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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死是死不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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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眼摔断胳膊仰面朝天的躺在充满垃圾的小巷的污水沟里可真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刚才似乎有只野狗在我周围,我感觉到它舔了我的脸,然后呜呜的叫着就走了。
喂喂,回来啊。不会吧,连野狗都嫌弃我。
我身上很臭,从胸到腰都浸在冰冷的污水里,脸上估计是血糊糊的,动也不能动。很冷,很疼,很累。
实在没什么能干的,我只好开始思索人生。
我擦。
如果我还有人生。
现在开始后悔当初轻易的放过那个叫金的家伙了,如果我知道他将我送回来是遭遇这个的,我早人道了他了。现在似乎是黑夜,我不知道,反正周围静悄悄的,估计黎明的时候我能吓死几个拾荒者。
他们还得说呢,谁这么没道德啊,杀了人就不能收拾一下死尸啊,给老子找别扭呢!
我猜是我要抹脖子的时候有人的念力打到我了,结果我穿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掉哪去了,更不知道年代。反正我发誓,等我能动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金,下半辈子吃喝拉撒全靠他了。其实我很想睡过去,可是睡不着,太冷了,冷的我宁愿睡着冻死也不干挨着冻。
渐渐的手脚又能动了,我估计是念力的作用,自我修复啊,牛。
我摸索着坐起来,刚才的野狗似乎回来了,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发出低吼。不知道是我身边有食物还是我其实从天而降占了它的窝。我甩甩手上的水,去摸我的眼睛。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可是脸部肌肉的牵动还是会触痛伤口。
我摸上去,心一下子冰凉。我的眼球不见了。怎么说呢,我的眼珠被刀划破,然后我看不见了。似乎是眼珠被挖出去了,本来凸起的眼皮凹了下去,我摸眼睛下面,有粘稠的液体,还有些碎末。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居然还有点欣慰。最起码我本人无法从镜子里看到这可怕的形象了。我用污水洗掉眼睛下面那些东西,然后坐着发呆。我的手脚已经好了,连摔骨折的胳膊都没事了,可是眼睛还是没长回来,估计念力不能还我两个眼珠。
现在我该怎么办?
走出去,打听我所在的地点和时间?可是我觉得我这样能吓跑所有路人,说不定会引来淘气小孩的石子和嘲笑。
我抱着胳膊坐在那,既不着急也不害怕。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糟吗?我倒是担心西索是否活了下来。现在后悔那时的冲动也没用了。我总是想很多,计划的很好,结果事到临头就头脑发热。
如果我就这么死在这里,大概什么都不会改变。回想我活过的20年,居然没什么让我怀念的。
冷漠的家庭,为了求生而学会的技能,寄人篱下的生活,勉强温饱的工作。反倒是回到过去我才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虽然不留恋,可是记忆深刻。我想到斗技场的那些人。忽然感觉很想哭,可是我不能哭,一哭眼睛又疼了,但是我不想找他们。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不想被冷眼看着,被嫌弃。那些,我都受够了。
还是死了吧。
反正现在什么都干不了了。
我一动不动的坐着,那条野狗慢慢的靠近我,终于在我旁边趴下了。
而小巷外面也渐渐有了人声。我觉得我耳朵又灵敏起来了。
老听人家说,一个人一旦失去了一种感官,其他的器官就会灵敏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我坐着不动,慢慢的呼吸,想慢慢的死去,却渐渐的感觉不同。
我擦。
我好像感觉到气了。
就是他们说什么静心凝神身体的力量之类的。以前我使出捶年糕的劲儿也感觉不到的气,现在我想死了,又冷又瞎又累,身边还有个睡觉大喘气的野狗,我居然感觉到气。
说不出来是什么,就是有东西围绕着我,然后进入我的身体,然后在我体内转一圈,再围绕着我的身体,一点一点非常缓慢的扩散到空气中。这些都是我感觉到的,我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仿佛就是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就好像头发生长一样的自然。
反正我也没事,就是坐着等死,就感觉着吧。但是,随着外面的人声越来越大,野狗开始打呼噜,我觉得越奇怪。皮特和金都说过,气是身体产生的能量,学会控制这种能量并且利用,可以成为念。但是我觉得我身上的气只有极其少的是我自己产生的,更多的是从外界吸收过来的。虽然我周围什么都没有,除了垃圾和野狗,可是空气中有气飘过来,缠绕在我周围,然后慢慢的被吸收,逛一圈,再出来,围着我,然后离开。这个过程很缓慢,如果不是我实在没事做了在发呆,估计我也无法发现,怪不得我感觉不到我的气,原来我压根是个伪劣产品,无法像他们一样产生大量的可见的气。
估计不是好事。不过算了,我的手都发出酸臭了,我坐了很久,久到我身边的野狗都睡醒了,它似乎摇摇晃晃的伸个懒腰,然后对着我吹了吹气,自己又跑了。我很饿,可是我有绝招,只要我饿的难受,我就睁眼睛,眼睛顿时剧痛,我就忘了饿了,只能嘶嘶哈哈的喘气拼命的用手对着眼睛扇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扇风,扇风也不能缓解疼痛,可我就是一直这么扇着。似乎是中午了,我感觉暖和多了,这可不是好事,多挺一天就多受一天的罪。
我叹气,摸索着站起来,我听到很多的车鸣声。被撞死也不错,我本来只想平平淡淡的活着。勤勤恳恳的工作,一直到老了就养只猫,搬到海边的小屋过日子。可是我的愿望不包括我是个瞎子。
还是个恐怖的瞎子。
我走到小巷口,怕吓到别人,把宽大的运动衣的帽子盖到头上。幸亏我看鬼片的时候害怕特地找了个带帽子的衣服穿着,看到吓人的地方就盖上帽子遮住眼睛美其名曰的对西索说:“我才不害怕呢,看到没有,我睁眼睛呢。”
我擦。
怎么提到眼睛了。
给自己找什么别扭。
我估摸着走着,直到脚碰到沥青地。嗯,我还没穿鞋。谁在屋里看电视还穿鞋啊。
我等着有呼啸着的车经过,我现在耳朵很灵。可是这也不知道是哪,车速慢的跟什么似的。你要开车这么慢,你开什么车啊。你跑着去得了。气死我了。
更让我生气的是人越来越多,还有个踩到我脚的,连对不起都没说就走了。我真想摘下帽子吓死他。
我站了半个小时,都没有快车经过,倒是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我了。然后就有个人撞到我了。把我撞倒了。他似乎抱着很多东西挡住了脸,撞倒我的同时东西也散落一地。我被撞倒之后就坐在那,那人忙着捡东西也没理我,倒是他好像有同行的人,走过来问我:“你没事吧?”
声音柔柔的,很好听。我点点头,却没站起来。她走近了些,“你还好吗,能站起来吗?”我不想表现的像街边的骗子一样,被擦伤一下却讹大笔的赔偿,可是我真站不起来了。我对她挥挥手,“我没事,你走吧。”
“真的没事吗?”她执意让我站起来,气死我了,那撞到我的男人也走过来叫她。她却固执的让我站起来,我真是没办法了,掀开帽子想把她撵走。果然,我掀开帽子之后,周围一阵惊呼,还不带低声惊讶掩饰一下的,直接就OMG了。
那男人也被吓到了,抓着女人的手就走,女人被他拽着走两步,忽然停住了,带着惊讶的语气,“德蕾莎小姐?”
我擦了。
这也能碰到熟人。
这也能认出我来!
我没出声,她走过来,“德蕾莎小姐,我是安雅啊。”
我放心了,这名字我没听过。即使是在那么多餐馆打工过也没遇到过同名的女服务员。“认错人了。”
“不,不会的,的确是德蕾莎小姐没错。我是安雅,捷运斯卡飞艇公司的安雅,你和你弟弟四年前曾经包过专机的。”安雅说,然后好像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死了吗?”
你也说我都死了还乱认什么人。原来现在是四年后了。我刚才坐的飞艇上没遇到过叫安雅的啊。难道是那个负责买水果的?
“她说你认错人了。”男人拽着安雅要走,安雅甩开他的手,“德蕾莎小姐是我的恩人。”然后过来牵着我的手,“先去我家吧,然后我帮您联系西索先生。”
“你认错人了……”我从来不知道我的辩解能这么苍白无力。这安雅是行动派的,居然和那个男人说,“把袋子给我,你抱着德蕾莎小姐,她受伤了。”
我估计那男人恨不得长出三只手,这样除了抱着我之外,还有只多余的手捏住鼻子。
我被安雅带回家,洗个澡,换了个衣服。我还奇怪为什么会出现在亚加市,估计是因为离飞艇很近的缘故。然后安雅就问我怎么到这来的。我倒想让她先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
“很可怕。”安雅低声说,“那天,有个飞艇飞的离我们很近,艇长发出警告让他们离远点,可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居然在两个飞艇之间架了一个软梯然后过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有枪还有刀。”
我打断安雅,“前面的不管了,问题是后来怎么了?听你的意思西索应该还活着。”
“是的。我们被关在储藏室了,后来卡迪先生让我们出来,打扫卫生,他说一切都没事了。”安雅咽了咽吐沫,似乎很艰难的回忆着,“真的很可怕,客厅到处都是血,还有尸体。那个已经不能说是尸体了,到处都是肉块和碎布。我们什么都不敢问。打扫卫生。晚上,西索先生出来吃饭了,可是德蕾莎小姐你没出来。卡迪说不让我们多嘴,他说你过世了。可是我一直不信。”安雅握住我的手,“德蕾莎小姐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再后来我们改变了路线,回到了出发的天空之城。西索先生离开了,离开之前给了我们很多钱。卡迪也告诉我们,让我们别干了,公司给了我们很大一笔赔偿,我就回家了,用这些钱开了个小店。一直到现在,刚才的是我的丈夫。”
西索没事。
听到这个我更加后悔了。
我真是有病。藏着得了。偏偏跑出去找死。
虽然我觉得,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跑出去,我不会冒万分之一的危险让西索死在我面前。
“我帮你联系西索先生吧。”安雅说,“他一定很高兴。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脸色可怕极了。”
我对她挤出个笑容。
变成一个可怕的瞎子回去?
打死我也不要。
本来就是笨手笨脚的帮不上忙,现在回去当累赘么。
“不。”我撒了个谎,“西索知道我没死,可是我们决裂了。”
“为什么?你们看起来感情那么好。”
“因为我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欺骗了他背叛了他,他被我害的很惨,现在恨死我了。”我说,“你看我的眼睛,就是我做了坏事的惩罚。”
“不会的。”安雅说,“德蕾莎小姐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安雅太纯良了。我笑,“不过没关系的,我还有别的亲人。卡丁国有我的姑妈在。你可以帮我买张车票吗。到了那里会有人接我的。车票钱我会寄回来。”
“不用的,不用的。”安雅说,“我明天就给你订车票,今天好好的休息吧。”
安雅离开了,我躺在床上。原来那个她叫安雅。本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碰面的女孩。是巧合还是什么。
现在我不饿也不冷,躺在床上,却还是睡不着。估计是精神亢奋了。
等我到了卡丁国再说吧。安雅的车票钱我是还不了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没有了野狗,我现在虽然也瞎着,可是感觉不到气了。不过虽然感觉不到气的流动,但是我知道它们还在。我躺了很久,还抒发了再也看不到闪烁迷离的夜空的惆怅情怀。文艺了很久终于睡着了。
文艺是瓶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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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问安雅车票,她吞吞吐吐的说去卡丁国要先坐船再坐车,今天没有去埃珍大陆的船,让我再等一天。我觉得很正常,“那就要多打扰一天了,抱歉。”
“没事的。德蕾莎小姐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普通饭菜就可以了。”我笑笑,然后回屋。瞎了以后真是没什么娱乐措施,无聊。我坐着,躺着,站着,还试图做鬼脸,估计很狰狞。
然后,有车声。有车停在安雅家门口。而且是猛的刹车的那种。这是我梦寐以求的飞车啊,你怎么没在昨天出现在大街上撞死我呢。失望啊。
然后有大力的敲门声,我第一反应还是仇家上门了。不是吧,我也太衰了。不过现在我似乎能用脸吓人了。我躲在门口,准备吓死第一个进来的人。
“她在哪?”有人问。耳熟。
安雅带他们走过来,我内心马上涌上无比黑暗的想法,该不会是西索的那拨仇人对我们发出悬赏令了吧。安雅其实是假装安抚我暗地里想要奖金什么的。
我呼了一口气,坐在床上等死。门被打开了,我听到抽气声,然后一股风撞过来,一个人死命的抱着我开始哭。
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莎莎,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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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安雅。”
“不用谢。祝你早日康愈,德蕾莎小姐。”安雅的声音哽咽,似乎哭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瞎了看不到别人的表情,所以说谎的技巧也变差了。安雅不相信我有什么卡丁国的亲戚。她联系了卡迪,卡迪确实记得西索当初预定飞艇时候填写的资料,告诉她我是天空斗技场的员工。安雅又拨通斗技场的电话,是哈尔接的。
莎莎他们来的真的很快,皮特很快的把莎莎挤到一边,“看病了。闲杂人等自觉点。”可是没人出去,他们都静悄悄的站在旁边。我只好让皮特使劲的摆弄,他掀开我的眼皮,莎莎又哭了,哈尔似乎也在,他心跳的太快了,我听的都替他头疼。
“没事的。”皮特说,“回家吧。我一定会治好你。”
“哦。”我说,“好吧。不行先弄俩玻璃的塞进去,美化一下也好。”
“回家吧。”莎莎握住我的手,“德蕾莎,我们好想你。”
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