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微微雨》靖靖紫

4、麻辣烫

　　合上电脑，唐晴开始感到一丝困意。她躺在床上，那张床垫显然比大学宿舍的床铺舒适许多，于是，不知不觉间她便与周公约会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还做了梦，不过醒来的一刹那便什么也记不得了。唐晴揉了揉脑袋，望向窗外，她看到此刻一轮残月正挂在窗棂上，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唐晴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咕噜”乱叫，她不由想起唐卫的话，于是下楼，左转，在昏黄的路灯下向前走去。
　　果真不到两百米就有一家麻辣烫小店，唐卫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姜医生不是说这房子是他在网上找的吗？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麻辣烫的生意依然不错。此时正是学生们下晚自习的时间，许多身着校服的少男少女将小小的店铺挤得满满当当。
　　五年了，唐晴记得出国前最后一次吃麻辣烫是唐卫陪她的。这么久了，记忆中那麻辣劲爽的香气依旧，只是自己似乎不怎么能吃辣了，才两口便有些忍不住掉下眼泪。
　　唐晴的学生时代和那些聚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少年少女们一样，麻辣烫这样的小吃是她的最爱。但是，爸爸却不允许她吃这些食物，说是不卫生。虽然知道爸爸的话有理，但她和妹妹依旧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
　　那个时候，学校附近每到放学时间就会有各色小吃的路边摊摆出，但是来接她们放学的车子总会准时停在学校门口。唐晴和妹妹为了吃上一口麻辣烫，有时不惜从学校后面翻栏杆出去，有一次她还因此把校服裙子给挂破了。
　　后来，她和妹妹又想出了新办法，每次有一个人去吸引司机的注意，另一个则趁机溜出去解馋，如此轮班。再后来，哥哥放假了，他自告奋勇去接妹妹们放学。有了哥哥的护航，唐晴和妹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去吃路边摊了。
　　“姑娘，是辣吗？”老板娘突然在唐晴耳边说道，“这孩子一看就不大能吃辣，给你拿瓶水吧？”
　　唐晴晃过神，她抹了下眼角说道：“嗯，有冰粒爽吗？”
　　“有！”老板娘说着已经麻利地将汽水放在她手边。
　　才五年，曾经无辣不欢的自己竟然连这点小意思都应付不了了？唐晴抓起汽水“咕咚咕咚”猛灌几口，眼角依然有余泪在往外冒。
　　安静的街巷，橘色的路灯，不足两百米的距离，唐晴却走得很慢。她在想什么，心中是否有过一丝的犹豫或者害怕？此时，她正被一种说不清的思绪左右着心情。
　　手机响了，唐晴看到来电竟然是唐卫，于是接起来，“喂，你忙完了？用手机打的。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正漫步在夜色斑斓的新宿街头，有没有去歌舞伎町放松放松啊？”唐晴的语调充满着调侃的味道。
　　唐卫略显尴尬地笑了，他靠在胡同里看着唐晴那袅袅的身形在路灯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他没有告诉她视频结束后自己就买了机票火速飞了回来，更没有让她发现自己此刻就站在她的楼下。
　　“去吃麻辣烫了吗？”唐卫淡淡地问道。
　　“嗯。”唐晴轻轻答着。
　　“好吃吗？”
　　“有点辣。我好像不怎么能吃辣的了。”
　　“那就少吃点。”
　　短暂的沉默，唐晴已经缓缓走上楼梯。
　　“对了，那件事——你真的想好要那么做吗？”唐卫必须承认，自己急急忙忙飞回来其实是想当面跟唐晴确认，只是他的心底也有些许的恐惧，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他终于忍住没有露面。
　　“怎么？今天不是都说好了吗？我这么做不也是帮你吗？”
　　“只是——惹上乐氏，值得吗？”
　　“你是怕我搞不定乐少，还是觉得他无辜躺枪有些冤枉？”
　　“我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乐氏不是普通公司，招惹他总还是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单凭他选女朋友的眼光就注定要卷进这些是非，是他活该。”
　　又是短暂的沉默。
　　唐卫抬头看着窗户里亮起的灯光，唐晴的身影悠悠地出现在窗棂前。
　　“说实话，你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许愿？”
　　“也许吧！”唐晴淡淡地答道。
　　面对这个答案，唐卫感觉自己无言以对，他有什么资格去否定唐晴的想法，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挠她呢？
　　“好吧，早点睡。”
　　“你也是。注意身体哦！”唐晴的语调带着顽皮和戏耍。
　　唐卫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匆匆挂断电话。
　　此时的唐卫，躲在阴影里，望着光亮处的唐晴，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什么时候已经拧巴在了一起。他仰起头，努力地呼了口气。
　　“还没有开始，我怎么可以犹豫，我怎么可以慌张？唐卫啊唐卫，记住你的使命，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卫默默对自己说着，他掏出一支烟，点燃，靠在墙边慢慢抽完，然后把双手插进口袋，缓缓走出那条被昏淡的灯光笼罩的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