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长东》兔肆狐野

9、因为你

　　终于熬到运动会，死气沉沉的人突然之间“死灰复燃”了，似乎仅有的那点青春活力全用在不用上课的日子里了。

　　唯独李饮秋兴致缺缺地望着窗外，因为昨天，谢了之没来。听班长说他请假了，请假到什么时候没说，缘由更没说。正好这两天不用急着上课，老陈也就批假了。

　　有时候，李饮秋自己都觉得至于吗？为了一个人，竟然把那兴奋劲全丢了。此人在的时候，他魂不守舍；不在的时候，更加魂不守舍。从头到尾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盼星星盼月亮”。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好笑。

　　玻璃窗外，有人敲了敲，抬下巴那瞬报了个名字，相近的同学立马叫道：“李饮秋，有人找你。”

　　闻声，李饮秋瞧过去，又是祁枝雪。那人笑容一如既往，阳光中透着要溢出水的温柔，朝他挥挥手，示意过来。

　　李饮秋起身过去，因为浑身不得劲干脆趴栏杆上直勾勾盯着远处。太阳光有点大，他半眯着，眼皮底下一群人有说有笑，笑声贯彻教学楼。

　　祁枝雪的声音倒是格外清脆直接：“听说你今天跑三千米，好巧，我也是。”

　　李饮秋的眼神中明显透露着“绝望”二字：“巧吗？对我而言这是灾难，毁灭性的打击。”

　　“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比赛的时候要我让着你吗？给你垫底。”祁枝雪试探性地问。

　　“不用，反正我也没指望，就当玩了。”李饮秋答得很随意。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祁枝雪和他一同趴栏杆上，说，“因为你哥哥吗？说实话，那天他把我删了我还挺惊讶，过后又想，我那天确实显得不怀好意，有点鲁莽了。”

　　怎么好端端聊到谢了之了？李饮秋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关他什么事？他本来就是个小气鬼。你要是多和他接触，你就会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太难沟通了，我每天都要被折磨疯了。”

　　“哪有这么可怕？我觉得还好啊，他挺平易近人的。”祁枝雪辩解一番过后又问，“你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亲生的兄弟还是？”

　　“关系？”李饮秋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关系，要说有，也有，算邻居吧，现在多了一个，算前后桌。”

　　“你喜欢他？”

　　李饮秋顿了顿：“他不喜欢我。”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李饮秋没想明白，望着远方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我怎么知道？可能……我太优秀了，他嫉妒我。”

　　没忍住，祁枝雪扭过头笑：“你确实很优秀，我承认，嫉妒也是情有可原。”

　　“谢谢，夸奖我收下，其他就不必了。”李饮秋抬起头，仰望天空，“我比较希望，我和他的关系能够好一点吧。好到……”

　　好到什么程度呢？

　　湛蓝的天空，有鸟儿争相飞过，李饮秋迷惘着，自己也说不清应该好到什么程度，最后收了话尾，多了一些无处安放的落寞。

　　“如果一直都不会好呢？你会怎么做？”

　　李饮秋看着他，笑：“你怎么跟主持人似的，这么爱问问题？你问的这些，我根本答不出来，我现编的你也信？”

　　“信啊。”祁枝雪低着头瞧他，瞧到飘扬的发丝被阳光渲染正在熠熠生辉，眼角含笑，“因为我觉得都很有意义。”

　　李饮秋彻底无语地转过头，接着一脸生无可恋地离开栏杆：“没救了，毁灭吧。”

　　他转去教室的时候，祁枝雪的视野空下来，几个同学的身影晃过，恰巧看见从楼下走上来的谢了之。不知谢了之在原地愣了多久，这会儿四目相对之后明显有点尴尬。

　　祁枝雪看着他，由衷地想到了一个词：羡慕。

　　教室里，大部分人都在操场，只有少部分人还逗留在此。盛时雨刚伸着脖子看了热闹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八卦心不减，乐呵呵地凑过来：“哎呦，这就和祁枝雪混熟了？真快。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

　　“祁枝雪和谢了之你选谁？不论客观，就说你自己的主观，你最欣赏谁？”

　　李饮秋刚坐下，屁股还没把板凳捂热，现下又被堵住，哑口无言了半天，双手合十，神情严肃：“我选……我选你。”

　　居然跳出了选项，盛时雨大为震惊，好奇道：“啊？我？为什么呀？你不会……”

　　李饮秋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看便知不怀好意：“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他站起身来，趁着司徒亮不在对盛时雨步步紧逼，“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还这么善解人意、聪明伶俐，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

　　盛时雨不知所措，当即跌他课桌上了：“你……你……你从哪儿找的成语？”

　　“嘘，听我说。”李饮秋挡在他的身前，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这句话我一直都舍不得告诉你，但是你既然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也就只好如实回答了。”

　　盛时雨愕然不语，实在不知这家伙又在犯什么病。

　　“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会心跳加速，血脉膨胀，恨不得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不是，我就会特别伤心，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他突然捧起盛时雨那慌里慌张的双手，“我嫉妒，我吃醋，我抓狂，一切，不过都是因为你罢了。”

　　盛时雨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张口结舌：“可是我，我有……”

　　“你说司徒亮吗？呵，他算什么？他有我好吗？他没有！他不过一个傻大个，也就体力好一点而已。虽然这个我比不上，但我其他地方还是可以的。比如我……我非常幽默，我可以逗你开心。比如我长得还算看得过去，打扮打扮也是有个人样的，对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要谦虚一点的。”

　　盛时雨看向他的身后，震惊：“李饮秋，你看后……”

　　还没说出口，话音被手掌堵上。李饮秋深情款款，戏瘾颇深：“不必多说，我知道你某时某刻也为我心动了，我都看出来了。不如你踹了他，我们在一起，好吗？亲爱的。”

　　盛时雨受不了，果断从桌上跳下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饮秋吊儿郎当地坐回去，支着一条腿晃荡：“这不是你要问我的吗？难道我回答的你不满意？要不要重来一遍？多来几遍，你肯定就习惯了。”

　　“我你他……”盛时雨心如死灰，望向靠着墙一言不发的谢了之快要绝望，“我是有原则的人，你休想。再说了，你有本事去去去谢了之面前说，你看他会不会揍你。”

　　李饮秋呵笑一声：“我又不喜欢他，我为什么要对他说？”

　　盛时雨一把捂着脸，随后从指缝间露出一只眼睛：“你不喜欢？你真的不喜欢？我好心地再提醒你一遍，注意言辞啊朋友。”

　　“注意什么？这有什么？反正他又不在，我就直说我当然……不喜欢。你想想，他脾气那么臭也就算了，还……”李饮秋颇为烦躁地抓了抓散乱的头发，“还天天以怼我为乐，我现在看到他我就来气，我还喜欢他？怎么可能呢？除非……”

　　“除非”后头尚在思考，谢了之已经挺直身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那滋啦声太刺耳，李饮秋鬼使神差地往后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一阵手忙脚乱后冷汗涔涔。

　　盛时雨抿着唇，憋得有点难受。

　　操场进展挺快，班长已经上来催人去比赛了。但附近气氛非常尴尬和冷峻，像抱着一块冰，李饮秋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一直动弹不得几乎黏凳子上了。

　　还是盛时雨有眼力见，故作随意地问：“诶谢了之，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休息好了？”

　　谢了之眼也没抬，自顾自地收拾着稍显杂乱的课桌。

　　没出声，看来是生气了，盛时雨干笑着揪了揪李饮秋的衣服，低声道：“你说句话，道个歉，赶紧的。马上要下去了，再上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李饮秋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表示明白了，转过去那瞬间好像脖子被卡住了一般，生硬无比。他笑：“其实我后面还有个‘除非’，除非你……”

　　“我不想听。”

　　笑容立马变成平直的线条，李饮秋眼珠子乱转，差点要霍霍成斗鸡眼。盛时雨把手搭他肩膀上，希望他自求多福，自己则溜之大吉。

　　李饮秋琢磨着，脑筋转得飞快：“我还没说完呢，你就不想听了？”

　　谢了之把书本砸在他面前，表情冷淡，声音里更是有一层浓重的鼻音：“不是好话，不想听。”

　　李饮秋还没意识到这家伙刚发完烧，只是被这动静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过后恼怒：“嘿你这人，好，不听就不听吧，我也不想说，反正也不重要。”

　　谢了之无精打采地重复：“嗯，不重要。”

　　李饮秋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我就要说，你不想听我偏要说。除非……除非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勉强承认你是我哥，勉强……原谅你天天怼我这事。”

　　谢了之忽然笑，慢慢地昂起头，漆黑的瞳孔盯着对方：“继续。”

　　李饮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