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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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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对坐在走廊里的英俊男子打了个手势。
肖恩用手指耙了耙头发,甩甩脑袋站起来。
“我可以见他了?”
“十分钟。”
肖恩点点头。
维戈三天来第一次清醒地躺在病床上,对他说:“ 嗨。”
“嗨。”肖恩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托尼.曼克瑞宁已经带着他的肥屁股滚回英国了。亨瑞不知道你的事儿,我对他说你必须去执行一个保密任务,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他现在住在我家,把我的两个女儿都哄得叫他亨瑞哥哥,莎丽做的饭把他也很爱吃,我如果在家的话,就必须和他抢才能吃饱。”
“谢谢。” 维戈说,肖恩总是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着亨瑞和肖恩争抢锅里最后一块牛排的画面低声笑起来,马上又疼得龇牙咧嘴:“我记得我是背后中枪,为什么这会儿象是被开膛破肚?”
肖恩翘起腿来,绿色的眼睛冒出怒火:“哈,你倒来问我?把子弹从你肺里拿出去以后,内出血还停不下来。他们又检查了一下才知道,你居然胃出血。只好再把你弄回手术台上。切掉了半个胃,给你输了1000cc的血,晚发现一点你就完蛋了。别告诉我那天早上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壮得象头牛。”
维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肖恩叹了一口气。
“可见你这人能力有限,离了我根本不行------”
“肖恩-----”
“这会儿已经晚了,怀特已经批了,我也向PJ报到了。你不知道我后来的那个搭档斯图尔特有多么象个孔雀,身上的香水可以熏死一头犀牛,还永远在打我的小报告。与其忍受怀特和他,不如和你一起干,至少你的上司PJ看起来要好多了。”
“肖恩-----”
“闭嘴,你要是再罗嗦什么我不爱听的,我就走了。”
维戈微笑起来:“我只是觉得我需要考虑一下,不知道你跟那个斯图尔特混了两年,会不会已经跟不上我了?”
“啊哈,”肖恩怪叫着凑过来,“不要以为你装可怜地躺在床上我就不敢揍你。”
在他威胁着挥舞拳头的时候,维戈看清了他湿乎乎的泛着红丝的绿眼睛,还有脸上慢慢流下来的两道水迹:“肖恩,”,他说,“如果你得了红眼病的话,不要靠得这么近。”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也怪怪的。
肖恩再次来看他的时候,带来了卷宗。
“我们没有抓到嫌疑犯。但是你是对的,他曾经在810房间开枪。武器没有找到,不过有三个目击者。在他开枪的时候,这三个人都处在昏迷状态,被锁在洗手间里。所用的麻醉剂是一种常见的强力试剂,在耳后注射,可以在半秒之内让人失去知觉。”
“他们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和没有一样。”肖恩耸耸肩,递过来一张电脑的模拟图,图上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胡子,鹰钩鼻,细长的蓝色眼睛。
维戈挫折地叹了口气,那些明显的面部特徵,肯定是故意化妆出来给人错误指引的。
“我们的两名探员曾经和他交谈,说他讲话是法国口音。当然这也极可能是伪装的。当然饭店的保安系统提供了录像,同样没有什么帮助,他有一个精通电脑的帮手,帮他改动了旅馆的摄像系统。此外,他冒充给810号房送餐的服务生,当我们的探员打电话询问时,电话被接到了他同夥那里。没有指纹,因为他自始至终戴着饭店服务生的白手套,他们做得非常干净。”
“他怎么逃走的?”
“你不能相信的容易,维戈,那小子真是该死的聪明。我们的人刚封锁了出口,就有人打电话给住户说这个旅馆里发现了炸弹,那个时候满街警笛,一片混乱,而且恐怖袭击等级刚刚升为橙色,人们当然马上就相信了他的话。我们的人根本顶不住,他当然也就趁乱逃走了。”
“电话有录音吗?”
肖恩摊开双手说:“ 攻入电话录音系统不会比攻入保安系统更难。”
“哈,也就是说,除了这个,我们一无所获。” 维戈晃了晃手里的模拟像说。
“干得非常漂亮,” 肖恩的口气近乎赞许,“ 很有可能是职业的。”
维戈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张照片放在枕头下面。
“我没有更好的建议了,”,他抬头看着肖恩,“去查一查这两天出境到英国的名单和资料吧。”
护士在门上敲了敲:“ 宾恩先生,” 她指指手腕上的表,“ 我已经多给了你十分钟。”
肖恩知趣地站起来,送给对方一个迷人笑容:“ 亨瑞on埃克珊y, 不胜感激 。"
“明天见。”他转头对维戈说。
后者对他嘲笑地眨眨眼:“明天见,最好带莎丽一起来,我想我有话要对她说。”
肖恩眯起眼睛威胁地看着他,漂亮的护士小姐一走过来,他马上又是一副绅士模样。
“多谢你对我朋友的照顾。”他彬彬有礼地说。维戈觉得如果他头上有一顶礼帽的话,他一定已经在掀起帽沿,风度翩翩地施礼了。
“他是你的好朋友?”肖恩终于离开以后,护士小姐边换输液瓶边问。
“对,我唯一的好朋友。”
“唯一的?”护士小姐摇摇头,“你有一位姓帕克的朋友,在你住院的前两天都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
维戈警觉地看着她,眼睛忽然射出冷金属的亮光:“帕克?我没有朋友姓这个。”
护士小姐疑惑而慌乱:“不是你朋友吗?他知道你在FBI工作,他说他是你从前的搭档,现在不在DC不能来看望你,他甚至说出了你的编号。”
维戈眨了一下眼睛,眼神和缓下去:“对不起,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我几乎忘了。下一次他来电话的话,你让我接好吗?”
护士松了口气:“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情况稳定以后他就没有再打过来。”
护士出去以后,维戈给肖恩打了一个电话。但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出乎维戈意料的是,医院的电话录音系统里那两个电话并没有被抹掉。肖恩甚至查到了它们是从医院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来的。
电话里的声音是一个年轻男人没有什么特点的声音,标准的美国口音。肖恩让技术室的人对比了很多嫌疑犯的声谱,都一无所获。
最后只好放弃。
“你真的以为打电话来的是凶手?”
“肖恩,你知道我,我只是感觉。而我的感觉已经救过我无数次。”
“好吧,那么他为什么要对你感兴趣?”
“我不知道,肖恩,我不知道。”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坐了一阵,肖恩清了清嗓子说:“ 这不合逻辑,维戈,从他作案的手法来看,他谨慎到几乎一丝不苟。现场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没有发现。这样一个人,凭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打来电话?而且他明明有销掉电话记录的能力,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维戈心中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不过他觉得这想法实在连自己都觉得难以信服,所以他选择暂时不说。
肖恩叹了口气,把一个厚厚的卷宗放在维戈的床上小桌上。
“这是你要的出境人员资料。”
“谢谢,肖恩。”维戈没翻,抬头看看肖恩,后者的脸上写着疲倦两个大字,“最近很忙?”
“对,国际反恐大会在下个月,本来不归我们外事安全部,可是PJ去开了个会回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 PJ也很恼火吧?”
肖恩耸耸肩:“ 有什么用?他跟我们一样不得意。” 他站起来拿上外套:“ PJ觉得凶手已经逃回英国了,我们再努力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我不得不说我同意。” 维戈回答。
肖恩看着他:“如果他再回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打你这枪不是白打的。”
维戈笑了:“ 我想我更有动力亲手抓住他,现在,你回家吧。”
他打开了桌上的案卷。
那叠卷宗研究了五天,维戈一无所获。杀手的化妆太过成功,小胡子和鹰钩鼻底下可以是任何一种面容。
那天护士敲门进来,维戈出於职业习惯匆匆将卷宗遮住照片。在给他打完针要走的时候,护士瞥了一眼他的小桌,说:“这么长的睫毛,真是一双漂亮眼睛。”
维戈低头一看,是一张照片露出了一点。因为是四分之三侧面的照片,长翘的睫毛非常明显。他在护士离开后,把照片整个抽出来,照片上是一个面目平庸的中年男子,第一次,他感到了这双眼睛与整个面容的不协调。在那张伪装意味开始变得明显的脸上,他看见这双眼睛里闪烁着灵魂,那是一个试图以漠然疏离来掩饰着什么的灵魂,虽然无法窥视却令人渴望探究。
在维戈记忆的最深处飘过几根渺茫飘忽的丝线,仿佛就是关于这样一对眼睛,但他头脑中的手指过於粗大,指缝太宽,虽然不断尝试,却总是难以捕捉。
努力的思索和长时间盯着同一样东西开始令维戈感到疲倦,他还没有完全从这两次大手术中恢复。他的眼镜慢慢开始闭上,他挣扎着想要睁开,但眼皮却无比沉重。他眼前再次飘过一双眼睛,眨动,困难地眨动…仿佛是因为睫毛太长的缘故……
他猛地睁开双眼,头脑里如同被人淋了一桶冰水一般颤抖而清明。他抓住那张照片,看见那个人的姓名:尼克. 兰迪。
他甚至懒得再编造一个差别大一些的名字。
维戈手有点不稳地从枕头下摸出杀手的模拟照,在心里一层层地剥去那张脸上的伪装。
於是一张年轻消瘦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尖下巴,完美的颧骨线条,那个酒吧中的漂亮孩子,在被他从迪克身下解救出来的时候脸上令人费解的表情,后来在他回头时深栗色眼中一爆的火花。他曾经隐约猜到的一些事如今全都清楚得象一本打开来的书。
兰德. 尼克森。
他当然还记得那个名字,即使他知道那也一定只是个假名。
……
二十五天后,维戈出院了。他交给技术组两组声谱,比较的结果是同一个人的。
那个结果他并不吃惊,但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把光碟和分析锁在私人保险柜的一个抽屉里。那里面还有两样东西。
一个透明的证物口袋,里面有一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纤维。
一封用报纸上的字拼剪出地址的信,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九个姓名和时间地点。
第一个名字是比利. 莫滕森。
1979年,纽约州。
他鉴定过,那是迪克.斯诺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