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流经》凉州月

2、十面埋伏

　　蚍蜉，赵匡胤所设，乃缉捕暗杀之司，不见青天，不上朝堂，下分三阁，捧日阁监察九州，揽月阁刺探情报，摘星阁专职刺杀，凶名赫赫。
　　彭玄甲闻听少年姓名，吃了一惊，心道此人乃赵匡胤之弟，此番前来，必难善了，眼下众兄弟已被蚍蜉包围，且不知是否还有杀手赶来，得赶紧寻一脱身之策！便道“赵公子意欲何为？我等与赵公子并无恩怨，何故射杀我等马匹？”
　　赵光义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但眼神冷冽，道“这位壮士，想必就是十虓士之首，人称断山刀的彭玄甲吧，久闻大名。皇兄上顺天意，下合民心，于汴梁称帝，世宗第五子柴熙让被逆贼韩通护送出城，皇兄意欲恩养世宗诸子，惟柴熙让下落不明，前日我又得到消息，你等奉逆贼李筠之命，寻找柴熙让，可有此事”？
　　“去你娘的，关你何事，要战便战”，牛玄丁大喝一声，须发皆张。顾玄己回头瞪了一眼，道“四哥冷静”。赵光义嘿了一声，忽地一支弩箭射来，五人各举兵器，那弩箭却中牛玄丁所举之盾，弩箭摇摆，嗡嗡作响。
　　彭玄甲强压心中火气，道“并无此事，主公兵败自焚，我等欲解甲归田，还望殿下网开一面，放我等还乡”。
　　赵光义道“陛下欲一统四海，正是用人之际，诸位都是李筠麾下猛士，若是归降，封侯赐爵，前程不可限量”。
　　顾玄己冷哼一声“我等决不为簒逆之徒效力”。
　　赵光义从容道“阁下便是人号断江截流的顾先生吧，显德四年，先生一剑击退契丹苍狼帐两大高手，名扬江湖，今日得见，大慰平生”。
　　顾玄己淡淡道“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赵光义道“诸位听我一言，世宗壮年崩逝，主少国疑，皇兄顺天时而应民意，臣工推举，践阼陈桥。然契丹北汉虎视眈眈，南唐，吴越，巴蜀割据于南，华夏内忧外患，陛下雄才大略，定可江山一统，使黎民安居乐业，是谓天命有变，归有德之人”。
　　顾玄己道 “有德？谋权篡位便是有德？欺孤儿寡母便是有德？”
　　赵光义道“魏武帝逼献帝杀皇后，唐太宗杀兄弟囚生父，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言尽于此。再问一遍，尔等降也不降？”
　　顾玄己冷笑一声，脸露傲然之色，道“请”。
　　赵光义面色阴沉，道“放箭”。
　　弩箭迎门射来，五人出兵器格挡。
　　彭玄甲使双横刀，左刀短而稍宽，右刀长而稍窄，舞将起来，密不透风，将箭矢尽皆拨落在地。
　　这边顾玄己格开数支弩箭，眉头紧锁，喊道“捕风，捉影二位前辈既然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哈，断江截流，名不虚传”。说话间，两道身影疾闪而至，二人身高不足六尺，精瘦干枯，八字眉，三角眼，面露狠戾之色。道“公子爷好心劝尔等归降，竟不知好歹，死期已至，尚不自知”。
　　这二人乃孪生兄弟，身材较高者为兄，名曰唐无忧，人称捕风手，弟名唐无虑，人称捉影手。兄弟二人久在江湖，拿钱办事，臭名昭著。
　　二人来到赵光义面前，施了一礼，赵光义微微抬手，道“动手”。
　　五人中陶玄丙听到动手二字，抡起铁骨朵，照陈玄壬后脑砸去，陈玄壬岂能料到三哥会下杀手，听得脑后风声，身形微避，已然躲闪不及，脑浆迸裂，倒地惨死。
　　彭玄甲又惊又怒，道“三弟，你”。
　　陶玄丙向后跃开数步，道“我已降赵公子，你们要做忠良便做，我却想多活几年”，言未毕，只见一道青光刺来。
　　顾玄己义愤填膺，挺剑直取陶玄丙。九弟陈玄壬与自己朝夕相处，情若手足。更未曾想陶玄丙为荣华富贵，竟向九弟痛下杀手，怒道“怪不得我等刚到这庙，蚍蜉便尾随而至，是你透露了行踪”。
　　顾玄己这一剑直刺向前，即快又猛，极为凌厉，这一招名为蛟龙腾海，不知多少江湖高手命丧此剑之下。
　　顾玄己正欲击杀陶玄丙之际，忽听到身后有破风声响起，疑似暗器，听声辩位，将剑立于背后，乃是一招苏秦背剑。叮的一声，一支弩箭掉落在地，弩箭力道颇大，顿时剑鸣声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顾玄己回头望去，赵光义端着劲弩，正冷冷的瞧着他。
　　此时陶玄丙冷汗如雨下，他深知十虓士之中，若论武艺，顾玄己最高，十弟次之，适才袭杀陈玄壬，属实惊险。若不是赵光义这一箭，他十有八九难逃一劫。
　　顾玄己紧盯赵光义，捕风捉影二人立于其后，神色乖张，不发一言。
　　赵光义道“杀，不留活口”。
　　破庙东西二墙年久失修，已被蚍蜉撞塌，尘土飞扬，目不视物。一众杀手停放箭矢，冲了进来。
　　彭玄甲，牛玄丁二人极为悍猛，左冲右突，以一敌十，与蚍蜉杀的难解难分。只听牛玄丁大喝道“陶玄丙直娘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赵光义抬手指了指牛玄丁，道“陶玄丙，杀了此獠，赏黄金千两，授你禁军都虞候之职”。陶玄丙眼中升起一丝贪婪之色，转瞬即逝，紧握窝铁骨朵，朝牛玄丁冲去。顾玄己霎时气冲牛斗，扑向陶玄丙。一跃而起，落地之际，挺剑刺出，正中一蚍蜉杀手脖颈，血如泉涌，必死无疑。
　　嗖嗖两声，两枚柳叶镖射向顾玄己后背，正是捕风手唐无忧所发。顾玄己回身，待那两枚镖飞到近前，引剑卸力，又将这两枚柳叶镖反射回去。
　　“好手段”。捕风手唐无忧惊叹一声，伸出手来，好似有吸力一般，那两枚镖竟又钻回其袖口之内。
　　兄弟二人向前踏出，唐无忧道“久闻顾先生剑法高超，一剑挥出，有断江截流之势，今日我兄弟斗胆讨教几招，望不吝赐教”。
　　话语虽斯文客气，却内含杀意。顾玄己已然明了，今日之事，福少祸多。自己脱身而去虽是不难，但彭玄甲牛玄丁二人必将殒命此地。
　　定了定神，顾玄己道“二位前辈成名江湖已久，恣意潇洒，如今为何甘愿作人爪牙”？
　　“金银珠玉谁人不喜，二八佳人谁人不爱”唐无忧道，言语之间，甚是猥琐。
　　“阿兄与他废话作甚”。唐无虑话未说完，身形已至，伸出右手食指，自下而上，直戳顾玄己下颔廉泉穴。兄弟二人号称捕风捉影，身法极快。
　　顾玄己并未躲避，不慌不忙刺出一剑，直抵唐无虑心口，唐无虑大惊失色，侧身后退一步，顾玄己改刺为削，又取其胸腹，唐无虑又后退一步，顾玄己又变左削为上撩，剑尖也戳向唐无虑之廉泉穴。电光火石间，已过三招。
　　三招之内，唐无虑落尽下风。他随即怪叫一声，使出绝学邯郸步向后跃去，廉泉穴为任脉枢纽，若被刺中，那还得了。心中愤懑，他纵横江湖多年，何曾受此屈辱？眼前这人面容俊美，年纪不大，三十一二岁样子，看似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他引以为豪的轻功，在此人面前更是占不到丝毫便宜。
　　“一起上”。
　　二人闯荡江湖多年，心意互通，配合天衣无缝。又有上等轻功邯郸步在身，有恃无恐。顾玄己心知不能速胜，见招拆招，只待其露出破绽，可一击毙命。
　　赵光义面色难看至极，本以为捕杀这四人十拿九稳，没想到顾玄己深藏不露，实力出乎意料之外，唐氏兄弟武功甚高，但二人联手，竟与顾玄己斗得不相上下，甚至有不敌之势！目光扫向陶玄丙，此人曾说顾玄己武功与捕风捉影其中一人相当，现在看来，情报有误。
　　陶玄丙忽觉后背发凉，转身查看，只觉赵光义瞪着自己，面露不善。于是奋力舞起手中铁骨朵，与蚍蜉武士夹攻牛玄丁。
　　牛玄丁之大盾有半人高，可护全身要害之处。蚍蜉武士或刺或砍，尽皆被挡。陶玄丙瞅准时机，翻身从牛玄丁头顶越过，落到其背后，一骨朵打下去，牛玄丁早有防备，以短剑格挡，奈何酣战多时，以一敌众，早已力竭，铁骨朵压着短剑砸在后背，脊椎立断，牛玄丁惨叫一声，支撑不住，摔倒在地，陶玄丙再补一锤，粗莽汉子瞬间气绝。
　　顾玄己听得惨叫声，心道不好，使出一招断大江，横扫过去，这招剑法刚猛迅捷，大气磅礴，犹如龙吞虎咬，砰砰作响，竟是剑气割裂空气之声，唐氏兄弟惊骇至极，向后暴退，只见一道剑气呈半圆形扩散而去，击中唐氏兄弟，二人胸前衣衫破裂，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这招断大江，极耗内力，顾玄己神情萎靡，以剑拄地，眼中血丝遍布，声音颤抖，道“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