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狂想曲》宇宙流浪者

12、Chapter.12

　　夜色深暗，只有火堆是明暖的橘色。查理和伯爵并肩坐在火堆旁，查理烤着用随身带的枪打的鸟。伯爵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根羽毛，那根羽毛在火光下呈现绚丽的橙色。查理悄悄抬起头，观察着伯爵雕塑般完美的侧脸。
　　伯爵把羽毛放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查理注意到他的身体微弱地颤抖着。是冷吗？他想了想，解开自己的外套：“伯爵大人，如果你不介意……”
　　伯爵深深看了他一眼，使他定在了原地。查理搞不明白伯爵这个眼神的用意，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以披我的衣服，会暖和点……”
　　伯爵没有出声。好吧，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他拒绝，会自己把衣服扔回来。查理宁愿自己因为冒犯而被厌恶和拒绝，也不愿因为自己的迟疑导致伯爵的生病。他心一横，就把外套给对方披上肩膀。五秒后伯爵还没有把衣服扔回来，查理知道他做对了。
　　明灭的火光下，伯爵的侧颜仿佛林妖般妖异。不如说，比起似人非人的潘神，他更像落入凡尘的森之精灵。他正在自己的衣服包裹之下——查理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久违地，蓝眼睛的伯爵身上覆盖着他的味道。
　　他的。
　　路易斯。
　　查理无声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不知作何滋味。只有他们，只有他和伯爵，在这片林子里默默地坐在火堆边。前些日子连身体纠缠也无法满足他，现在有距离的静坐就能使他欣喜若狂。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查理想。他甚至愿意立刻就失去生命，只为留住这幸福的一刻。
　　过了一会，查理才从这令人发狂的快乐中抽离。现在，他感到他爱他的心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宁静。尽管身处险境，他仍然幸福无比。
　　“只有两个人。”
　　忽然，他听到身边的人开口道。
　　“只有我们两个人。 ”
　　他感到不适了吗？他感到别扭了吗？查理心想。他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即他惊讶地看到，伯爵在火光下蜷缩起身体。
　　冷或者怕，伯爵的举动指出了这两个可能性。查理忽然意识到，他的路易斯比他还年轻。全然陌生的环境，可能有野兽，物资是匮乏的。他可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险境啊。
　　也许他需要我呢？
　　查理说：“我会陪着你的，伯爵大人。”
　　“你以为我会信吗？”伯爵冷笑，语气带着刻骨的寒意。“我从未学过野外谋生的知识，身体孱弱，带着我相当于带着拖油瓶。我恨你，试过杀死你，你也知道我说不定某天就会再次痛下杀手。你只是想像猫玩弄猎物一样看我死前的丑态。”
　　查理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他喃喃道：“不是那样。”
　　“不，我知道的，一定是那样。”伯爵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身体却剧烈颤抖起来，盯着篝火的眼神也流露出发狂般的神色。他说：“你成功了。”
　　“我不想死。”
　　查理还没反应过来，伯爵身上的香气已经飘进他鼻尖。入目是那人湖蓝色的贵族服饰，披着他棕色的外套。昔日高贵冷淡的上位者正扯着他的腰带，垂下淡蓝色的眼睛，脸上是某种发狠似的神情。查理猛地明白过来！他迅速抓住对方的手腕：“不，伯爵大人，不需要交易！”
　　伯爵用力摇着脑袋，仍然试图继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他们居然就这样厮斗起来！查理想他真是疯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伯爵的这一面！“我连尊严都放弃了，只要活着，只要有一丝可能……”当他终于把伯爵压制住时，年轻的路易斯·莱斯特兰奇近乎绝望地说，显而易见他认定查理要把他抛在这个深山老林里。查理几乎要抓耳挠腮了：“伯爵大人！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不相信。”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这句。
　　查理放开伯爵，伯爵还趴在地上。过了一会，伯爵默默缩起身子，把脸埋在手里。查理把他扶起来，扶回火堆旁边，单膝跪在他身边。“我会陪着您，不会把您抛下不管。”
　　伯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信。”
　　“我爱您。”查理强调。
　　“我不信。”伯爵重新回到那种失魂落魄的表情。
　　查理知道他说什么伯爵都不会信了，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环住伯爵，带他躺倒在地面上。伯爵开始还想做什么，后来看他真是要睡觉，便也安安分分的了。不一会儿，查理就听见伯爵绵长的呼吸声。他睁开眼睛，只觉得躺在他怀里的伯爵单薄得像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