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放下》林世光少爷

1、第 1 章

　　日子飘到秋天的时候，雨兮兮的天儿已经持续有阵子。桂花香，顺着鼻道冲进我的神经，给昏胀的脑袋能来点儿清爽。昨晚又没睡好，离职后整个生活全部被打乱。失去了有序作息，也断了与人见面的机会。就这么闷闷的吃睡，没有交谈，没有思想。
　　今儿这是被舒雅约出来喝茶，想了想还是应了。茶馆不远，走路溜达过去。刚走进门，看见舒雅跟我摆手。她选的位置很容易被发现。她总是把细节照顾的很到位，这是她的风格。
　　茶馆没有按照常规的古香古色调子搭配，倒是用了几个屏风不经意间把整体区域间隔，老板选了软皮沙发配木桌，加上刺绣屏风和绿色植物的结合，简制。不算有多特色，但整洁舒适，没有杂七杂八的摆物。
　　她知我喜静喜单化。舒雅可以很快的收集到一些信息，我总是认为这是她的一项特殊技能，我却不具备。
　　＂左源，喝点儿什么？＂她看着我坐下，把菜单推给我。
　　＂嗯，红茶吧。＂我答。
　　天气稍微冷点儿，就开始习惯选择红茶，暖胃又提神消疲，入口感也尚好。
　　舒雅叫服务员加了一壶锡兰红茶。
　　自己在家的时候我会选择泡一壶正山小种，偶尔也会选滇红。喜欢看着它们的汤色，然后喝上一小口，直暖入胃，那是一个人的温暖。如果恰巧有阳光从玻璃窗直射在房内，那将是独处的美好时光。
　　＂喏，给你。＂她伸手递给我一个盒子。＂前阵子去境外买的，打开试试看。＂她笑着说。
　　＂又送？＂伸手接过，打开是块儿纯白色的手表。
　　＂戴上吧。＂她略命令的语气。我顿了顿还是戴上了。她伸手一下子把我的胳膊拉过去，点头说道＂合适，满好。＂我不想说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沉默了。她的直视，我有点儿不自在。虽然已经很是熟悉。
　　我拿起茶喝了一口，没有涩口感，很好。
　　＂左源。＂她叫我。
　　＂嗯？＂我应她。并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那么漂亮。
　　＂你不在公司中午没人一起吃饭。＂听着她的语气好似受了委屈，像个孩子。
　　＂哦。＂我又看了她一眼。她刚才的笑容已经收了。
　　＂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我补了一句。舒雅马上又挂笑容。
　　＂好啊。那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是做猎头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想补个工作给我。我本是她的下属，一个单子出了问题，上头希望有人能承担这个责任，我就递了辞职信。
　　＂不了。就咱俩吧。＂我并不想见陌生人，也不想找新的工作。单子出了问题，倒是给我一个解放的机会。舒雅却是满心的过意不去。
　　＂好吧。＂她也没坚持。＂要不一会儿咱俩去游泳吧？好久没运动了。＂她询问我。我点头答应了。其实我也是僵着身子，每天在家基本都是静止状态。她又跟我说了一会儿之前去国外的趣事儿，我俩就起身离开了。
　　晚饭后，她送我。还好不算太远。她到家后给我信息说晚安。我也回了晚安后，躺在床上并无睡意。想了想今天和舒雅的见面，这是一个温暖的朋友。抽了一本书，看至天空泛白，慢慢睡去。

　　醒来已是十一点钟。感觉浑身肌肉酸痛。应该是昨天的游泳动作大发了。挣扎起床冲了个淋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充血有些严重，头发已如乱枝。日子过得颓废。手机作响。
　　＂嗯，舒雅。＂
　　＂左源，起床了吗？＂
　　＂刚起来。有什么事儿吗？＂
　　＂那来公司陪我吃个午饭吧。＂
　　＂嗯，哦，好吧。＂
　　收拾了一下，穿好，戴上帽子压住蓬乱的短发，想了想还是带了昨天舒雅送的那块儿手表。去车库提车，已经挂了灰尘，不想开，又不想每次麻烦别人送回家。到公司已经是十二点半。给舒雅打了一个电话，没多久她就下来了。看着坐在身旁的舒雅，比昨日又漂亮了一些，妆化的很精致，有淡淡的香水味。
　　＂舒雅，想吃什么？＂我问她。
　　＂喝粥吧，你刚起床，暖暖胃。＂她是个细心的人。
　　＂好吧。＂我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左源，喜欢这只手表吗？昨天忘记问你。＂舒雅看着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又道＂记得你好像喜欢纯白色。＂她说这话时，又像是自语。
　　＂嗯，喜欢。只是手腕上突然戴个东西还不是那么适应，总是要用另一手去移动它。＂我说。
　　舒雅深深的笑了。在余光中我能看到她嘴角的酒窝，安置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那么美好。
　　餐厅不大，也不嘈杂，点了虾滚白粥，几道小菜。我们正对面坐着，聊着天气，聊着营养餐食，偶尔互相微笑，直到午餐结束。
　　午饭后。我把舒雅送回公司。她还需要继续工作。
　　＂左源，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她问我。
　　＂可能去修剪头发。它们已经不够整齐。＂我答。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她说完下车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了笑，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才发动车子，关上车窗开走。
　　打整好发型之后已经是午后三点过了。没有多想就去附近的书店拿了几本建筑设计案例，走到旁边的咖啡馆坐了下来。点了一杯柠檬水和意式浓缩。靠窗还有一个双人的位置，戴上耳机，翻阅。这家咖啡的味道有些酸涩，我不是很喜欢。小型号的白瓷杯倒是质感上乘。很喜欢用手指去触碰它。可能是上班时间，咖啡馆的人并不多。很喜欢这种书店与咖啡馆连体的地方。可以不要求咖啡的味道多么醇正，就是找个舒服的地方阅读，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

　　离职后，并没有急于继续工作。所以也拒绝了舒雅的好意。我想，这两次与舒雅的见面，更多是她出于愧疚吧。我很想告诉她，她想多了，但又没出口。在她手下做事的这段时间，总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已经有一些了解脾性的默契。舒雅在工作上从不含糊，细致，对下属并不是那种过分的苛刻，基本上都会有思想上良好的沟通，在每个设计者出的稿子的基础上再把她的思维和设计者和甲方的要求疏通到一致，我是很佩服她在工作上的方式和态度。因此自己手上的活儿都会认真完成并与她深入探讨。也许我们也是这样慢慢的成为朋友，上下级的关系淡化了一些。能有这样的上司，在高负荷的工作中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情了吧。有时，我会想，这样的工作方式，舒雅会不会比别人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耐性。
　　大约凌晨三点时，手机上有新邮件提示。放下小说，打开看了一下。是刘慧发来。大致内容是她要回来了，让我后天去机场接她。这个时间也就只有接收这种有时差的邮件吧。顺手回复她「收到」。
　　刘慧，一起长大的姑娘。主要原因是双方父母相识。也就结下了我们这一辈儿的缘分。她比我大些，毕业就直接出国了。这个时间回来，让我摸不着头脑。应该是忙碌的时间，她突然回国，这倒是与我此时境况吻合。
　　惦记着她要回来的这事儿，我渐渐睡着了。没有梦，没有疲惫，直至天明。
　　这一天，留在家里打扫房间。去超市买食材。按照菜谱的步骤学习做饭。这些都是平时没有时间做的事情。空儿的时候正好尝试它们。这是学习照顾自己的开始吗？一个人生活久了，确实会忽略掉许多生活中的琐碎，再加上工作时间超长，也就顾及不上了。现在的节奏算得上是常态吧，也能找得到一些乐趣，享受其中。
　　宅了两天，乐呵呵的去了机场。飞机准时，出关的时候耗费了一些时间。看到刘慧的时候，她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迎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坐在轮椅上，被机场服务人员推出来。我有一点吃惊，但是没有寻问她缘由。俯身去拥抱她。在她耳边说＂想念你，刘慧。＂她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从服务员手上接过轮椅，后面还有一个行李的推车，只能麻烦服务员帮我推到停车场。把刘慧扶上车，并把行李放好之后，谁都没有急于交谈，只是看看彼此，笑笑。
　　＂先送你回家，好吗？＂我问她。
　　＂我想去你那儿。方便吗？＂她反问我。
　　＂好。＂我说。
　　到小区停车场后，先把她推进家里，扶到沙发坐下，又下楼拿了一趟行李。真是个体力活儿。
　　＂刘慧，喝点儿什么？＂我问她。
　　＂白水就好。＂她还是从前的习惯。
　　拿了瓶矿泉水，倒了两杯。端给她。我那杯一口气干了。
　　＂左源，坐一下吧。刚才辛苦你了。＂她对我说。
　　我坐在她左侧的沙发里。看着她，心里确实想念她。一年多没有见面，她一身运动装，打着石膏的腿，我却没有觉得陌生，只是想念。她出国的这段时间，除了舒雅走的略近一些之外，我并没有结交新的朋友。偶尔收到刘慧的邮件，但从来没有打过电话。而现在，我想念的就在我眼前，所以我更想安静地看着她。
　　＂左源，这段时间，我可以住在你这里吗？＂她问我。
　　＂好。＂我答。
　　＂我的腿没有大碍，骨折而已。你不用担心。已经不疼了。＂她继续说。
　　＂嗯。饿了吗？＂我点了点头。
　　＂还不饿。＂
　　＂困了吗？＂我又问。
　　＂不困。＂
　　又是一段沉默。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我内心的喜悦。我没有问她为了什么而回来，也没问她要停留多久，也没告诉她我已经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