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没有品酒师》大风刮进来

3、第 3 章

　　——“宇宙里没有品酒师，空间的膨胀速率越来越快了，他离我们也越来越远，这都是既定的现实，你得接受这些。”
　　“我们和他所在的泡泡宇宙分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了，时间再长，技术再先进，也没有办法超越这个界限，甚至相互传递信号也不行。”
　　……
　　柏嘉喜嘴里咬了根草，半边脸都埋在下面，人体的感受器官都陷进一团湿润的泥土里，甘甜的汁液顺着咬烂的根茎滑入喉咙，他侧躺着，胸膛起伏得很规律，像是睡着了。
　　这个人具有的是不折不扣的理科思维，并且深知自己对于浪漫没有任何感知天赋，
　　枪械，外骨骼机甲，A3式狙击炮，N3115电磁脉冲……柏嘉喜喜欢这些，也只会这些。平常时候，他跟着宗然然他们开玩笑打闹，看着不像是队伍里的大前辈，但端起枪的柏嘉喜，还是会让人感觉很不一样。
　　宋院目光落到现在闲散粗犷的柏嘉喜，突然想起柏嘉喜六千米外无障碍命中目标，眼神还平静如水的样子。这个男人真正认真的时候，是有一种非人般的理性在身上的。
　　在柏嘉喜察觉之前，宋院很快调转视线，转而盘着腿抬头看星星，刚洗过的头发毫不在意的靠在身后的土坡上，他伸出手，随意指了个方向：“大概是那个方向吧，有个名为SN3的星系，五十年前卡蒂斯教授通过大型望远镜找到了它，那也几乎是我们现在所有噩梦的开始。”
　　柏嘉喜没有回答，只是敷衍了“嗯”了声。
　　宋院呵呵笑了下，继续道：“早就有科学家向我们警告过，不要过早的联系外太空文明，不要回复任何外太空信号……”
　　“其实关系也不大，有个哲学家跟我说过人类灭亡是既定的未来，就算十五年前我们没有回复那道微波信号，还是有可能有其他因素导致虫族发现我们，也有可能会有其他种族觊觎我们的地球。”
　　“人类迟早要面对一次灭顶之灾。”
　　“但是，反抗命运也是命运的一部分。”这一句话的声音很轻，柏嘉喜半睁开眼，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算了吧小队长，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靠你指挥呢。”
　　说完人就拍拍屁股走了，只剩下宋院一个人抬头看星星。最后他们也只是说了些废话，但起码柏嘉喜努力把‘我早就原谅你了，陈凝生的死不是你的错，你能回来已经很好了’的意思传给他了。
　　好像说开了，虽然比较隐晦。
　　远处有头狼嚎叫，连续几声又突然停止，风里偶尔传来狮群的怒吼，空气中又安静下来，但温度直线上升，直至达到沸点，然后可能是狼先扑向狮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反过来，总之场面突然失控，耳边野兽的撕咬声直到后半夜才慢慢停歇。
　　没有其他的突发情况，就好像他之前感觉到的凝视只是错觉。
　　凌晨五点半，宋院准时醒过来，天光微亮，鸟雀的爪子点过枝桠，又高高飞起，树枝轻晃，他站起身，挥散了身边凝聚过来的水雾，三两步便跨过这座小土坡。
　　谢秩就在洞门口站着，看见他，便朝这边敬了个军礼，在这支队伍里还会如此遵守纪律的，也只有谢秩了。
　　宋院回了个礼，才朗声喊道：“收拾东西出发，让里面几个也都爬起来！”
　　谢秩点头钻进洞里了。
　　五分钟后，所有人在雷诺车前面集合，宋院坐在驾驶位上闭眼养神，一手搭在操作台上一长两短的敲着。
　　“集合完毕了队长，下指示吧。”柏嘉喜双手环胸，笑呵呵的看着他。
　　宋院停下了敲击的动作，偏头看了眼许横江，才清了清嗓子：“从现在开始放弃后勤车，作战车上只装备必需物资，要求十分钟后整理完毕，是否有异议？”
　　“明白。”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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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传来稀稀拉拉的应答声，宋院叹口气，也跟着下车收拾物资，十分钟后，他们果然都收拾完毕，这次轮到宗然然开车，宋院最后上车，眼疾手快地关上门，车几乎是一瞬间就往前开出了十米地。
　　伴着车载无线电台里的重金属摇滚，宋院降下车窗，风声喧嚣中，他伸手从车窗外摘了一枝金合欢，嫩黄色的，高速行驶带来的气流几乎要将那点花蕊吹散，宋院很快关上车窗，一手护着花。
　　旁边的宗然然立马嘲笑起来：“我们宋队那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啊，瞧瞧这小心的样子。”
　　“我就多余干这事！”宋院抬手将花丢进她怀里，没好气地说：“生日快乐！”
　　宗然然的瞳孔微微扩大，大概半分钟的时间里，她也只是嘴唇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呈现出一种似笑似哭的模样，随之而来的便是操作台上忽然松开的手。
　　下一秒，车子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向着黄沙漫天的原野勇往直前。
　　向来是趾高气昂，行事作风不拘一格，有时候比柏嘉喜还放荡不羁的女孩子，突然一把抱住了他，作战车有一瞬间的摇晃，伴随着车厢里此起彼伏的“这丫头又犯病了！”“快把车控制住！”“快把宗然然控制住！”诸如此类的骂声中。
　　宋院一边伸手扶住了宗然然，另一只手则在操作台上划了几下，总算打开了自动行驶模式，与此同时宗然然面红耳赤的在他耳边大声喊道：“我的好大儿！我总算是没白疼你啊！竟然还记得为娘的生日！”
　　也行，然然姐酷炫狂霸拽的人设永不塌方。
　　宋院垂眸看向宗然然，见她抱着他半天没有撒手的意思，才回头喊话：“柏嘉喜！你快管管她！小小年纪就无法无天没大没小的！都是你惯出来的！”
　　“都是一块养的闺女儿子，怎么一出问题，就是我的错了！”柏嘉喜大喊冤枉：“要真论宠孩子，还得是横江啊，小谢和然然他们俩个那是想要啥都给啊，真怕有一天他们两突然说想要登上月球，许横江都能出谋划策，把虫族管辖的登月航空通道给截了！”
　　“什么叫我宠孩子？宋队不也一样吗？谢秩杀虫子永远都是用长刀，让他用枪跟要命一样，这么大一个缺点为什么到现在都改不过来，就是因为有宋队在谢秩身后当防护罩，长刀来不及收割的敌人，宋队的子弹就永远在上一秒会嵌进虫族的心脏！”
　　许横江痛心疾首的说：“你们是什么最佳刀枪组合吗？”
　　到这一步，就已然变成肮脏大人的战场了。
　　宗然然坐回驾驶台，撑着下巴看三个幼稚的大人打口水仗，偶尔回头和谢秩对上个眼神，最后也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柏嘉喜你脑子也是真的有坑，昨天那下子我通讯频道里喊撤退，你他妈的非要往前冲！活腻了是吧，你得感谢你最后活下来了，不然我今天肯定得把你尸体捞出来，火化之后再给你往风里一洒，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柏嘉喜一顿，神色还停留在刚刚对骂中的怒发冲冠的状态，听到这话，却像是泄了气的轮胎一样，气势瞬间瘪了下来：“吹散在风中，这个结局倒还不错。”
　　许横江的回答是一个拳头砸过去：“你个文科生，还吹散在风中，你也配？你要是死了我管都不管你，随便你是死在哪个虫子的嘴巴里，然后你被消化液腐蚀最后变成粪便！你看看谁管你！”
　　柏嘉喜立马回骂：“瞎说，你才是文科生，上次要不是我在你人都没了，让你每天练枪你是不是偷懒了？就那么点距离……”
　　“是隔着五千米以外！我谢谢您！我学校里主修的是战略部署与统筹，文科生怎么了？你们战斗科的狙击都没有几个能有五千码的！”
　　宋院莫名其妙的就脱离了战场，便百无聊赖地阖眼补眠，直到吵架的声音渐渐平息，柏嘉喜伸手在他座椅下边摆弄了下，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宋院短暂的清醒了片刻，座椅后倒下来，宋院更换了下姿势，睡得更香了。
　　“明明是你挑起来的架，偏偏也是你睡得最香，没心没肺！”柏嘉喜笑骂道，见他阖眼睡得更加舒坦，又没好气的给他座椅调起来：“别睡了，多看看外面吧，不一定就是咱们的最后一面了。”
　　宋院没有搭理他，浓绿的树木在他眼里一闪而过，更多的是苍茫无际的黄沙大道。
　　“尽说晦气话。”宗然然正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听柏嘉喜这样说，便说：“好歹是我生日呢，盼着咱们点好的吧。”
　　“现实又不会因为我的主观意志而转移。”柏嘉喜坐在后面耸了耸肩。
　　虫族的巢穴离他们只有三百公里，三区主干道路的平均速度是两三百公里每小时，即使到了区外，超过这个速度的百分之五十也算是危险驾驶了。
　　但今天开车的是宗然然，她完全不会顾忌安全驾驶这种东西，所以只会更快。
　　三十分钟后，他们将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了一处山洞。
　　这里是那个虫族殿下的巢穴的地表层，红外线探测仪显示这座巢穴起码有八层，但不排除有其他能干扰红外线的虫族的存在。
　　宋院坐在副驾驶，手里握紧了电磁步枪，眼睛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配合着红外线成像的眼镜，让他们在黑暗中依旧能毫无障碍的前进。
　　“这里不对劲，然然，你再扫描下地下的结构。”许横江摆弄了下简易的扫描仪对准车外，一面又让宗然然打开雷诺自带的扫描系统，这辆战斗用车是一年前出生活区的时候，用当时区内最高科技成果给改造出来的，比他手里简单的扫描仪要高档很多。
　　“稍等。”宗然然操纵着方向，一边打开了扫描系统。
　　几秒钟后，车载系统扫描完成，绿色的图标出现在屏幕中央——安全!5Km内无任何生物信息！
　　宗然然猛地停下车：“怎么可能？”
　　许横江放下扫描仪，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快，这是准备战斗前，身体自觉引起的交感神经激动，完全的生物性反应，但表现在外的只是他面色更加认真了些。
　　“下车搜查吧，光用仪器估计是找不出什么来了。”他看向宋院，带了点询问的意思。
　　“行。”宋院一马当先地开门下了车：“都下来吧，接下来注意安全。”
　　虫族的洞穴喜欢往下建造，平日里便呆在巢穴里，只有夜晚才会在地上活动。现在是白天，按理讲洞穴里应该有密密麻麻的虫族，就算他们用了特殊的法子影响了扫描仪的结果，可地面上的这层洞穴，就相当于是他们的洞口或者玄关。怎么说都该有虫族在此把守，而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极其安静的氛围下显得更加诡异。
　　宋院感受着洞穴里湿冷的温度，以及细小气流的涌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味夹杂其中，他走在最前面，谢秩紧跟其后，许横江和柏嘉喜在中间，负责殿后的是宗然然。
　　他们之间的距离分散得很开，但又确保相互间有动静能做到立马支援。
　　越往里面，空气越发凝滞，原先那股血腥味越发清晰起来，柏嘉喜皱了皱鼻子：“估计快到了，熏死了！”他的嗅觉天生敏感些，是以更加难以忍受。
　　宋院脚步放轻，往前的动作更加谨慎，在拐弯的时候稍微缓了缓，却在探头看清前方的一瞬间，停在了原地。
　　几具硕大的身躯躺在地上，血液还未完全凝固，虫族的血液大部分像是绿色的汁液，粘稠腥臭，像是颜料一样喷洒在两边的石岩上。
　　他不由地握紧了手里的枪，后面的人很快跟上来，也全都愣了一下。他们往前走，很快便踩进了一层厚厚的血液里。
　　许横江站在一具虫族的尸体面前，神情有些莫测：“宋队，不像是虫族内部的自相残杀，这个伤口，更像是我们人类的武器，嗯……”他不确定的补全道：“可能是A3式，但有些微的区别。”
　　宋院看了眼许横江面前的尸体，又踢了脚自己面前的：“我这边的跟你一样，确实像是A3式狙击炮，但我肯定不是，由于技术壁垒，我们的子弹只能击中他们关节的弱处，而像这几具尸体身上所有伤口都没受限于这方面的掣肘，我更倾向于是某种改良了的A3式。”
　　宋院和许横江简单地交流了下双方的观点，便默契地闭口不谈，倒是宗然然在一旁听得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夭寿啦改良的A3式，嘿嘿嘿想要。”
　　疑点暂且留在心中，他们得继续往前，只有柏嘉喜很无奈的往后喊：“然然别傻笑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