了你现在中央议员的身份是谁保下来的！你但凡还是一个人，就应该学会感激！而不是在议会上和大家对着干！”
“哦？请问这位郑亮议员，我中央议员的身份是谁保下来的？”
江晏很清晰的点出他的名字，灯光下，漆黑眉眼越发深厉：“江晖对吗？可是我似乎并没有触犯联盟法律，谁有资格拿走我议员的身份？还是说，你已经先于联盟一步，给我判了死罪呢？”
那双眼睛里蕴含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郑亮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可江晏并没有想要放过他：“而议会这样一个严肃的地方，却能从你口中说出感激二字，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将联盟议会看做一个可以用人情往来、可以打感情牌的地方？”
郑亮的眼里闪过一抹惊恐。
江晏微微一笑，回头看向江百川：“郑亮身为联盟议员，公然诋毁议会的严肃性，触犯联盟法律第七十八条，我以中央议员的身份，申请取消郑亮的议员身份，不知道理事长是否同意？”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闪烁着不为外人所知道的信息。
江百川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同意。”
会议厅里顿时寂静无声，杀鸡儆猴确实管用。
郑亮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用一个惨白来形容了，他惶恐又求救般看向江百川，江百川却是淡淡移开了目光。
郑亮眼底期翼的光一点点散灭，周围人的注视就好像细密的针，扎的他难堪又卑微。
他站起身，苦涩道：“抱歉，是我失言，任何惩罚我都接受。”
说罢，便一步步离开了会议厅。
会议厅的门关闭后，江百川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好了，我们继续吧。”
悉悉邃遂的声音响起，但没有人敢开口。
燕良思主动抬手，他侧头看向江晏，问：“所以，你认为，公民之分，是为了减少他们应得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位坚定的平等主义者，你现在所持有的立场是否与你的信念相违背？”
“违背吗？”
江晏似乎完全没有诓人的不安，他道：“但总好过拿着伪平等观念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吧。”
他并没有打算和燕良思继续讨论下去，礼貌的终止了话题：“我不会改变我的立场，我坚决反对开放基因编辑。”
说完，他抬头看向台上，对上江百川有些深的眸光，道：“讨论已经结束，按照流程，该进行该法案的投票了，不过理事长，我申请在投票之前，仔细宣布一下这次议会的具体变动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注意到。”
江晏微微一笑，笑容不达眼底：“比如，这次议会是否从全机密内容改为全程直播的公开内容？”
话音落下，会议厅里响起了细微的动静，大部分人面面相觑，犹疑这话中的含义。
很显然，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这次议会不同于以往的改变。
张行喃喃道：“直播？”
江晏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神色。
江百川这样一个热衷于玩弄权术、一切以权力为主的人，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议会上表现出不符合他身份特征的亲切与顺从。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演戏。
而演戏，演员和观众是缺一不可的，那么观众是谁？
猎鹰他们如此肯定全人类进化提案会被通过，而他是那个唯一的不稳定因素，仔细想想，那就只剩下造势了。
结合这次议会的目的，那么，观众就只能是联盟公民。
怎么让联盟公民给江百川造势。
那可太简单了。
只要他们将阶级权力外包裹上一层名为“伪平等”的蜜糖。
自然会有无数人为其冲锋陷阵。
所以让公民参与并造势的唯一有效方法，就是直播。
隔着屏幕参与、然后声讨、最后得偿所愿。
很少有人会关注议会的细微改变，尤其是当“时间”这样一个更为重大的改变在前时。
毕竟议会的不变性维持了很久。
所以在不清楚这些改变的议员中，总会说出一些让联盟公民恼怒的声音，继而让声讨声越发大，那么结果更是势不可挡。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可是，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江百川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道：“江议员确实提醒我了，这是我的疏忽，很抱歉，所以在正式投票之前，我将宣布联盟议会为联盟未来发展所作出的改变。”
“是否开放基因编辑的提案不同于以往，由于提案的特殊性，经过联盟内部各项商议后，决定将此次议会变更为开放性国会，由直播开放全联盟。”
“此法案的通过与否，联盟将考虑议员的投票结果与公民的投票结果，如果公民在支持领域投票超过全联盟百分之九十，那么，联盟将开放基因编辑技术去惠及全人类。”
底下窃窃私语片刻后，便没了声音。
这样的改变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江百川微微颔首，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
江晏抬手，阻止了江百川接下来的话，道：“理事长似乎还忘记了一件事。”
江百川那双和江晏像极了的眼眸越发幽深：“江议员，请讲。”
众目睽睽之下，江晏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台上，道：“不知道可否借用一下理事长的话筒？毕竟接下来我说的话，我希望联盟所有人都能听到。”
“……”
江百川审视着他，几秒后，他侧身退后一步，伸手道：“请。”
江晏站在江百川刚才站着的地方，目光越过话筒落在下方的议员们身上，又看向最后方隐蔽到不被人所发现的摄像，最后试图看向镜头后的人们，想象、猜测他们此刻的情绪。
然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各位，在正式投票开始之前，我想在这里宣布一件事，希望大家在听完之后，再慎重的做出自己的选择。”
“从刚才的讨论中，我们很明显能看出，很多议员，或者说，绝大部分议员是出于支持立场的，他们支持开放基因编辑，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惠及全人类，而这一点，正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基因编辑存在缺陷。”
大部分人不明所以，少部分人的眼神已经变了。
只有张行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我想，大家一定都听过拔苗助长的故事吧，基因编辑，就是在拔苗助长。”
江晏似乎没觉察到身侧投来的目光，继续道：“生物进化是漫长的、延续不断地，也是自然的，这是世界赋予万物的能力。”
“而基因编辑技术是非自然的，它将这样的过程变化为迅速的、短暂的。”
“简而言之，基因编辑技术能迅速将一个普通人改变为完美人，但同样，这样的技术也切断了他们继续进化的能力。”
“世界赋予你们的天赋将会死去，而这样的天赋，是不加任何阶级的平等。”
话音落下，会议厅内外满场哗然。
除了剩下三名中央议员和理事长还在维持着冷静的姿态。
“怎么可能！基因编辑怎么可能会阻碍人类进化？！江晏，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就公然污蔑！”
“是啊！如果基因编辑真的有这种缺陷，为什么一等公民都要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理事长，我们需要官方盖章的言论！”
可是江百川没有说话。
沉默就足够代表一切了。
喧嚣的议论声在一瞬间到达沸点，又在某个瞬间跌入谷底。
纷纷扬扬落下的，是现实的魔幻与虚伪。
江晏却并不觉得爽快。
他好像被人一瞬间抽离了灵魂，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荒谬的一切，无意识生出一种惋惜，惋惜这一切，似乎也不过如此。
“所以，我将坚持我的立场，我坚决反对开放基因编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迷雾森林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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