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狂想曲》宇宙流浪者

14、Chapter.14

　　死亡。
　　老朋友般的死亡时时刻刻陪伴着航海的旅途。在海上，因为事故和伤病减员是家常便饭。查理从其他船员口中听说，得益于伯爵的统御能力，“开拓号”上的待遇和氛围远远好于其他船只。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一段时间的航海中，查理尚未见过死神的收割。
　　怀特干着收风帆的工作，需要他爬到数米高的桅杆上。这本是个风险很高的工作，却被虔诚的小伙子一手接了下来。他手脚灵活，身体敏捷，一段时间后就证明了自己能胜任。
　　阴天的下午，查理正侍奉伯爵看书。甲板上传来“砰咚”一声巨响，吸引了伯爵的注意力。查理会意，转身开门来到甲板上，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他拨开人群，海员们惊慌的窃窃私语钻入他的耳朵。“完了！他肯定活不成了！”其他海员还在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这场悲惨的闹剧。查理费力地钻进人群中心，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一个身躯明显变形的人体，正在地面上躺着，发出痛苦的喘息。过重的伤势没有直接了结他的性命，反而延长了他的生不如死。汩汩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暗示着他内脏的破碎已经无可挽回。那张脸，那张因剧痛而狰狞扭曲的脸——怀特？！
　　查理不可置信地望着小伙子奄奄一息的躯体。旁边围观的海员知道他是伯爵的手眼，解释道：“怀特从桅杆上掉下来了。”
　　……
　　……
　　怀特的痛苦一直持续到晚上。医生检查后，摇摇头对他宣判了死刑。伤势过重，现有的医术对此无能为力。伯爵带着查理站在病床边，目送怀特的灵魂向天堂远去。
　　“又是死亡。”伯爵喃喃自语。
　　查理默默地望着怀特失去生机的脸，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忽然他听到伯爵硬邦邦地开口：“开拓号的所有船员都做好了为帝国和女王赴死的准备，他们提前写的遗书都保管在我这里。返航后我会将捐躯者的遗书一一送到他们的亲属手上。”
　　这对于查理来说几近于安慰，至少他知道怀特的身后事是有保障的。查理轻轻松了口气，随伯爵走出船舱。他问：“遗书？”
　　伯爵在前方说：“对。你是后来的，自然不知道。过会儿我会给你纸张和信封，让你把自己的那份补上。”
　　那晚查理把信封交回伯爵手上时，双方心情都沉重万分。伯爵看了看信封表面，公事公办地提醒：“你忘记写收件人和地址了。”
　　“嗯。因为这封遗书是给你的。”
　　伯爵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没等他叫一声荒唐，查理已经说了下去。“伯爵大人，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这个世界跟我羁绊最深的唯你一人。”他单膝跪在伯爵脚边，仿佛最忠诚的仆人和下属。伯爵为此战栗，以至于怔愣无措。昔日那个查理已经全然消失，留下的这个不再玩世不恭。他所有的美好品质都因伯爵而来。
　　伯爵攥紧了那封遗书。查理视若罔闻，恭敬地服侍他睡下。夜深人静，伯爵神色复杂地摩挲信封，手指却因为触碰到异物忽然顿住——
　　他内心挣扎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把信封口朝下倒了倒。掉出来的除了一封折得整整齐齐的信件，还有一个——
　　环？
　　伯爵疑问地拿起那个物件，端详良久，确定那是头发做的。棕色，是查理的头发？做这个干什么？
　　似有所感，伯爵缓缓地把那个奇怪的环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正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