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禁区》信物

25、月光

　　“啊——好困——”

　　“宝贝，我可想死你了！”

　　刚回到家，白冕便一头扎进了心爱的大床，趴下装死，一动不动。

　　床榻一沉，002坐在了床边。

　　他摊开手掌心，手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莲藕娃娃，脖子上还挂着玉坠。

　　周望飞，555号，B+级。

　　他落入玉鼎，与白莲融为了一体，化成了这般模样，002便将这节小白藕带了回来。

　　有莲玉护佑，小少爷恢复得还算不错，预计沉睡五天便会醒来。

　　白冕从枕头里抬起脸，面对002手中白嘟嘟的555号，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双眼一亮，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于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婴儿睡床。

　　上面装饰了许多亮晶晶的月亮贴纸，摇晃间，兔子摇铃和星星吊坠发出了叮铃铃的清响。

　　002：“......”

　　他将555号放进了睡床。

　　白冕趴在旁边围观半晌，说道：“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啊，有了！”

　　他撸上袖子，跃跃欲试地拿起笔，在胖莲藕头部的红点之下，又画了俩小黑点，还有一条弧线。

　　002：“......”

　　“哈哈哈，我可真是太有才了。好了好了别看咱小宝贝了，大宝贝儿快上来。”

　　白冕忽然转头看他，嘿嘿一笑，拉扯着将他拖进了温暖的被窝。

　　胸口有些痒，白冕倒捏着笔杆，有一下没一下地戳了个乌龟，贴在耳朵边亲昵地哄道：“亲爱的，我们可好久没有亲热了呢，这不得全补回来？”

　　002道：“亲热？”

　　白冕忍不住唇角上扬，连连点头：“对啊对啊。短短几天，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该不会要对我们父子俩始乱终弃吧？”

　　002道：“孩子？”

　　白冕扯起他的领口，佯怒道：“你这渣男，刚抱回来的小胖墩，转眼就不认了！你，你这样，是要被白哥哥画满小草莓的！”

　　002支起身要走，被人逮了回来，啾啾啾嘬出几个红印。那人忽然又被下方来回滚动的喉结吸引了目光，作势舔了下小虎牙，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

　　002瞬间绷紧了身体。

　　白冕意犹未尽，试图在男人起伏的胸口上也画个草莓，被人从身上一把掀了下去。

　　啪。

　　清脆的一响，白冕顿时睁大了双眼。

　　他竟被人打了屁股！

　　白冕涨红了脸，半羞恼道：“你从哪学来的？”

　　灰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002道：“话本。”

　　白冕不爽地咬牙：“不行，让我也拍拍你的。”

　　002无动于衷。

　　白冕不依不饶。

　　两人在床上扭打厮扯起来。

　　门口的企鹅停下来，听到房内床榻在激烈震动。

　　青年得意地哈哈大笑，不一会儿啪地几声，他又连连叫嚷着：“停停停！都怪你掀我被子，我现在好冷啊......是不是又感冒了？”

　　沉寂之中，忽而床板一阵嘎吱摇晃。

　　“哈哈！白哥哥骗你的，上钩了吧，看你这下还怎么躲！”

　　它疑惑地歪了歪头。

　　直到房内彻底安静下来，有人呼呼大睡。

　　002将自己清理干净，任由八爪白鱼黏着，看向窗外灿烂的烟火。

　　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走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脚下没有路，处处皆是路。

　　脚底有像浪潮一样的声音，哗哗啦啦。

　　流水无形地拍打在身上，有些痛。

　　他不知疲倦地走下去，直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粒金色的光点，绕着他飞舞。

　　远处传来轰隆的雷鸣巨响，他带着光点继续向前。

　　又多出一粒光，两粒，三粒。

　　越来越多的金色光点汇聚在身边，哒哒哒，他开始向前奔跑。

　　光团将他托起，飞速往雷雨中撞去。

　　如有千军万马咆哮奔腾。

　　血色炸开，他散作了漫天红雨，铺天盖地倾泻而下，与光点们融汇在一起。

　　滴答。

　　金红色的微光渐渐勾勒成无数线条。黑暗之中，有未知之物朝着线条狂啸而来，将它们击碎成晦暗的光。

　　许久之后，金红色的光点锲而不舍地凝绕在一起，被未知的黑暗再次碾成粉碎。

　　一次，两次。

　　百次，千次。

　　无数次。

　　光点盘旋，血色渐渐褪成暗灰，金色愈来愈浓。它们再次汇聚，还未成形，又自行炸开，从虚空之中坠落。

　　它们交织在一起，千万次尝试，似飞鸟，似游鱼。

　　黑暗中恍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混沌之间蕴含着无尽奥义，繁复变幻，不可言说。

　　天地苍茫，风云涌动，几度春秋万千。远方似有沉闷鸣声，呼唤漫漫，无穷无尽。

　　它们落入月色之中，上下两茫茫，举头皆一片。

　　忽而月光翻涌，浪涛滚滚，九曲千回，绵延行万里，奔腾入海流。

　　乾坤浮一气，今古浸双丸。

　　扑通，扑通。

　　海底似乎有东西在微弱地跳动。

　　......

　　他感到有人在摇晃他。

　　002从梦中醒来，枕头已浸湿一片，一只温热的手正摸着他冰冷的额头。

　　白冕收回手，神色担忧：“宝贝，做噩梦了？”

　　002移开视线，喉咙有些发干。

　　他看着婴儿床上的忽闪忽闪的吊坠愣了会儿神。许久，才轻声道：“不是。”

　　等白冕睡饱爬起来时，002似乎已恢复如常，还做好了午餐。

　　他看着青年从房内晃悠悠地走出来，扎起头发，又打了个哈欠。对方刚坐下吸溜喝起粥，他轻叩桌面，冷不丁提醒道：“鸡蛋不够了。”

　　刚说完，却看到那人噗地一下呛住，猛然咳嗽了起来。

　　002：？

　　他不解地看了一眼。

　　白冕面色略有些古怪，制止了002的起身，一边咳道：“好好，等晚上有空去买点，正好散散步。”

　　虽说云端便可采购货物，一键到家，但白冕还是拉着他出了门，曰年轻人就要多出门走动走动，有益身心健康。

　　超市很大，002被白冕一路牵着，差点没转晕。

　　人群熙攘，一片灯火辉煌。他站在光影斑斓的旋转扶梯上，眺望着远处的霓虹夜景。

　　夜空中，圆月高悬，一如昨日。

　　“这个来点，这肉也可以。哇，财运番茄！好东西，买了买了。”

　　白冕挑完菜，往他怀里又塞了一箱奶。

　　“宝贝儿肯定没喝过这个，味道贼不错哦。”

　　002叫住他：“阿冕。”

　　青年笑着回头，问道：“怎么了？”

　　002看着他，认真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白冕闻言，翠绿的瞳孔直直望了过来，渐渐收敛了笑容。

　　他也认真答道：“好啊，正好一会儿打算去河边走走，听你慢慢讲。”

　　莹白的光洒满了漆黑的江面，渔船划过，似月间漫游。夜色中河堤无人，树影深幽，只能听到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002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抱歉，我对你隐瞒了一件事。”

　　“嗯，是什么事？”

　　“......我有缺损，通讯系统坏了，无法对接云端。我骗了你，我的自检系统失灵，或许......或许不止这些。”

　　002直盯着白冕胸前的纽扣，又坦白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最近隐约回想起一些关于研究所的记忆，但不太重要。”

　　沉默中，他听到面前的人怜爱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脚步轻响，他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那个人抱紧了他，拍着脊背安抚道：“在我看来，不管宝贝变成什么样，都是最棒的人呢。不要怕，白哥哥永远支持你。”

　　“而且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修好你的。”他笑道。

　　一缕花香若有若无。

　　“......嗯。”

　　“但是——”白冕松开他，语气急转直下，“之前我主动问你，你老是不肯说，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他没吭声。

　　脚底有一群蚂蚁忙碌地抬着食物，002目光追随着它们，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只顾闷头认真研究。

　　正观察着那只特大号蚂蚁的触角，他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额头微热，那人啵唧亲他一口。

　　白冕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逗你玩呢，宝贝儿。不如这样，你满足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怎么样？”

　　002没有抬头，问道：“什么要求？”

　　白冕努力思索着：“嗯......等想好了再告诉你，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002道：“好。”

　　白冕忽然又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道：“啊，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礼物，先说好，不许拒绝哦。”

　　说着，他嬉笑地掏出了一件玩意，在002眼前晃了晃。

　　“......”

　　他满意地看着那家伙的目光蓦地凝滞。

　　一周后，云秀回到家中。

　　趁白冕出了门，她鬼鬼祟祟地抱着一堆五花八门的零食，做贼似的溜到对面，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黑头发高个男人。

　　他手里拎着一把沾满肉屑的砍骨刀，寒光闪烁。

　　他身上系着浅灰色云朵围裙，头戴一对弹软的兔耳朵，闪动着七彩炫光。

　　他头顶上还骑了只胖藕墩，摇晃着兔耳不停喊道：“驾！驾！”

　　零食哗啦全掉在地上。

　　云秀瞪圆了眼，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

　　......

　　白冕回来时，家里已热闹非凡。

　　厨房里传来忙碌的锅铲声，飘着一股呛人的香气。

　　星河浩瀚，两个迷你机甲如飞鸟一般在客厅内穿梭翱翔，几番拼刀火热又刺激，激起音爆四溅。

　　云秀狂搓摇杆，和555号激情打着星际对战游戏，零食丢得到处都是。

　　小机甲嗖地一声降落在花盆里，小姑娘将驾驶头盔丢在座上，扶着眼镜激动大喊：“哈哈，姑奶奶我又赢了！”

　　另一个小机甲满地乱滚一圈，耍赖道：“这不公平，我都没有手，再来一盘！这次本少爷绝对能赢你！”

　　“呸，前几局你也这么说！”

　　“少爷我进步神速，绝对马上就能打赢你了！快快快，还有时间，再来一把！”

　　他俩在客厅大声吵嚷起来，将零食胡乱甩向对方，完全没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白冕看着满地的碎渣。

　　可怜的小企鹅慌乱地叫着划来划去，反复清扫地板，捡起毛毯上的碎屑吞进嘴里。

　　它刚松口气，下一秒又慌忙地大叫着划了出去。

　　他怒从心起，气沉丹田，一声清亮的巨吼冲破云天。

　　“云——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