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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隐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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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一开始,工作人员率先问:「最近网上流出了许多你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有想过未来会成为大明星吗?」
方知有:“当然想不到,其实我小的时候家里经历了不少变故。我快要进入中学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不久之后我爸爸就再婚了,那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很迷茫,完全想象不出自己未来的人生是怎样的。”
「那后妈对你好吗?」
方知有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一句委婉的回答,干脆直接说:“那时候我课程很忙,基本没和她相处过。她对我……算不上好,但我也不要求她对我好,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和她互不打扰。”
「听说你一直都是舞蹈生,那时候听到盛娱的比赛是不是很激动,觉得这是人生的一种机会?」
方知有:“中途有一段时间我是不想再学习舞蹈的,但我小姨鼓励我继续做下去,包括参加盛娱的选拔也是我小姨的安排,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有这么个比赛,比赛还是我小姨替我报的名,所以我很感激她。”
「如果没有进入娱乐圈,你觉得此刻自己会怎么样?」
“可能还在迷茫吧。”方知有说,“现在就好很多,虽然我们从出道开始就一直饱受争议,什么低俗、魅男、实力差,但是也遇到了不少支持我们的人,总体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那你是如何看待网络上的一些不好的言论的呢?」
方知有:“这个还真是很不好回答的一个问题。其实作为公众人物,我当然想向别人解释一些事情,但往往我不能这样做,就是……缺少一个解释的机会。”
“大众对于明星可以进行各种各样的揣测,但明星却不能做到事事回应,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更有甚者会觉得你不是在解释,而是在掩饰,又或者说是‘破防了’。总之,不回应可能没几天传言也就过去了,一旦回应,麻烦总是无穷无尽的。”
「比如?」
“我记得凌颜以前拍过一个翻跳舞台,很多人都在评论底下进行痛批,“低俗”、“魅男”这样的字眼一波一波地充斥在网络上。我认认真真的看过那段舞蹈,我觉得很酷!舞蹈全程并没有任何刻意讨好异性的举动,反而是彰显了女孩子在舞台上独当一面的能力。她呈现的并不是性感,可人们认为那是性感。这也是最让我感到无力的事。”
“当然,我并不反对性感,我觉得性感是一个女孩子勇敢的标志。但是我不喜欢人们将女孩的一切魅力点都冠以“性感”二字。”
方知有的采访部分部分很快结束,接下来就该到沈则林了,他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就说完了?”
方知有喝了一口,“不然呢?”
沈则林:“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方知有喝水的动作一顿,觉得沈则林这个人心思真是敏锐。
但好在沈则林的录制快开始了,方知有将水杯还给张欣,她转身对沈则林说:“我出去透透气。”
沈则林看出方知有的心情受到了刚才采访的影响,说:“要不要张欣跟着?”
“不用了,我又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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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花房,门口有一大片澄澈的湖水,距离也不远,只隔着一道柏油路。
方知有一个人穿过道路,静静地坐在了湖边的座椅上。
粼粼的湖光微微刺眼,方知有选择闭着眼睛好好享受此刻的温暖。
刚才的直播,她气定神闲地将事情三言两语概括了出来,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坚强,只是为了摆脱别人的利用。
她讲的都是一些并没有真正伤害自己的事情,在陷入一些回忆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放在旁边。
方知有拥有记忆以来,她的父母好像不是在冷战就是在歇斯底里地争吵。
小学时,每当她放学回家,总能看见母亲的眼睛红肿着,哪怕鼻子还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堵着,李若清也要温声细语地问她要吃什么。
他的父亲方启舟永远给周围人一种十分热心的印象,街坊邻里有什么事他总是冲在最前面。
可在家的他却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记得有一次,方知有的成绩有些下滑,李卓舟趁着李若清不在家,直接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到客厅的角落里。
方启舟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厉声道:“跪下!考的什么玩意……”
方启舟都没站起来,手上甚至没有拿任何棍棒一类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方知有不敢反抗,就算她敢,自己一脚就能教她做人。
方知有像一只惊惧的流浪猫,低着头,无声无息地跪在角落里。
她甚至没敢看方启舟的表情,方启舟看她如此乖顺,气势十足地数落了她半天。
“学校里的那些老师算个屁,还不都是我花钱雇他们来教你学习的,你倒好,浪费我的钱……”
说着说着,方知有顺从的姿态也没能让他挥洒完自己的得意,这种绝对的权威甚至让他的自满之心愈加强烈。
方启舟指着她:“你,自己扇自己十个耳光,这事就算过去了。”
“……”
方知有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到了地面上,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掉光,她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扇在自己脸上。
这时,头顶上又传来一声呵斥:“使劲扇!”
那时候,方知有从来没觉得自己很金贵,甚至觉得自己很低贱……
等李若清回来,方知有孤零零地坐在一旁,眼里的泪水早已干涸,谁都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
后来,方知有的成绩下滑得越来越厉害,甚至都出现了斑秃的状况。
医生解释是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的突发性疾病,所有人都不理解一个小学生哪里来的压力,这些人里也包括方启舟。
直到后来李若然劝李若清让方知有当了艺术生,这种被训斥的状况才少了点。
当艺术生的开销很大,但李若清还是很支持女儿的喜好。
就在方知有刚感到生活轻松一点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小事让她郁闷了很久。
某次家庭聚会,一个不熟的亲戚打趣方知有说:“有有啊,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个弟弟,不然你爸爸才不舍得花这么多钱让你学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呢。”
那时候方知有很小,只觉得那个叔叔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让她难堪,郁闷过后很快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再大一点她才明白,原来人家是明里暗里嘲笑她爸爸没有儿子,她忍不住为别人的恶意再一次感到郁闷。
李若清生方知有的时候伤了身体,没法再生育。
对于方启舟这么好面子的人来说,他又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抛弃李若清,再多的“苦水”也只能大义凌然地往肚子里咽。
但是坏情绪总得有个发泄口,方知有的事情有李若然安排,他插不上口,就只能一个劲地找李若清的茬。
有时候是明明面前有烟灰缸,他却故意将吸完的烟头扔在地上,有时候是故意不搭理李若清对自己说的话……
一件件小事的堆积下,李若清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常常对着方启舟大吼大叫。
很多次,方启舟都故意让别人看见李若清的疯样,再装作“百思不得其解”的大男子形象出现在别人面前,解释李若清又因为什么什么样的小事情和他吵起来。
就这样,李若清在外人的眼里渐渐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怨妇。
方知有身边的同学受家里长辈的影响,渐渐开始孤立她。
班上报才艺班的同学不多,有些嫉妒方知有才貌的女同学更是会到处宣传她母亲的“事迹”。
直到有一天,李若清终于受不了了,下定决心要和方启舟离婚。
当身边的人又开始以“为孩子着想”等理由劝李若清时,方知有偷偷对母亲说:“你离婚我会很开心的。”
李若然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姐你别怕,离了婚我给你找份工作。”
就这样,李若清在男方家人的威逼利诱下,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方启舟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眼看着自己即将成为孤家寡人,他无声的父爱像是突然康复了,拼死拼活地要争夺方知有的抚养权。
方启舟有一家店面,而李若清的经济能力显然比不上前者,鉴于男方抚养能力优于女方,方知有自然而然被判给了方启舟。
虽然方知有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但好歹她的妈妈离开了这个男人,自己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生活就好。
方启舟争夺这个抚养权,一方面是给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另一方面也是对李若清的报复。
你不是想离开我吗?那就做好失去一切的准备吧。
那时候,方知有很难过,她可以接受方启舟不爱自己,却不能接受他利用自己。
有些事情终于还是显现了它本该有的影响。
自从离婚后,家里的大事小事一下子都冒出了头,从前根本不用操心的琐事现在都要方启舟自己操办。
李若清离婚没多久找了份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好在有了安稳的生活。
方知有偶尔会到她妈妈租的房子里吃饭,平常没事也尽量不出现在方启舟的眼前。
某一次,学校举办文艺晚会,李若然和李若清一同到现场观看她的表演,这件事情被方启舟知道后,他不知是忍受够了这种生活还是终于逮到个借口,直接骂了方知有。
方知有没有像以前那么难过自卑,也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地问了方启舟一句:“我现在上几年级?”
方启舟当然回答不上来,只是说以后不允许她再和李若清见面。
方知有当然不会答应,于是方启舟终于痛痛快快地打了方知有一顿。
他打开方知有床尾的鞋柜,从里面拿出她冬季的皮靴,按住她就开始往身上抡,边打嘴上边说:“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犟!你算个什么东西……”
事后,方知有静静地坐在床边,眼泪汩汩地往外冒,她病态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只觉得原来“混上身下没一块好地”并不是夸张手法。
眼泪流过的脸颊,上面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方知有轻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心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些凹凸不平的疙瘩。
不用照镜子,方知有也能想象出脸上的鞋印会让她显得多么滑稽又可怜。
天色越来越暗,在暗到快要看不清那些红痕的时候,她拿出李若然偷偷买给自己的手机,将身上的伤痕一处处拍了下来。
那时候她想,或许有了这些,她可以摆脱方启舟。
隔天,方知有约见了李若清。大热天里,她穿着长袖长裤,拿着手机出了门。
方知有想告诉她,自己有方启舟家暴的证据,或许李若清可以重新拿回抚养权。
可那天,她在约定好的地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李若清,直到听见有人在前方路口出了车祸的消息······
自那之后,方知有的人生像是停滞了一样,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直到现在,方知有都不知道那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后来她身上的伤都好了,一点疤痕都没留,除了她和方启舟,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一切都好像是一种错觉。
某一天,方启舟带回樊庆铃,对外说方知有也接受他再婚,可只有方知有知道,他从没问过自己的意见,毕竟她见樊庆铃的第一面就被方启舟要求叫妈。
方知有进入高中后,偶然和一群同是舞蹈生的同学讲过一些自己被家暴的事,她们简直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家长,纷纷表示同情。
虽然方知有知道倾吐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这种被理解的感觉还是令她感到了些许宽慰。
后来方启舟来她的学校里看过她一次,期间不仅给她带了零食,还分了不少给她的同学。
一位同学一边吃着方启舟送的零食一边对她说:“你爸爸这不是对你挺好的?人也挺和善,以后你别说他的坏话了。”
那一瞬间,方知有很想撩起袖管,证明自己曾经受到的伤害是多么血淋淋,可手刚一搭在手臂上就后悔了。
——那里的伤口早就好了。
她常常会想,为什么自己的皮肤上面没留下疤痕?
这样每当别人对她说方启舟是个好爸爸时,她都可以亮出自己的伤疤证明自己。
可是……它偏偏好了。
方知有没回答同学的话,几乎是呆滞在原地。
她在想,自己的妈妈曾经是不是也这样?也这样被认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知有没像她妈妈那样歇斯底里地证明自己,也没告诉那些同学方启舟来学校是为了告诉她樊庆铃怀孕了,要求她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
同学们只知道,这天后,方知有从一个走读生变成了住宿生。
也是从那时开始,方知有开始抽出空闲时间去打工。
倒不是说平时的零花钱不够,只是她总觉得自己得攒点钱,不然等哪天和家里有什么矛盾,自己也算是有最起码的经济能力应对,另外她的日常生活也能充实一点,不用总见到方启舟和樊庆铃。
可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李若然发现了,她拼命拉着方知有的手,问是不是方启舟苛待她了。
李若然原本就担心樊庆铃怀孕后方知有的日子会更难过,乍然看到这样的情景,直接打上方启舟家门的心思都有。
方知有再三保证方启舟没有亏待她,真的是她自愿出来打工攒零花钱的。
再后来,樊庆铃的孩子出生,方启舟明显是受到了樊庆铃的撺掇,突然想起来买房子了。
可以方启舟现在的经济能力,连首付都凑不齐。
李若清和他离婚后分走了他一半的财产,后来出了意外,肇事方赔了几十万,但这些钱都在方知有的名下。
方启舟自然而然地和方知有“商量”了起来。
或许是有了儿子,方启舟的腰杆比平时直挺了不少,说话也带着十足的底气,少了许多轻狂。
方启舟自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中年男人该有的气度与权威,但没想到方知有还是用她那种一针见血的话撕掉了他自以为是的稳重。
方知有说:“那些钱是我的。”
方启舟:“你年纪轻轻的懂什么?现在房价飞涨,以后肯定会长得更厉害,我现在买房是最明智的选择,况且你也不是没好处,等咱们买了房,你就有自己的房间了。”
方知有没和他辩驳说就算她不出一分钱,房子也本该有她这个做女儿的一份,直接说:“这是我妈的钱。”
方启舟皱眉,指着她说:“什么你妈的钱,还不都是我的钱,你这个白眼狼,你也不看看是谁供你学习,谁供你跳舞……”
方知有说:“我妈去世后,我的学费和日常开销都是……”
“行了!你妈才挣了几个钱?我都说了,那些都是我的钱。”
话至于此,方知有干脆沉默下来,不再与他争辩,反正他也不能把钱从她这里抢走。
果不其然,方启舟骂了半天,见她没反应,只能愤愤离开。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安稳日子没过两天,樊庆铃就以离婚做要挟,逼迫方启舟拿钱买房。
眼看被逼到了绝境,方启舟直接偷走了她的银行卡,这张卡原本是方启舟替李若清办的,所以密码方启舟也知道。
就这样,在她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房子还是买了。
要不是樊庆铃按耐不住炫耀的心,四处散播自己买房的消息,方知有还不能从邻居的口中听到这个秘密。
她当即去质问方启舟,方启舟不仅没有一丝悔改,反而透露着隐隐的得意:“反正房子买了,你不同意也没办法。”
方知有不是在意那些钱,而是恶心这一家人踩着她母亲的尸骨过日子。
方知有说:“那些钱在法律意义上是属于我的,你只有监管权,没有资格随意使用,你真的以为你把那些钱花出去,我就没法追究了吗?”
方启舟看着方知有那云淡风起甚至带着几丝嘲讽的眼神,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你真的很自私,你才是那个白眼狼,你看不起我妈妈,还想花着她的钱去讨好另一个女人,怎么?现在知道对老婆好了?”
“从前你是怎么对我妈妈的,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对现在这位这么言听计从,是因为爱她吗?恐怕不是吧。我妈死了你知道男人有个家的重要性了,你把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惩罚她,惩罚她背叛你的掌控……”
说着说着,气急败坏的方启舟直接拿起一旁的板凳狠狠地砸在了方知有的头上,方知有倒在地上,眼前开始发黑,意识渐渐模糊,疼痛感后知后觉地遍布整张头皮。
回过神来,方启舟终于意识到自己下手有些重,理智恢复了大半,随手把东西一扔。
他盯了一会地上的人,确定没有流血,嘴上还是不肯罢休:“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货,谁给你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方知有生生熬住了生理和心理上的痛感,抬头死死盯着他,低声说:“我们法院见吧。”
再次被刺激到,方启舟一脚冲着方知有的肚子踹了上去,“我看你是想死!”
一股铁锈感漫上方知有的咽喉,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醒来就呆在了医院。
方知有刚睁眼,就看见方启舟坐在病床旁。
见她醒过来,方启舟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方知有先开了口:“你考虑好了吗?”
冷静下来后,方启舟道:“这钱,以后我会还给你。”
方知有闭上眼,说:“打欠条。”
住院的这段时间,方启舟每天早上盯着她挂完水就回去盯着房屋装修。
某天,方知有躺在床上放空自己,那时候的她刚参加完校考,即使受伤,也不用担心会影响成绩。
想到这,她意识到自己住院的地方离小姨李若然家很近,幸好她伤得不重,躺了两天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她一路来到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就去了李若然家。
那时她来到李若然家门口,正巧碰见他们一家子准备去旅游。
李若然一看到她愣了许久,差点没认出来,小姑娘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头发也是油糟糟的。
李若然:“有有?你怎么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我……”方知有看了看她手上的行李箱,“小姨你要去哪?”
李若然:“我们本来打算去旅游的,你有什么事说就是了。”
“……哦,我没事。”方知有连连摆手,“我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就这样,方知有这次莫名其妙的行为结束了。
等李若然一家人走后,方知有没着急离开小区,而是独自坐在附近的一个凉亭里。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她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园林景致,周围连一阵风都没有,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她小姨对她太好了,好到她都忘了小姨也是有自己的家的,没有家的好像只有她自己。
她早就该发现,从她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家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粒误入齿轮的石块,如果没有她,一切就都可以完美契合地运转下去。
最后……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着,方知有也没擦,就任自己这么一直哭下去。
这么久以来堆积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涌出,再多的泪水也浇不透负能量的火焰。
胃部的异样感越来越严重,方知有的眼泪仍然没有止住的意思。
忽然,背后传来对她的一声呼唤,她眼里还挂着泪水,回望过去,才发现是李若然回来了。
见到李若然的那一刻,方知有所有的委屈瞬间爆发,眉头紧皱,眼泪越流越多,到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若然赶忙跑过来抱住她,她并不想问方知有为什么哭,因为她也跟着怀里的人哭了起来。
李若然都上了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想想方知有的样子,哪里像是来看自己的。
她越想越慌,直接让其他人先去赶飞机,自己重新打车回来。
她总觉得自己得过来看一眼。
果不其然,一回到小区,她就看见方知有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发呆,再走近点,还能听见隐隐的啜泣声。
在这之前,李若然原本并不打算让方知有参加盛娱的比赛,因为方知有要忙着各种考试,行程上实在是抽不开时间。
但这次,她总觉得方知有需要的并不是时间,而是一个新的空间。
拥有再多的时间,方知有也只能沉浸在痛苦当中,倒不如换一个环境,说不定能有所改变。
那次过后,方知有就被送去了临川参加比赛。
方知有睁开眼,眼眶微微有些湿润,旁边的纸巾都没打开过。
她眨眨眼,将仅存的一点眼泪憋了回去。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这么久过去,再想起从前那些事,她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能力。
“太阳这么大,眼睛不难受吗?”
方知有回头,沈则林双手插进大衣兜,低着头看着她,眼睛里倒映着阳光,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
一瞬间,方知有特别希望人生停在这一刻。
从前的那些痛苦,就让它彻底成为过去吧。
就当那些年,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她往旁边挪了挪,给沈则林腾出空位。
等人坐到旁边,方知有主动牵住沈则林的手,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沈则林问:“要是觉得累的话,这段时间你休息一下吧。”
方知有:“别了,我还是好好挣钱吧。”
沈则林:“方知有,你很优秀。你看现在,你拥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
方知有:“嗯,这样的日子真好,其实人在这世上能得到的喜欢都是有限的,我已经得到很多人的喜欢了,有些方面没有就没有吧,总不能样样都让我占了。可惜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当然能。”
方知有:“不一定吧,之前有一次,陈老师为了激励我们,说没有人愿意看三十岁的老姑娘跳舞,等我们三十岁了,ferrdom女团就过气了,粉丝们也会爬墙去找更青春洋溢的漂亮姑娘,不再喜欢我们,让我们趁着还年轻,努力发光发热。”
方知有看不见沈则林的表情,但他似乎笑了:“这么不信任你们的粉丝?”
方知有:“没有啦,我开玩笑的,其实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我们要是能成为某一代人的回忆就很了不起了,就算以后年轻人不喜欢我们了,我们也可以进军广场舞界,到时候沈总监你可要继续帮我们写歌哦。”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