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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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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饮秋蓦然一怔,仔细地在心中品味这句话,结果气突然就喘急了:“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说分开就分开?你玩我是吧?玩到不想负责任然后就选择丢弃是吧?你说得还挺文艺,可我不是任人丢弃的玩具!我说会一直记得你就会一直记得你。你凭什么说分开就分开?老子是不是给你脸给多了?”
谢了之不动,垂了垂泛起波澜的眼眸。
李饮秋怒目圆睁,见他动也不动,故意用力挣了一下,“有嘴就说话!别给我装深沉,你以为你这样很有意思吗?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你这怂样!”
谢了之倏地回过头,半阖的眸中闪过不舍,更多的,是愤恨,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无知无觉地将难以名状的情绪爬满全脸。
“你到底凭什么说分开啊?”李饮秋自嘲一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谢了之认真地道:“是,我不相信。”
李饮秋笑了笑,笑到最后肚子疼:“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搭理你。我为什么要去关心你?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找你?你也觉得很可笑吧?我不会再去问你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我知道你这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我恨你这个样。你这样执迷不悟,到底和你爸有什么区别?”
谢了之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单调又冷冽,像一把锋利的刀轻而易举地化开皮肉,刺进脆弱的心脏。无数片段聚集,拼凑的过往,此刻排山倒海般倒在眼前。他没法去想一句“我不会”背后究竟要付出多少努力,却想得到,根深蒂固的偏见是不可能因努力而消失的。
“松开。”
“李饮秋……”
“松开啊!混蛋。”
“你其实早就觉得我不论怎么改变,还是改变不了基因里的东西,是吗?”谢了之眼神暗淡了几分,信念更加绝望,俯下身,捏过他的下巴,“早知如此,我也不应该喜欢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脱口而出的话,更加真实,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觉得的。”谢了之眼冒泪光,苦涩一笑,“不然,你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忘记我?不就是觉得……我一点也不好吗?我的确,一点也不好,从来都比不过任何人。包括梦里的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我都比不过。”
李饮秋张嘴愕然着,推了推他:“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听我……啊……你滚呐!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还要这样对我?别碰我!”
谢了之掀开他的外衣,一口咬在了左肩。
肩膀,牙印红肿,停留时间一看就很长。
别提咬合力,像是掺着恨意,下口出奇得狠。
李饮秋叫苦不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我不要这个……好疼……真得好疼……”
谢了之抬起头,认真看了两秒,没有特殊表情。李饮秋的脸已经红成柿子,声音近乎哀求:“我想让你亲我,我不想要你这么咬我。我想要你抱我,我不想听你说跟我分开。你真的就非要这么绝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让你不满意?你说啊……”
谢了之眼神冷淡,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慢慢松了劲,有起身的迹象,边说:“还给你的,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他终于起身,彻底松开了双手。
像是结束了长久的斗争,李饮秋汗流浃背,依然在地上茫然。对面,谢了之就着水吞药,咽下去后说:“就当是还那一巴掌的,你以后不用愧疚,我们已经两清了。”
“你算得还真是清楚,有意思。”李饮秋嗤笑一声,扶着床起身,闭了闭眼,将混沌的神思定神,而后走了出门。
临到门前,少年手臂还在颤抖,身体更是虚脱,却回头说:“你真这么狠?呵,很好,你比我厉害,当我没来过吧,我以后不会想来了,我讨厌你,从来没有那一刻我觉得我如此讨厌你。不想听我解释就算了,我懒得说,反正你这种人油盐不进,从始至终只会把别人的真心当做驴肝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饮秋望向门外,叹了一口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也许,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在报复我,是我……想多了。”
一瘸一拐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过片刻功夫,阳光从外到里伸到了脚边。像是试探性,用树叶的轮廓勾了勾。谢了之手没拿稳,杯子掉地,劈里啪啦的响。声音好让人毛噪,久久不消失。
他闭了闭双眼。
就这样吧。
挺好的。
起码,对双方的病都好。
不是吗?
他拥有过,就很好了。纵使在一起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那也足够了。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就留给未来再去解决。
那几天,李饮秋精神状态不太好,半夜总是惊醒,醒来一看,原来是下大雨了。秋季多雨,大雨来得毫无征兆,伴随雷电,砸在窗台,睡得并不安稳。去学校上课,天又晴了,天边万里无云,阳光无限好。
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日子还是那么过。
只是,脑海的回忆会突然出现在各个时间段,有时还好,更多时候头疼难忍。等到想去探究,小姨把中药端来上来。李饮秋猜,小姨应该不懂,但她知道孩子学习压力大需要补营养。不知道也挺好的,起码不会跟着担心。
那天,照常上课,李饮秋习惯性往后靠,等到反应过来,又默默回去了,依然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盯着虚空。他心里有个想法,于是去办公室和老陈商量,老陈问他为什么换班?他说想换个新环境。实际是因为他此刻心情郁结,更不想去触前任的霉头。
老陈让他再想想,他心想也是,这事太草率了,并没有想好。说不定,他和谢了之还能重归于好呢?即便,希望渺茫,还是决定最后给对方一次机会。回到班,李饮秋还是那副心思沉重的样。身边,同学交谈声嘈杂,不一会就聊到他们。
司徒亮观察着二人的表情,扣脑袋想了想:“他们?吵架了?”
盛时雨转过头去看,点了点头:“真是,这都好几天了,还没和好?”
司徒亮摇头:“我觉得吧,这事,很难,不然,早就和好了。”
盛时雨后知后觉:“噢!我晓得了,为情所困,对吧?”
司徒亮重重“嗯”了一声:“我猜绝对是!”
李饮秋在百无聊赖中看了他们两眼,又无神地收回目光。
盛时雨:“噢……这件事,不太好搞。”
司徒亮:“噢?那该怎么搞?”
两个活宝你来我往,一齐凑到李饮秋桌边,围着问:“你们发生什么了?快讲讲,我们给你出谋划策啊。”
李饮秋无奈:“没,你们想多了,我就是单纯心情不好。”
二人不走,疑惑打量他:“那不然就是谢了之有问题,我们跟他说。”
李饮秋紧急拉住二人,小声密谋:“别啊,他那么讨厌,别找他,找我就行了。毕竟,他不可能……咳咳,毕竟,我才是你们的好朋友,我现在如此脆弱,肯定是需要一点点帮助的啦。”
言之有理,盛时雨趴他耳边悄悄说:“你应该这样那样,然后在这里那样,之后你们就会这样和那样,不就和好了,这不是很简单?”
李饮秋不敢置信:“我怎么觉得,这招很没用啊,不就是去追着他吗?我凭什么追人?要追,也是别人追我。”
司徒亮摸着莫须有的胡子想了想:“那你,想怎样?”
这话问到李饮秋心里去了,他视野投向窗外,一笑而过。
操场上,骄阳似火,树荫下,男男女女相继站着乘凉说笑话。不一会儿,清风吹过地上的落叶,卷起灰尘,吹散少男少女耳边的碎发。室内,老师教学声一直不停。时间流逝很快,仿佛眨眼间下了课。
走廊,祁枝雪的身影从走廊经过,身边男生问:“看什么呢?”
祁枝雪笑了笑:“看……帅哥。”
身后,谢了之低着头,纠结地看题下笔。不一会,他也扭向了窗外,日光沐浴,头顶阴霾忽散。
李饮秋从教室出门,回头一望,祁枝雪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什么也没看清。前边,盛时雨与司徒亮在喊他:“快点,要上课了。”
他忽地冲了过去,抓住二人的后背,意味深长:“我跟你们说一个秘密,能不能为我保守秘密?能保守我就说,不能,那就算了。”
“诶你说你说,我好奇心上来了。”盛时雨抓着他,“快说啊,急死人了!”
李饮秋卖着关子,走在前沿:“这个秘密嘛,是关于一个奇怪的病,有多奇怪呢?当然是很奇怪。不过,我相信,会有痊愈的那一天。虽然,还没有到那一天。但是!我相信我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
二人:“……”
那天是星期六,他又一次逃课,天边细雨如丝,风中已有寒冷的气息。
李饮秋想了一晚上,又坐车来到了此地。一些需要探究的问题,总是需要人耐心地去解决。虽然他这人毫无耐心,但思来想去,还是选择再抓住一次机会。哪怕,上天真是如此绝情,也好过浑浑噩噩地过接下来的时间。
他站在湖边,细软的杂草被冷风吹动触碰双腿,人却一动不动地观望原野。这湖给他的感受与上次不同,更与记忆中的不同。然而此时还没有云开雾散,湖水看起来依旧浑浊。
他坐下来休息,呼吸着新鲜空气。
不一会儿,信息过来。
李饮秋掏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谢了之的。昨夜,他特意在谢了之睡着之后发消息,为的就是想知道那人醒来第一件事是否关心自己。现在看来,还算及格。但是他没急着回,故意把手机丢一边休憩。
高空,飞鸟盘旋不下,有云开雾散、晨光熹微的迹象。
小小睡了一会儿,人才醒转来,一看时间,已到中午。
对方的电话应接不暇,他终于接起。
“你又去哪里了?你又想干什么?”
李饮秋眨眨眼,打了个哈欠:“你不是想分开、想远离我吗?还关心我干什么?我的事和你有关系吗?我是死是活,和你有关联吗?还是你真的怕我连累到你?”
“去哪里了?说。我真的没有那么多耐心一而再再而三地陪你玩躲猫猫的游戏。你最好现在说个明白,别让其他人担心,不然,我一辈子不想看见你。”
李饮秋不以为然,饶有兴致地笑:“那好啊,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我去哪里都无所谓,不是吗?”
“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不要在我告诉之前猜一猜我在哪里?”
“不说我挂了,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我也不想和你废话。”
真冷漠。
李饮秋站起身,质问:“你确定你不想吗?你有本事再跟我说一遍,你不想吗?你真的不想吗?还是我这个人让你很失望,你真的打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我告诉你,你甩不掉我,因为我们两清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两不相欠!你欠我的东西,多着呢。要是不敢来,你今天晚上就是真的玩完了。”
谢了之长叹了一口气,毕竟他对他了解颇深,知道对方性格难缠的时候是有多难缠,沉思很久,干脆利落道:“不说算了,我不想知道。”
李饮秋大喘着气,落寞地凝望远方,他想起某天,一群不学无术的男生为了一个女孩去找谢了之的麻烦,口口声声都是粗俗的脏话,非得卸掉一条腿让人瞧瞧有多厉害。那时候,他和谢了之关系不好,虽在同一屋檐下,却交流不多,但当在校外买东西时听见他们商量,心还是揪了一下。
后来,那群人真的集中在校外理发店,几天不离开,一直在等待机会。李饮秋没把这事告诉谢了之,他没有好的契机告诉,就依谢了之的性格也会当做无事发生。于是,他细心地观察了几天,就在深夜,有人要挑衅之前,站了出来。
那群人问:“你就是谢了之?”
李饮秋压低眉眼,没回答,点了点头。
过后回家,衣服都快碎成条,人也没力气地似孤魂野鬼游荡,不知道是不是太虚弱,被路边杂草绊倒,一下子从山坡上滚到了山坡下,离小河就几米距离。黑夜,什么都看不清,他支撑着爬起来,看着无波无澜的河流,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可笑。
明明不亲近,明明很厌恶,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人归为自己家庭中的一员。因为什么呢?他自己都说不清。之后才明白,只要谢了之愿意给他些许温柔,他就想为对方无条件付出。哪怕,很少很少,一点都不明显。
再后来,就是遇到何渭那时候,一起在巷子里,又碰到那群纠缠不休的人,只因那群人知道被李饮秋耍了,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最后还是让谢了之手臂受了伤。仿佛总有些东西,是生命中躲不掉的。无论再怎么努力隐藏,都会在某天突然爆发。好像一切都是命运里的一环,尤其是迟早会分离这件事。
远方的湖面忽然波涛汹涌,随着时间流逝,显出本来面目。他不仅瞠目结舌,突觉湖不简单。因为阳光洒落在湖面,熠熠生辉。照耀那瞬间完全就是思想的豁然开朗,是世界的温柔力量,是脑海回响至今的美妙音律,是他此时此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洁美景。
震惊之后,李饮秋稍微收了收思绪,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淡淡开口:“里县……
镜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