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安全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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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没找到就没找到吧。”
一胖一瘦两个人躺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有人在给他们打石膏。
而办公室内，一个抽着烟的中年男人，染了一头金发，正看着面前的视频电话。
“好的。”
明明之前催得那么急，中年男人腹诽。
“老大，那小子身边有人护着，我趁乱拍了他的照片！”一个小弟见两个兄弟被打成这样，气急冲进办公室。
“好了好了，这事到这里为止，本来就是我们先上门，后续的事情就没有后续了，干了我也给你们发不出钱来。”
小弟垂头丧气地出来。
“怎么样？”瘦子问。
“老大说那边撤单了，定金没收回去，但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怎么可能，之前下单子的时候明明很急，定金说给就给了。”
“不知道。”小弟揉了揉卷发，“不过既然这样，那这张照片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照片我看看？”
一个拎着煎饼果子的人走过来，他耳朵打了七八个耳洞，像一把锈掉的刀，没骨头地弯腰看了眼照片。
“李悟哥，你回来了。”小弟语气发怯。
李悟没有搭理他，视线落在照片角落的那个灰扑扑的身影上，眼神不清楚是嘲讽还是愤怒。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就是几天前接的那个急单。”小弟连忙回答道。
“哦，那个急单啊。”
李悟没等小弟说完就打断了他，语气非常讽刺。
温风也不清楚怎么就稀里糊涂跟着这个人到这里来了。
眼前柔和的环境与他格格不入。
极简色调的两室一厅，看上去跟刚装修出来一样，完全没有生活痕迹，而他就像一个被主人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破娃娃。
他想跑，但又忌惮外面可能还会有来追他的人，犹豫再三也没迈出步子。
“你可以先在这里住着。”顾左郁换了鞋，又弯腰给温风拿了一双。
温风吓得像只螃蟹连连后退两步，顾左郁却已经自顾自地脱掉外套，进了卧室。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有事可以叫我，但尽量保持安静。”
这话听上去跟别叫他也没什么区别了。
温风颤颤巍巍地点点头，视线向下避开对面顾左郁的视线。
顾左郁让温风随意点，然后进了书房。
偌大的空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温风慢慢放松下来，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小心翼翼脱掉鞋子，走进客厅。
他丢了鞋的右脚生疼，温风四下看了看，找了个最不会挨到家具的空地坐了下来，看了看脚底板。
室内地暖让脚底的雪化开，温风湿透的右脚在地板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他摸到脚底的水，视线向前一瞟，顾不上处理那些碎石硌出来的伤口，先试图去擦地板。
但他的衣服也很脏，擦了没两下，没擦干净地板，反倒是把地板搞得更脏了。
室内一片安静，温风不敢动茶几上的纸巾，思来想去，最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战战兢兢盯着书房门口看了一会儿。
直到精神支撑不住，才沉沉睡过去。
他在路上才吃了一笼肉包子，还有两个茶叶蛋，肚子非常饱，室内也听不见呼啸的风声，也不用半夜爬起来添炉子的火，十分温暖。
甚至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他真的可以这样待在这里吗？
“疯子啊！快滚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把他的床板扔出去，留床褥子给他就可以了。”
“你不要搞那么闹的声音，很烦欸。”
“烦吗？可是那家伙不是最害怕听到这样的声音吗？一听到就发抖，所以我是故意的。”
“所以，快滚出去啊，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看不出来我们不接受你吗？
温风定定听着这些声音，明明之前太害怕，所以这样幻觉一样的声音只是偶尔才会出现。
可能是现在的环境太安静了，以至于他竟然可以清晰地再听见这样的声音。
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忘记，只是因为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事情。
北方的雪可以要人命。
但南方几乎不下雪，但冬天依旧难熬。
温风定定看着那个缩在墙角裹着被子的少年，禁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你在想什么呢？别怕，只要熬过去就好了，以后说不定就会不一样了。”
会不一样吗？
顾左郁凌晨又结束一轮工作，一推开门就看到温风缩成一团，像只取暖的猫窝在地板上。
原本被高强度工作和耳朵里那个吵闹的女声搞得疲惫不堪的神经突然松懈，他轻声走过去，却还没靠近温风，就见这人自顾自醒过来。
他的头发向后扬，露出五官，睡得红扑扑的脸颊，更凸显出清澈的眼睛，在定定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立刻从潜意识的惊慌转成镇定，又变成惊慌。
顾左郁很准确地分辨出他眼中的情绪，然后精准定位到他身下的黑色印子，又抬头看了眼温风。
不带什么情绪，却让温风吓了一跳。
“这是……”温风试图解释。
“没事。”
顾左郁从角落里找出一个好久没用的的吸尘器把地面清理安静，然后看向局促的温风，道：“要不要洗个澡？”
非强迫的清淡询问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温风不敢拒绝，顾左郁带他到卧室旁边的卫生间，调好水温，见他像哥伦布第一次发现新大陆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温风还是不太会用，也不太敢用，随便挤了下洗发水，好好把头发洗干净。
洗发水很好用，温风的头发好久都没这么顺过，服帖地被浸湿，贴在后颈处。
他洗完后，小心翼翼裹着浴巾走出来。
然后就见顾左郁坐在电视前，又戴上了眼镜，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前面的电视上，电视柔和的光洒在他身上，为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勾勒出一层柔光。
温风捞着浴巾：“……”
明明没有说话，但顾左郁扫了他一眼，目光定定落在他异常凸出的肩胛骨上，道：“门口给你放了一套睡衣。”
原来是给他的吗？
“是我之前的旧睡衣，但买回来基本没穿过。”顾左郁淡淡解释道。
温风听他把话说完，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顾左郁没在意他的点头，接着看自己面前的电视。
电视上在播古早的欧美恐怖片，做工劣质的鬼怪在后面追着女主角，女主角尖叫的声音降低在一个不刺耳的声音。
不会刺激到让人产生应激反应。
顾左郁淡淡看着，似乎只是看着。
听到动静扭过头，就见温风穿着睡衣，像完成任务一样过来交付。
他身上的睡衣很明显不合身，领口微微有点大，露出一点胸膛的皮肤，白得晃眼，跟他被晒黑的脸完全不同，裤腿更是，就拖拖拉拉在后面。
“给你网购一套睡衣吧。”顾左郁淡淡道，“这几天先凑合穿一下这套。”
他提醒道，“可以把裤腿挽上去。”
温风又弯腰挽裤腿，猝不及防，一大片皮肤映入眼帘，顾左郁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又看向眼前的恐怖片。
过了半晌，才又看向温风，道：“怎么了吗？”
温风犹豫地看着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和别人住在一起，从来没有人接受过他，所以如果不想心烦，顾左郁最好把他赶出去。
一顿包子，一个热水澡，一个有地暖的觉，陌生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菩萨了。
温风盯着顾左郁说不出话，一时间脑海里闪过顾左郁几下子干到那两个一看就有格斗技巧的人。
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要上门去讨打。
但他的嘴皮子很不利落，完全说不出来话。
顾左郁定定看了温风几秒，直把后者盯得有些想逃，才犹豫似的开口。
“我们可以一起睡觉。”
睡觉？
是他想的那个睡觉吗？
温风动作一僵，表情惊异。
空气安静两秒，顾左郁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歧义，他又不紧不慢地找补道：“就是单纯的睡觉。”
两个陌生人睡在一起，这怎么能单纯呢？
看着温风害怕的表情，顾左郁没由来笑了一声，温风看着一时都忘了害怕，但很快——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很简单。”
顾左郁不爱笑，尤其在私下，很喜欢冷脸，偶尔一笑便灵动非凡。
温风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艰难地从他被眼镜挡得严严实实的笑眼中，看到一点被藏得很好的疲惫。
“我收留你，你当我的抱枕。”顾左郁简单粗暴地提出等价交换。
温风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回应，记忆混乱得分辨不清楚。
只记得他不敢睡床，顾左郁也没什么大反应，最后两个人一起睡在了沙发上。
恐怖电影关闭前那危险的背景音乐还响在耳边。
温风一开始还浑身紧绷，但慢慢地就越来越困。
顾左郁躺在他身边，翻了个身，他的呼吸声盖过窗外的风声，温风下意识远离了一点，顾左郁也没阻拦。
中间分出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一条楚河汉界。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顾左郁翻了个身，温风的后背挨上了掌心那一块灼热的温度。
两个人靠着这点接触建立了什么虚幻的联系。
温风难得产生了一点安全感。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安全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