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赚钱手册[西幻]》大猫脸滚键盘

2、首领迪利真

　　蹲在地上的人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干净的地方，穿着奇怪的服装，短衣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都裹满了黑色的泥，因为干涸了，附在皮肤和衣服上的泥随着他的动作簌簌往下掉，同时还散发着不可言状的味道。

　　整个人只有一双眼睛能看得清楚，透亮清澈的眼睛里映出两只一脸惊讶加嫌弃的地精。

　　这倒不是纪安不爱干净，而是中途被一群像野猪一样的怪物追，在这系统的大喊大叫中，他只能跳下了一窝泥潭中……

　　远处有地精朝这边高声喊：

　　“洛伊，洛北，是什么情况？”

　　两个地精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喊：

　　“可怕的拾荒者！”

　　“脏脏的拾荒者！”

　　然后纪安就被拖了过去，是的，拖。两只地精对视一眼后，苦着脸一人一边扣着他的肩，就这么扯了过去。

　　那颗球艰难地再次化出球身，只不过相比于前天雪白闪光的球，现在已经黯淡了许多，并且除了纪安本人，谁也无法看见它。

　　就在昨天，纪安被小型野兽潮追赶的时候，它给他化出了一个薄薄的保护罩，在保护罩消失时为倒在兽群中的纪安扛了两下踩踏，让他成功躲进了泥潭后，自己一颗球却被野兽踩进泥里。

　　兽潮过去后，纪安跑过去把它挖出来，它委屈地嚎了一会，球体就原地消失，缩回纪安的神识里休养了。

　　它幻化的本体似乎需要能量，昨天被踩后能量耗尽，此刻除了围着纪安急得团团转，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纪安，谁也看不见它，摸不着它。

　　纪安两只胳膊被两个地精拖着，他仰面看着寂静的星夜，干脆不再挣扎，任由两条看不出颜色的腿扒拉在地上拖行，直至没入地精群中心，一群地精自发空出了一个真空圈，围绕着他窃窃私语。

　　“远方的来客，你好。”穿着灰色皮袍的地精和善地笑了笑，语气温和，“我叫迪利真，是真塔部落的首领。”

　　这只地精明显不一般，最奇特的是眼睛，周围的地精都是红通通的眼珠，他的眼瞳确是入湖水一样的蓝，眼中带着很轻的打量意味，似乎在探究他的身份，又或是在怀疑他的来意。

　　纪安沉默了一会，才在球的抽噎声中站起身，周围环绕着的地精瞬间发出惊讶的唏嘘声，显然没想到这瘦小的一团站起来居然这么高，连他们的首领也才刚刚到他胸口。

　　“我叫纪安，来自漠城。”纪安从系统紧急找出来信息中选了一个地名，这地方距离他降落的地点不足五公里，他说的其实也没错。

　　迪利真若有所思，“漠城，也算个好地方，我们部落有不少好地精在那里谋了个好职位，看来你是位勇敢的冒险者了？”

　　“那么，你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去呢？”

　　纪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虽然他那张被泥糊住了的脸本就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是迪利真透过那双眼睛也看出来了他拒绝回答的意思。

　　很奇特的眸色，五十多年，他第一次见到了青色的眼睛，细看又不太像青色，很奇怪，也很漂亮。

　　注意到这个冒险者越发警惕的神情，他收回打量的探究视线，不在意地笑了笑，沉思了两秒钟后说，“秋季即将过去，我们部落也有不少已经成年的地精想出去看看，如果能找到份不错的工作就更好了，如果你有这个意愿，可以和他们一同出发。他们今夜开始旅途。”

　　周围原本一直和同伴小声探讨的地精瞬间安静了，不解地看着首领，显然很不理解首领为什么要让他们带上一个拖油瓶。

　　他们地精虽然没什么战斗能力，但好歹有个挖地的技能，遇到危险时还有点逃跑的可能性，而这人的周围都没有魔力环绕，很显然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他们虽然不解，却没有一只地精敢出声质疑，只是默默把视线投向那个人类身上。很明显，这个首领在部落中很有威慑力。

　　地精围成一个圈，无数举起的火把让他们的脸看起来更恐怖。

　　纪安没有多看，剧烈跳动的心脏正在缓缓恢复正常，沉默了一会，他在那颗球的扭曲呐喊中语气很平静地回答，“我没有魔力，只是个普通人。”

　　迪利真点了点头，“没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你是往哪个方向去呢？”

　　“伊里斯。”他说出了这两天白球一直念叨的地方。

　　“圣都啊。”迪利真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比这里更富裕、更美好的地方了，洛伊，洛北，威莱尔……”他喊了几个名字，地精围着的圈子自发扩大，面前多了一片空地，以及几个地精站了出来，其中两个就是刚刚拖着纪安的两只地精，他们两个的小皮裙很好认，一个绑着一簇黑色的花，另一个腰间系着一个灰色小布包，听名字，他们应该是一对兄弟。

　　“首领，”有只地精忍不住说，“我们只是朝那个方向去，并不是去伊里斯。”

　　“是啊，圣都太富饶，我们地精能干的活不多，说不定赚的铜币还养不起我们自己。”

　　“从这里到圣都，冬季过去了我们都走不到那里。”

　　熙熙攘攘的声音中，终于有个地精小声说出了心声：

　　“而且我们只是个小小的地精，带上个人类旅途会更加艰难。”

　　其他一直不敢说话的地精赶紧附和。

　　洛伊看了哥哥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人类没有情绪的眼睛，最后对上了首领面无表情的脸，挠了挠头，把涌上喉咙的附和声艰难地吞了回去。

　　哥哥洛北沉默了一会，“他可以跟着我们，但是我们俩也不确定会不会到圣都。”他们的目的是在冬季来临前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如果途中就能找到合心意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而首领的吩咐……说实话，他们地精和这个“冒险者”的实力也差不多，最多会打洞一点，但在遇到危险之际，打洞并没多大用，那些可怕的野兽、恶魔会在一瞬间咬断他们的脖子，不会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

　　地精是神灵大陆最低等的种族之一。

　　纪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对他们低声道谢：“谢谢你们。”

　　他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是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没什么能图的。

　　他有些摆烂地笑了笑，然后脸上的泥瞬间簌簌往下掉。

　　原本还在不解的洛伊瞬间笑出声。

　　纪安：……

　　麻木了两天的情绪终于有了变化，他尴尬地搓搓被泥土固化僵硬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蹲他肩上的圆球一看，泪花都要彪出来了，“呜呜呜，您可是尊贵的小精灵，我可怜的小幼崽，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这两天它已经哭了无数次了，自己第一次摔跤时它哭得惊天动地，膝盖破皮后表情看着比他这个摔的人还痛，找不到食物时更是嚎得快撅过去了……短短两天，纪安对这颗球的物理攻击已经免疫了。

　　迪利真看出来了他的尴尬，笑着摇了摇头，“伊洛伊北，你带着纪安先生去洗漱一下吧。“顿了顿，他声音带着些许叹息，“纪安先生，请不要有太多负担，我并不是没有所求，请你与他们同行，是想着你也许能为他们的求职之旅添些助力，毕竟，地精求职总是更加艰难的。”

　　纪安还是没理解，圆球缩在他肩上哽咽着替他解惑，“地精是个唯利是图的种族，背叛与阴险是他们的代名词，所以很少有人愿意聘用这个种族，就算有，价格也更加低廉。”

　　所以地精的生存更加艰难。

　　纪安抬手做了个拍肩膀的动作，顺势把圆球的眼泪抹去，毕竟这两天，这只圆球别的不说，对他的好是真的。如果不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鬼地方，在地球要是有只这样的小宠物，他绝对会很喜欢。

　　只是这两天情绪太紧绷了，光是消化要面对的一切就让他心力交瘁，更别说还要安慰一颗球，现在情况似乎有了转折，看着这颗球因为他哭成这样，他难得有点于心不忍。

　　没想到这个动作圆球瞬间泪崩，哭唧唧地缩在他脖子上，“呜呜呜……对不起，是我没用，竟然让我的小精灵吃了这么多苦，还让你委身于奸诈的地精……”

　　纪安：……

　　他满脸黑线，但是碍于面前陌生的地精，不好多说，只能没好气地捂住了它的嘴表达自己的意思：给我闭嘴。

　　什么叫“委身”，这颗球不仅玻璃心，还没文化。

　　沉默了一会，他表情很诚恳，“迪利真先生，多谢您的帮忙，如果我能有作用，我会尽我所能。”

　　如果能离开这里，脱离现在的困境，他还是能暂时脱离摆烂想法的，他还想回家呢，能活下去就有机会找到回家的方法，如果把这些境遇和他哥说一下，他哥绝对会给他一直想要那辆车。

　　想到这里，纪安勉强打起精神来，一直黯淡的眼睛也有光了。

　　迪利真微微一笑，目光略过他看向地精两兄弟，注意到弟弟洛伊不解和压抑的不高兴后，沉吟片刻，语气平静，“洛北，你带着纪安先生去洗漱时，再向莫真拿一银币吧，希望伟大的莫伊苏塔能祝福你们。”

　　两兄弟愣怔了一瞬间，看向纪安的眼神瞬间融化，尤其是洛伊，注意到刚刚敢顶嘴的那些地精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后，高兴的神色简直掩都掩不住，齐声道，“谢谢首领！”

　　洛伊也不嫌弃了，上前拉上纪安的手就走，挤压在周围的地精慢吞吞腾出一条通道，洛伊还扯着嗓子说，“我们保证和这位纪安先生和睦相处，愿伟大的莫伊苏塔保佑他。”

　　很显然，他知道首领的意思，也明白他的用意，虽然他并不觉得一向厌恶他们这个种族的人类在脱困后真的会帮助他们，但是银币可是实打实的。

　　地精的手很冰冷，指甲长而尖锐，还泛着幽光，纪安被抓住时差点一个哆嗦想尖叫推开，但是洛伊回头疑问地看了他一眼，纪安被他的眼睛吸引，勉强把恐惧压了下去。

　　地精虽然面目有些狰狞，但是眼前的地精眼神很干净，如宝石一样透亮，能映射出他的所有情绪。

　　纪安一瞬间都觉得拉着自己的是个小孩子，单纯无害。

　　好在离开密集的地精群后，洛伊就撒开手迅速跑到面前的哥哥旁边了，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但谁都知道他有多高兴。

　　“天呐，一银币，我真的不敢想，我握着它夜里能做多少美梦。”

　　纪安安静地跟着，在身后紧紧跟随的视线中，他们走向了刚刚拖走纪安的歪脖子树边，纪安有些不自在地站在他们后面，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身后是灼热的视线，耳边是聒噪的抽噎，身上裹满了泥，一阵风吹过，纪安有一瞬间恍惚：

　　怀疑以前十八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都是假的，只是他一个乞丐的幻想。

　　地精两兄弟蹲在树旁边拨弄着什么，纪安识趣地没有上前，直到踩着的地面发生了不小的震动，他踉跄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那棵树旁的土地出现了一个地道，结实的石阶向下蔓延，两边石壁插着火炬，因为火炬之间的间隔过大，光线有些昏暗。

　　洛伊看出了他眼中的震惊，瞬间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这是我们大祭司画的空间阵法，大部分法师都能迷惑住呢。”

　　后来纪安才了解到，这里地处偏僻还没有城镇，连路过的野兽都少，更别说魔法师了，就算真的有魔法师闲着无聊走过，看见这么个粗糙的东西就能猜到里面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根本不愿意浪费魔能动手，自然就略过了。

　　但是此刻的纪安还没见过世面，看呆了一会后跟着下去，身后的石门缓缓关上，也把身后的视线隔绝，光线慢慢被吞噬。

　　可能是阵法的原因，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隔绝了，只有他们踩踏的细碎声音，地精身材矮小，所以石阶空间修建得很矮，纪安走路得微微弯腰，狭小的空间让人感受到压抑。

　　他不自觉地蹭了蹭肩上的圆球，忍不住打破寂静，“你们的大祭司刚刚不在那里吗？”

　　他注意到，刚刚所有的地精都围着首领迪利真，看这两兄弟的表现，对祭司是很崇拜的。那么如果祭司在的话，应该不会淹没在地精群里，而是会和首领迪利真一样被普通地精拥护。

　　两兄弟脚步顿了顿，哥哥回答，“在莫里斯城。”

　　“找了份好工作。”弟弟洛伊补充。

　　向下延生的石阶终于走到了底，一直昏暗的视线终于清晰，他们站在空旷的地下室，纪安也终于可以直起了腰，他忍不住问，“会魔法的大祭司也要打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