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匿于星海》观聆

32、隐匿

　　内娱虽然舞台不多，但各家粉丝的应援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中秋之夜，直播现场围满了粉丝，各色灯牌弥漫整片看台，在夜空下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当某个时间点粉丝的呐喊声响彻全场时，方知有知道，这是舞台上又结束了一个节目。

　　她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眼线，这是今天晚上她第二十六遍检查自己的妆容。

　　身旁的苏妙妙抖个不停，方知有侧眼瞧过去，苏妙妙一直捂着胸口。

　　方知有关切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没事吧？”

　　苏妙妙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紧张，这紧张就和心动一样难以控制。”

　　苏妙妙说着，使劲揉着自己的胸口，试图把紧张的情绪压制下去，方知有赶忙扯开她的手，顺便拍了拍她的衣服。

　　“别揉了，衣服揉皱了怎么办？”

　　这时凌颜从前台回来，见两人坐在化妆台前拉拉扯扯，问：“你们干嘛呢？”

　　方知有：“她紧张。”

　　苏妙妙抬头问凌颜：“前面人多吗？”

　　“多，不过大都是别家的粉丝，”凌颜说得十分认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在给苏妙妙增加压力，“你不用紧张，没什么人在意我们三个。”

　　苏妙妙直接崩溃：“我不想跳了。”

　　方知有：“别开玩笑了。”

　　凌颜看苏妙妙的焦虑不像假的，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虽然我们粉丝不多，但也不代表没有，我带你去前面看看。”

　　紧接着，苏妙妙没骨头似地被凌颜拖走，方知有这种时候也不好一个人呆在原地，索性就一起跟了过去。

　　舞台上灯光环绕，歌手还在舞台上忘情演唱歌曲，镜头之外混乱不堪，各种机位的摄影机来回拉扯推进，三人从舞台下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探出脑袋，确保自己不会影响到现场的秩序。

　　抬眼望去，满场的灯牌简直闪瞎她们的双眼。

　　方知有躲在两人身后喃喃开口：“好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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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前面观察情况的沈则林偶然一瞥，就从摄影机后看到三颗圆圆的脑袋。

　　他惊恐万分，赶忙过去将三人抓了个现行：“你们在干什么？”

　　凌颜方知有异口同声：“苏妙妙紧张。”

　　苏妙妙看了一眼她们两个，对着沈则林承认：“……对，我紧张。”

　　沈则林张开胳膊，像赶小鸡一样将三人赶回后台，顺便安排了几个粉丝和她们聊天，放松心情。

　　沈则林这一方法对苏妙妙有效，但对于方知有来说就有些为难了。

　　倒不是说她不喜欢粉丝，只是突然让她和陌生人接触，哪怕是对面是喜欢自己的人，她也有些放不开。

　　面对热情的粉丝，她总忍不住端着自己，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或者说错什么话会败掉粉丝的好感。

　　平时步履匆匆间打个招呼就完事，她开心的同时又不会有压力。所以这次方知有只是简单签了个名，和粉丝照了张相就找机会溜走了。

　　方知有不敢乱跑，想了半天，还是选择偷跑去前面看舞台表演。

　　彼时沈则林正对着舞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松松散散地站着，双手环胸，光凭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审视是多么冷漠。

　　舞台上变幻的灯光并不属于他，他却仿佛灯光的操控者，随时准备熄灭一切喧嚣。

　　其实如果不看脸，沈则林这个人还是挺……凶的。

　　方知有踮着脚悄悄靠近他——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又不是要吓唬沈则林。

　　或许只是单纯想让他慢点发现自己。

　　现场的声音夸张地震动着人的耳膜，以至于方知有都走到沈则林身后了，他仍丝毫未觉。

　　看他沉浸观赏舞台的样子，方知有还真怕会吓到他，干脆伸手扯了扯他的短袖袖口。

　　方知有刚扯两下，沈则林就回了头。

　　方知有半弯着腰躲在他身后，像害怕被人发现一样，只敢抬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沈则林看着突然出现的她，皱眉道：“你怎么在这？”

　　方知有尴尬地冲他笑笑说：“我……无聊嘛。”

　　沈则林观察了下四周，随后带着她往没人的地方去。

　　绕过大半个舞台，沈则林带她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是一处小型的阳台，隐蔽到连场外的粉丝都没发现。

　　从这里这里还能听到后方舞台的声音，晚风轻轻吹着，浪漫又安静。

　　方知有双手撑在黑色的栏杆上，抿着唇偷看沈则林的反应，害怕沈则林会怪她乱跑。

　　沈则林：“紧张？”

　　方知有目视前方，微笑着摇摇头说：“不紧张。”

　　沈则林倒没想到她这次会这么平静，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苏妙妙这会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

　　他问：“这次怎么不紧张了？”

　　方知有认真想了想为什么不紧张？

　　或许是为了这次的直播舞台，她们在练习室排练了很久，结果就是现在三个人闭着眼睛都能完成走位。

　　又或许……从她选择进入娱乐圈的那一刻就注定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紧不紧张都要上台的。

　　不过有一点……

　　方知有面向他，期期艾艾地说：“总监，等会我们表演的时候你先别去看呗。”

　　沈则林：“怎么了？”

　　方知有：“你在下面看着我会怯场的。”

　　沈则林笑：“现场那么多观众你不怯场，偏偏我看着你就怯场？”

　　方知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一想到刚才沈则林在舞台下看表演时的姿态，她就感到惶恐。看别人的舞台都那么“铁面无私”，更何况看她们的？

　　沈则林微微塌肩，手臂搭在栏杆上：“原来你这么在意我？”

　　在舞台上还想着他这个经纪人？

　　“啊？”方知有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接着说：“你要是想看也没关系……”

　　“行，我不去看。”沈则林表情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仿佛完全没有因为她的要求而感到不快。

　　看他是这么个反应，方知有才稍微安下心来，眼睛亮亮的：“总监你别担心，我们会好好跳的。”

　　沈则林：“其实你还是紧张的吧？”

　　“……一点点。”

　　舞台上的歌似乎换了一首，声音更加悠扬舒缓，一下又一下的鼓点构成她此刻的心跳。

　　沈则林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幽暗的夜空下静静和她对视，这让方知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傻傻的，高涨的热情缓缓下垂。

　　她的眼神刚与沈则林错开，男人慢慢伸手替她拨开脸边的碎发，最后收手时甚至还轻轻蹭了一下她右眼尾上的小痣，认真的表情里不带一丝刻意的暧昧，只是单纯的……关怀。

　　可是，除了她，沈则林好像从来不会这么对待别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沈则林的眼睛还能这么温柔？

　　方知有不自觉向他靠近一步，果然，他瞳孔微颤，眼里的某些情绪有了一丝变动。

　　这细微的变化让方知有觉得很有意思，她盯着沈则林的左肩，纯黑色的T恤下是宽厚结实的肩膀，给人一种有形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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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知有再次见到苏妙妙时，她的状态明显回春，兴奋地拉着凌颜晃个不停，粉丝围着她夸了半天，终于是把她哄高兴了。

　　三人卡着时间在后台集合候场，苏妙妙瞅见方知有过来，赶忙转移摧残目标：“你去哪了？”

　　方知有想起还在外面吹风的沈则林，心虚地说：“随便逛逛。”

　　说着，工作人员给围上来给她们三个带麦，即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三人的心跳还是不约而同地同时加速跳动。

　　主持人抬高声线，铺垫她们的出场，拉满观众对她们的期待，如昼的顶灯全部暗下，警报声响彻舞台，暗红的灯光线条勾勒全场。

　　三人缓缓步入舞台，耳边似乎有风吹过，浅浅的红光映照着她们修长的体型，纯黑色的背景板下，观众只能看到三个人物剪影。

　　其实原本主办方有意让她们站在升降台上缓缓出现在舞台，可是方知有觉得还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向舞台更有成就感。

　　她们站定于舞台中央，警报解除，奇怪的是方知有的心跳也随之平缓下来。

　　歌曲前奏响起，更大更漂亮的舞台出现在她们眼前，她们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舞台广阔包容的气氛。

　　台下观众的脸方知有一个都看不清，她就只是单纯站在舞台上唱唱跳跳而已，至于台下的掌声，有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这突如其来的良好心态让她一时都想不起该畏缩什么。

　　哪怕是多年以后，她想起今天的演出都会觉得忐忑，可偏偏当下的她就是没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直播，是很多人都会看到的表演。

　　镜头从身后环绕至身前，方知有心里没提起任何情绪，轻轻抬眼锁定镜头，稚嫩的脸庞上竟然浮现出了上位者的优越感。

　　指顾之间，轻易蔑视一切。

　　整首歌曲的前半段和以前一样，后半段都被沈则林改成了rap，同样的歌词，变了个调子，整合成了全新的感觉。

　　舞台上，方知有完全浸入自己的世界，声音听起来又酷又拽，她从容不迫地唱着每一句歌词，清晰地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世界面前。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认识别人，而是为了认识自己。

　　方知有经常感到迷茫，因为她觉得不是很了解自己，然而这一次，她找到并成为了真正自己。

　　副歌部分，三人一起走向延伸台时，隔着耳麦，她都能听到来自现场观众的惊呼声，那惊呼声里满是对她们的崇拜。

　　各家站姐的镜头都不自觉偏离自家偶像，拍下这引人瞩目的时刻。

　　三人像是提着长刀的女侠客，穿梭在舞台之上，胸前的发丝随着动作飘散在身后，桀骜不驯到连旁边的镜头都不屑一顾，她们毫不掩饰脸上的野心，径直走向自己的目标位置。

　　现场大都是来支持自家哥哥的女粉丝，还没等到她们的哥哥出来，就被眼前三个霸气侧漏的女孩吸引住了目光。

　　她们的散发的气场像泛着寒光的铁链，将整个舞台紧紧箍住。

　　那一刻，粉丝们对三人充满羡慕与崇拜，多希望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是自己，多希望自己也可以那么肆意潇洒……

　　在她们还举着灯牌支持别人的优秀与光芒时，身边已经有人悄悄努力，蜕变成不一样的女性了。

　　也是那一刻，所有人才发现，原来娱乐圈还有三个这么张扬明媚的女孩子。

　　原来女孩子的人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如果说现场观众的情绪调动需要依靠偶像的气场，那电视机前的观众依靠的就是她们的美貌。

　　方知有顺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耳后，纯白的衬衣搭配黑色的吊带连衣裙，黑丝过膝袜勾勒出修长纤细的双腿。

　　她神情冷傲淡漠，仿佛一切世俗都无法撼动她的内心深处。与其形容她的造型精致贵气，倒不如用“精英范”来形容更为恰当。

　　三个精致的女孩对着镜头尽情释放自己内心的力量，虽然不知道镜头之外都是哪些人，是喜欢她们的还是不喜欢她们的？但这不妨碍她们从头拽到尾。

　　方知有边唱着歌边完成舞蹈动作，每一个表情管理都带着自信的拽气，全程找不到一点塌场的感觉。

　　南城。

　　电视机前，方知有表弟正啃着零食，看着电视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忍不住唏嘘：“妈，有有姐姐变了好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李若然一直盯着屏幕，抽空看了一眼儿子：“胡说，你姐一直都是这样的。”

　　电视画面中，方知有对着镜头轻轻笑着，眼中已经没了以往的虚浮，像是流浪的人有了生活的目标，虽然□□还在漂泊，但归途已经提前进入心中。

　　舞台上的灯光再次暗下来，直到耳边响起主持人的声音，三人才缓过神来，随着伴舞一起回到台下。

　　工作人员刚帮方知有摘下麦，她就紧赶慢赶地往后台方向跑。

　　刚完成表演，三人的默契度还没来得及放下，凌颜在方知有身后喊了两声，忍不住拉着苏妙妙跟了上去。

　　方知有一下台就想到了沈则林，怕他一直呆在原地等。

　　她刚跑到通往外面的通道里，就看见沈则林正朝她过来，这让方知有原本雀跃的心情顿时翻了个倍。

　　她直直地冲向沈则林，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震感渐渐消失，隔着衣服，她都能感觉到沈则林身上的温热。

　　方知有尽量放开自己的心态，暗暗劝自己：我就是太开心了，单纯抱沈则林一下而已。

　　就这么一点催眠自己的功夫，方知有觉得该放开他了，再抱下去就该显得动机不纯了。

　　沈则林察觉到她要松开自己，手臂虚环住她，没让她放开自己。

　　他开始转移方知有的注意力：“跳完了？”

　　“嗯。”

　　“跳得开心吗？”

　　“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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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颜走在苏妙妙前面，刚来到后台，就和正被抱着的沈则林来了个对视。

　　她立马转身捂住苏妙妙的眼睛和嘴巴。

　　快走，这不是我们能看的！

　　方知有放开沈则林时，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肩膀处。

　　沈则林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道白印子赫然出现在他的肩头。

　　方知有僵硬地扯着嘴角，心虚道：“我给你擦擦。”

　　尴尬的是，粉底在纯黑的布料上只会越擦越明显，方知有蹭了半天，越描越白。

　　沈则林握住她的手腕，一声不吭地转身带着她往后台区走。

　　沈则林的动作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要不是了解他，方知有还真觉得自己像是被逮捕的逃犯。

　　来到化妆间，沈则林从桌上抽出一张湿巾，捏着她手腕转了个方向，使她的手心向上摊开，他一下一下地替她擦去手指上的粉底。

　　方知有庆幸此刻化妆间的人都去了休息室，更庆幸沈则林没抬头看她。

　　方知有趁机瞅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果然，脸上的热意已经化作了肉眼可见的粉色，欲说还休地隐藏在皮肤里。

　　意识到这一点，方知有还在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希望在沈则林抬头前能把脸上的热意降下去，可偏偏越急脸上的热意就越明显。

　　沈则林边擦边说：“等会去外面看看你们的粉丝，和她们聊聊天。”

　　方知有边神游边答应着。

　　在沈则林抬头的前一秒，方知有抽回手，转身往休息室跑，嘴上还不忘对身后的人说：“我去找凌颜她们。”

　　方知有来到休息室时，就发现凌颜的目光就一直锁定着自己，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主要是她那个眼神……

　　凌颜用自认为很隐蔽目光将方知有上下扫视了个遍。

　　虽然脸是红的。

　　可这口红也没花啊？

　　没了直播表演的压力，三人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地来到会场外看望粉丝。

　　会场入口处砌了一座两米左右的高台，边缘围着不锈钢的栏杆，粉丝大都围在对面的广场中心，这样的地理优势让三人能清楚地看到满场的应援灯牌。

　　即使没有买到内场票，仍然有大批粉丝聚集在场外，哪怕是让自己偶像听一听自己的应援声也是好的。

　　苏妙妙猛然看到这一幕，控制不住“哎呀”一声，满脸不解。

　　这又不是会场内部，怎么灯牌大战也能这么激烈？

　　她们还没有自己的应援色，天色已经彻底黑化，这让她们和粉丝难以相认。

　　方知有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朝着广场中心摇了摇。

　　其他两人见状，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学着方知有对着远处摇个不停。

　　沈则林披了件外套，出来后就见三人向远方举着手机。

　　远方一片绚烂多彩，却不属于她们。

　　沈则林觉得也是时候该给她们选个应援色了。

　　他掏出手机，跑到三人旁边，拉开两三米左右的距离，对着她们喊道：“看镜头。”

　　拍完，他把照片发布到社交平台上。

　　果然，没多久对面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白光。

　　方知有忽然指着一处道：“你看，我们的粉丝在那里！”

　　广场上，freedom的粉丝在角落里默默滴着眼药水，她们被别家灯牌闪得就差买一副墨镜戴着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说：“她们正在会场外面看着我们哎！”

　　有粉丝闲着无聊，正刷着微博控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freedom经纪人最新发布的照片。

　　照片中，皎月高悬，三个小姑娘举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在黑暗的夜空下足以照亮她们的面容。

　　三个人一齐看向镜头，微扬的发尾在定格的画面中昭示着风的存在，美好又寂静，令人窒息。

　　“她们在那里！”

　　“我也看到了，那有三个光点！”

　　“啊啊啊是真的！！！”

　　“我们偶像来看我们了啊啊啊啊……”

　　角落里突然响起的躁动让别家粉丝都瞧了过去，此刻广场上五彩的灯光依旧斑斓，可都成了别人家粉丝和正主“双向奔赴”的点缀。

　　呼喊声伴着越来越多亮起的光点传到三人耳边，慢慢的，粉丝们似乎不满足于现状，自发地唱起了她们的歌。

　　上次录制综艺节目时，苏妙妙对于森说了一句：原来你真是我们的粉丝啊？

　　从那时起，《情绪》这首歌就成了freedom粉丝的专属，但凡不会唱这首歌的粉丝，一律被视为假粉。

　　满怀爱意的歌声围绕着她们，很不好意思的是，三人眼眶都不由湿润起来，或许她们从没想过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会这般温暖着自己。

　　她们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只能陪着粉丝在苍穹下一起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