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流言似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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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听说了么，皇上今儿又去慈宁宫请安了。”
“这不是很正常么。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他去慈宁宫请安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关键不在请安上而是慈宁宫里有谁啊？！”
“除了太后娘娘和苏麻喇姑，还能有谁？”
“说你笨还真是。你忘了前几日宫里那些传言了？”
“你是说……襄郡王福晋和……”小宫女的手指了指养心殿的方向。
“明白啦？你还真是呆。”另一个宫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宫里都快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好像还有人亲眼见过那位跟皇上在御花园赏花呢，两个人还抱在了一起。”
“不能吧？这可是大忌讳啊。”兄长跟弟媳单独相处还…….绝对是皇室的丑闻。
“瞧着吧，这后宫啊，要翻天了！”
***
慈宁宫
孝庄斜倚着靠枕漫不经心的看着跪在殿中央的两个宫女。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表情神态也很平和，但是那种看似不经意的目光仍然让两个宫女狠狠的抖了两下。
这时，苏麻喇姑从殿外走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两人一眼而后才凑到孝庄太后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孝庄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苏麻站直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一本正经问道：“说吧，你们在御花园都看到了什么？”
两个宫女一听这话，身子抖得就更加厉害了。
“只要把实情说出来，太后娘娘仁慈，不会牵连到你们的家人。”
宫女们闻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们是活不成了的？
苏麻看到两个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冷笑一声，补充了一句道：“还是说，你们想让家人跟着你们一起？”
“不不不~”两人一齐摇头，然后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忐忑的道：“奴婢们只是看到了……”
她抬眸偷偷瞄了孝庄一眼，压低声音道：“看到了皇上跟襄郡王福晋在赏蓝山牡丹。”
“还有呢？”苏麻继续问道。
另一个宫女怯怯的开口，道：“还有……襄郡王福晋好像没站稳，皇上伸手扶了她一下。”
孝庄闻言登时闭了双眼。
大殿陷入让人窒息的寂静中。两个宫女不安的蜷紧了身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们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等来的会是什么下场。
苏麻喇姑也被这份沉默给感染了，立在一旁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等着孝庄最后的命令。
然而等了好久，孝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若不是那一直绷着的身板提醒着众人她还在思考，想必
大家都会认为她坐着睡着了。
这种没有止境似得等待都快将两个宫女给折磨疯了。就在两人琢磨着是不是自我了断更爽快一些的时候，孝庄蓦地睁开了双眼。
“当时在御花园的除了你俩还有谁？”
这是自她们进了大殿以后，孝庄开口说得第一句话。然而在两个宫女听来，这问话仿佛淬了千年寒冰，让她们不寒而栗。
“没听见太后娘娘的问话么？”等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回答的意思，苏麻皱起了眉头，怒喝了一声。
其中一个宫女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似得，连连叩首，道：“还……还有淑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喜儿。”
“不过她没和我们在一块儿，是自己躲在旁边树下偷看来着。”
另一个忙点头，附和着说：“奴婢们也是不经意抬头发现的。”
孝庄沉吟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对着苏麻道：“把她们带下去吧。”
苏麻会意，伸手在虚空中拍了两下。殿门瞬间应声而开，然后是两个壮实的嬷嬷走了进来。她们先给孝庄行了礼，然后面无表情的拖了两个宫女出去了。
大殿之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孝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倦。
苏麻喇姑这时候也不敢再耍什么贫嘴，只默默的帮着孝庄揉捏肩膀，为她减轻一点疲劳。
“你说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居然在背后耍这些手段，她把皇室的脸面置于何地？”
孝庄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苏麻喇姑心中拿不准，她这说的是襄郡王福晋还是淑妃娘娘？！
“苏麻，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这……”苏麻喇姑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谨慎的道：“奴婢觉得宫里以讹传讹的事情多了去了，此事也许就像那两个宫女所说，皇上只是伸手扶了一下襄郡王福晋……”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孝庄的表情，见她无丝毫不悦之色，小心的试探道：“不如将几个散播谣言最凶的太监宫女抓来狠狠整治一次，以一儆百……”
“胡闹！”孝庄沉下脸，怒喝了一句。苏麻忙收敛表情，垂下头不再言语。
孝庄的神情缓了缓，道：“若咱们知道的早，你那样做也还罢了。现在这谣言明显已经在后宫传的满天飞了，如果咱们在此时杀一儆百……知道人会怎么说吗？他们会说咱们心虚了！那些原本不怎么相信这些事儿的人估计也会相信喽！这不是把把柄往别人手里送么！”
苏麻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表示受教。
孝庄又沉吟了一会儿，说：“你去把淑妃找来。”
苏麻喇姑顿了一下才应了。
那日午后，谁也不知道孝庄跟淑妃谈了些什么，不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淑妃都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而此时，后宫关于顺治与乌云珠的传闻甚嚣尘上，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就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悄悄的推动着事件的发展，就连孝庄采取的几个措施都没有彻底压盖住这股风潮。
林芩也在这股如同龙卷风一样迅猛的绯闻中听说了此事。
彼时她正拿着支毛笔假装大文豪在宣纸上肆意挥洒……至于写出来的东西，汀兰表示十分之看不懂。
“娘娘？”汀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林芩的注意力好像都集中在了雪白的浪纸上，头没抬眼没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汀兰见状，越发拿不定主意了。娘娘这是没听见啊还是假装没听见啊？这几日皇上虽然都有来景仁宫，但是频率比往常明显少了一些，再加上传的越发逼真的谣言……
就连一向比较心宽的碧水都有点坐不住了，而佟庶妃娘娘却出乎意料的淡定，好像对那些事情混不在意似得。
又过了一会儿，林芩把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汀兰问：“什么时候了？”
汀兰望了一眼窗外，道：“辰时三刻了。”
“呼~到用膳的时间了，你去小厨房看看，今儿午膳吃什么？”
汀兰怔了一下，仿佛没料到她此时居然还惦记着中午吃什么饭这种无聊的问题。
然而看到林芩颇为坚定的目光后，汀兰也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等她出了屋子，林芩才回身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写的那几个大字——随遇而安。
繁花似锦，百卉含英。林芩望着眼前美不胜收的景致有一丝的恍惚，现在不是冬天吗？怎么御花园里还有鸟儿在长鸣？这花开处处的也不像冬日凋敝的样子啊！
“皇上——”突然响起的一声娇吟让林芩浑身不由得震了震。然而还没等她仔细去辨认这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是谁的时候，另一个让她熟悉到几欲落泪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还叫皇上。你忘了朕怎么说的了？”
“福临——”娇吟声带着明显的羞涩。
林芩在原地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木然的转过身透过绿荫葱葱的树杈间看了过去。
一个玫红色的身影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相拥在一起，明亮的阳光为他们镀上一层好看的金边，落英缤纷下，两人美好的仿佛是来自天外的谪仙。光影刺痛了林芩的眼睛，泪水像是承受不住痛苦一样迫不及待的涌向眼眶。
这时，那个身穿玫红色旗装的女子突然回过头来，她像是若有所觉似的朝林芩站着的方向瞥了一眼。多亏这一眼让林芩能够看清她的容貌。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灿若星辰的眸子顾盼间恍若有流光晃过。
这绝色女子，正是她见过数面的乌云珠。
林芩觉得自己的心酸酸涨涨的，有点疼又似乎隐隐带些释然。
就在她神思恍惚胡乱遐想的时候，冷不防顺治也扭过头来，竟是一眼就对上了她的。林芩心神一震，双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屏住呼吸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然而，她盼来的是顺治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怎么在这儿？”
那冷漠的眼神刺得林芩心中一痛，她犹自不死心的想在那里头找到往日的眷恋和温存，哪怕只是一丝丝也好。然而，没有。里头除了嫌恶之外什么都没有。
“福临，你干嘛那样说佟妃姐姐，毕竟她还为你生了个儿子呢。”乌云珠嗔怪的看了顺治一眼，听似温婉的语气却隐隐含着点挑拨的味道。
林芩心中一动。儿子？！她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难道自己已经生育过了？可是是什么时候生产的？她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生的算是什么儿子。朕的宝贝儿子在你肚子里呢。”顺治恶狠狠的白了林芩一眼，然而等他转头看向乌云珠时，目光又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了。他轻轻柔柔的摸着乌云珠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好像里面藏着一个易碎的绝世宝贝一样，看得林芩鼻子又是一酸。
“云珠，朕要把一切都给咱们的孩子，包括这大清的江山。你说，好不好？”
“皇上，此话当真？”乌云珠的眼睛都亮了，两颊粉粉的，看着顺治问道。
“君无戏言。”顺治大手一挥，极为豪气的说道，“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可以给你。”
乌云珠闻言盈盈一笑，眼珠飞快的转了转，然后像是不经意似得朝林芩的方向望一眼。
林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听乌云珠用她特有的江南女子的软襦声音说着，“那……我想要三阿哥，您倒是给不给呢？”
林芩的脸登时白了，她有点惊恐的看着顺治，就怕他说出‘给’这个字。
“给。朕说过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朕都会满足你。”
“佟妃姐姐，您听到了吗？”乌云珠莲足轻移，缓缓走到林芩面前，笑着说：“从今儿起，你的儿子就是我的了。我让他生，他便生。我想他死，他便死。”
“额娘——”
忽然乌云珠的怀里凭空多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他哭得很厉害，黑黑的如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正嘬着小嘴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藕段似得小胳膊使劲的摇晃着，两只小手努力的朝她的方向伸过来，“抱抱，额娘，抱抱宝宝。”
“哭！有什么好哭的！”顺治的眉头使劲的皱了起来，大掌一拍狠狠的落在了小孩子白嫩的屁股上，登时烙上了一个极大的红肿印子。
小孩子似是被打惯了，挨了这么重的一下却不敢再哭出来，只瘪着嘴拿着大大的泪眼看着自己，好像在恳求着自己什么。
林芩的心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她好像有些明白，这个孩子可能是自己生的儿子。
“云珠，把他抱走吧。”顺治冷冷的看了林芩一眼，然后轻声对乌云珠说道。
似乎知道自己要被抱走了，小孩子嘶声裂肺的冲着林芩不断的喊叫着，“额娘~额娘~”，边叫边朝她伸手，而顺治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林芩心中着急，想上前抢回儿子，然而双脚就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都挪动不了一步。而此时，
小孩子的叫声也越来越远，那透着沙哑的哭喊声叫的林芩肝胆俱裂。
就在林芩急的快要疯了的时候，身子蓦地一轻，似乎可以迈步了，她心中一喜刚想寻着小孩子的哭声追过去，就听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呼唤：
“芩儿~”
“芩儿？”
“芩儿，醒醒。”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以至林芩忍不住睁开了双眼。顺治放大的俊脸以一种快要贴上她的姿势悬在她脸颊的上空。
看到她醒过来了，顺治松了一口气，掏出手帕替她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笑道：“可是梦魇着了？”
林芩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怎么了？不认识朕了？”顺治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有点好笑的调侃了一句。
然而林芩还是什么话都不说，两眼发直的看着他。
顺治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急急的喊人。
霎时景仁宫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太医呢？来了没有？！”仅着外衫的顺治在内室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时不时的就朝殿外张望两眼。
“回皇上，小德子去请了，想是就快过来了。”汀兰按耐住心中的焦急，缓着声气回道。
“再派人去看看，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
顺治一声令下，又是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出去找寻去了。
碧水探着头望了一眼床上的林芩，见她还是一副双目空洞无神躺着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酸，眼泪跟着掉了出来。
汀兰见状，忙捅了她两下，皱着眉头示意她顺治还在，此时掉眼泪不是戳顺治的肺管子么？！
好在殿外适时的想起一连串的“来啦，来啦，太医来了！”的声音。顺治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也就没看到汀兰和碧水之间的小动作。
当晚太医院当值的三个太医全被请了过来。三人进屋见了顺治刚想跪下行礼，就被他给喝止住了，“哪那么多的礼，快过来看看，佟庶妃这是怎么了？！”
一旁早有小丫头机灵的把床幔放下来，遮住了林芩的身子。三个太医轮流把了脉，然后凑到一处小声的嘀咕起来。
顺治等得心急，也不待他们商量好了没有，直接问道：“佟庶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跟朕说说？！可要紧不要紧？”
三人听顺治如此说，忙转过身跪在地上道：“回皇上话，庶妃娘娘是因为气结于胸，动了胎气，吃几副安胎药便没事了。”
“气结于胸？！”顺治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碧水和汀兰一眼，然后又转头问太医，“只是动了胎气，为何朕跟她说话，她理也不理的，好像被收了魂儿似得？”
太医原只是把脉，并未瞧见林芩的模样，如今听顺治这样一说，心中均诧异起来，“回皇上话，庶妃娘娘的脉象上确实并无什么大碍。至于为何会出现皇上所说的情况，还需的臣等见了娘娘的尊荣才敢断定啊。”
顺治闻言，不耐的挥了挥手，小丫头们忙把床幔拉了起来。
三个太医小心的回身觑了一眼林芩的面容，也没敢太盯着她瞧，怕遭了皇上的忌讳。待他们看毕，小丫头这才重新放下床幔。
“皇上，臣瞧着庶妃娘娘似乎是魇着了。”其中一个太医轻声说道。
顺治闻言觉得有点谱，忙问道：“那可怎么办？”
这个太医与其他两位对视了一眼，道：“请皇上容臣等商议一个妥帖的方子。现下庶妃娘娘怀着龙胎又临盆在即，用得药方需得斟酌仔细才好。”
顺治听着这话在理儿，便点点头，说：“既是如此，你们去外室商量一下吧。若治好了娘娘的病，朕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他拖了拖尾音，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太医。
三个太医被他看得后脊一阵发凉，忙叩首回道：“臣等一定竭尽所能！”
“去吧！”
顺治话音刚落，三人便连滚带爬的出了内室。顺治等他们走了，才起身坐到床边，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细发，幽幽的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流言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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