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空》回渡南风

17、千足蜘蛛

　　他靠近夏浔说:“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夏浔瞥向顾朔冥冥之中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人接下来说的两条信息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先说好的。”
　　“好消息是，目前根据导航显示我们距离目的地还剩下十一公里。”

　　“坏消息呢？”夏浔问。

　　“坏消息是，我们要穿过这个洞穴，”
　　顾朔开启头盔上的夜视仪调侃道，“接下来的路目测也不会好走到哪去。”

　　“……”

　　俩人行走在白蝙粘稠的排泄物中，由于路面长时间被垢污覆盖，导致其表面滑润得几乎没有任何着力点。

　　突然夏浔一把栏住顾朔前进的脚步目光死死地注视着前方，他从腰间掏出枪瞄准墙壁上的一块地皮，随即试探性地射了一枪。

　　荧光子弹精准打在墙壁之上炸出一个窟窿，从中冒出黑色粘稠液体，随即周边的墙皮大面积出现裂缝连带着那个窟窿掉落在地——千足蜘蛛。

　　密密麻麻的千足蜘蛛窸窣着亮起头上的副眼朝俩人爬来。

　　顾朔见此情景上前攥紧夏浔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开玩笑道:“你想吃点碳烤蜘蛛吗？”

　　他丢出“炎弹”试图烧出一条路，供俩人安全离开。
　　凶猛的烈火肆意燃烧着虫群，残存的千足蜘蛛挥舞着前肢挣扎爬向高处试图从高空坠下捕食猎物。

　　夏浔:“注意上面！”

　　闻言顾朔向四周洒上助燃剂。易燃的阻燃剂加上洞穴中白蝙排泄物长时间发酵产生可燃烧性气体，两者结合使得蜘蛛群上的火焰愈发浓烈。

　　俩人凭着这道凶猛的火焰，在短时间内成功开辟了前方的道路——虽然只有狭窄的一条。

　　临走时他还不忘给上方密集扎堆的虫群点上最后一把火，美其名曰送它们归西。

　　当俩人离开火场抵达安全区域后，夏浔率先开口。
　　“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顾朔看了眼腕表用手比出六的手势:“还有六公里，怎么了？”

　　“上头发来信息，他们要求我们尽快完成这次的实地考察。”

　　癸区目前还处于待考究状态，上面却已经表现出如此重视的模样，他联想到之前那份文件上的坠落物体，想必那件坠落物体才是此次出行的关键。

　　俩人原地吃了些压缩干粮，打算修整一下再走，毕竟他们无法从导航上判断待会的地形会是怎样，环境中又会出现哪些异形体，所表现出来攻击性如何，这些他们都不知道。

　　在隔离房中，赫夫经过这些天已经完全退化成人，并且在短时间内具有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基地出于人道主义为其安排了衣服与人类的餐食——一切都以人类的标准来定义。

　　但让人出奇的是，赫夫貌似不需要进食就可以保持自身的正常生命活动，而且他还具有极高的治愈能力，面对普通的物理攻击伤害，他几乎都可以快速做到痊愈并恢复最佳战力。

　　赫夫通过对于发音的简单学习，他目前已经可以发出一些基础的句子与法伯尔对话。

　　他走到法伯尔身边安静地跪坐下。法伯尔注意到赫夫的行为，她故意没做出任何反应就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赫夫抬头注视法伯尔书写的动作，留露出木讷的神情。

　　他微微张开嘴，半天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法伯尔倏地瞪大眼睛，她转头扶上赫夫的脸询问道:“赫夫，你都想起了什么？”

　　赫夫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只是不断重复着“回家”一词。

　　法伯尔见状失望地放开他的脸，在心里自嘲:什么啊，我居然还在痴心妄想，一个正常的人在经历了痛苦的实验，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过去。

　　她看着实验台上的文件将它拿起陷入自责，只因为她现在所研究的成果之后都会被基地利用，转移到更残酷的实验中——奈何等级压制太严重，法伯尔无法与上头明面做出反抗。

　　法伯尔意识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某一期时报上报道过的丙区，她记得当时的标题是“基地秘密建造机器人，是真的吗？”，正文其中就提起过丙区。

　　丙区是基地与戊区黑市中热武器的重要来源。只因基地在早些年间给丙区送去了仿真人的样板模型，便被破例得到了开小灶的特权——收购费享受折扣。

　　鉴于之前的两次违背人伦实验，基地将目光转向没有情感的仿真人身上。

　　法伯尔思索着不禁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基地在背地里开展某些实验，并且一定得到了某种成果。

　　“法伯尔，你不开心？”

　　赫夫半歪头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他本想说出一句安慰人的话，结果却因为安慰词组句子的意思太复杂，导致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没有。”法伯尔温柔地回答他。

　　她说:“赫夫，想要回家吗？”

　　大概再过个两天左右，法伯尔就要强行执行文件上的最后一条实验——活体解剖。

　　这对于她来说是痛苦的，哪怕她是一名生物学家。

　　法伯尔在这些年中做过大大小小的无数次解剖，而如今，她的内心深处是无法接受自己要亲手剖开爱人胸膛的事实。

　　赫夫虽然不太懂这些奇怪的东西，但在这片陌生的环境中，他只认可法伯尔说出的话以及让他做的事。

　　他说:“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拿起一旁的手术刀声音低沉地说:“如果我杀了你，你还会跟着我吗？”

　　赫夫没有说话，他将头抬起露出脖颈目光柔情地注视着法伯尔——只要你想杀我，我就给。

　　他用行动告诉法伯尔自己的心意，对于他而言，哪怕他已经不记得面前这人是谁？但那种溺爱的亲切感一直让他处于一个舒服的状态。

　　赫夫很喜欢。

　　隔离室中的俩人通过监控所表现出的举动，在外界看来像是两个疯子在互相表演。

　　人们无法理解，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和一个怪物相爱，哪怕他曾经是人，哪怕他现在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以后呢？基地对于这怪物并没有具体的数据分析——他们对于赫夫一直保持着恐惧的态度，除非他死亡。

　　IA地的祠堂中，老计整个人面如死灰的躺在床上，他感受到呼吸变得沉重，明白这是自己的大限将至。

　　弥留之际，他从枕头下拿出一封信件交到秋雀手中，艰难地发出声音说:“孩子，你拿着这封信，去往上面的地址，他们会安排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这是我能最后为你做的事了，不要怪罪我剥夺了你的自由，记住我永远爱你，不……”

　　老计最后也没能将告别的话说完，仿佛睡着了般闭上眼，直至他的胸腔再也没有起伏。

　　秋雀跪趴在老计床边握住他的手，她感受到身体止不住地打颤，眼泪也早已模糊了双眼，心头间弥漫的苦涩涌入咽喉让她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父……亲。”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永别了，父亲。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基地安排一批仿真人来到现场，通过扫描仿真人确认目标人物已经死亡。

　　按照程序指标，它们开始清理有关该人物的一切物品——物品将会被拉到焚烧厂火化成灰，而老计则是会被特殊处理，最后封存在信息库中。

　　秋雀拉着老计的手看向仿真人，经过扫描最终被判定她这样的行为是干扰执行。

　　仿真人用机械手按住秋雀的肩膀将她甩向一边，空出屏幕前老计的位置。

　　秋雀起身后看着那些冰冷的机械人被气得咬牙切齿，她本想拿出自己研制的微型炸药将他们都炸碎，然后她再抢走老计的尸身。

　　突然间她的目光投向其中一个仿真人。仿真人机械地捡起老计给的信件丢到垃圾筐，转头又去收拾其它物品。

　　她上前从垃圾筐中捡起那封信件，回过头最后看了眼老计便离开了此处。

　　信件中有两张纸，一张是秋雀各方面检查的报告单，一张是顾朔发来的入队申请，落款为——甲区乙队。

　　秋雀嘀咕着再次落下泪水:“父亲，这就是你说的限制我的自由吗？这分明就是给了我自由。”

　　洞穴中顾朔将身旁的人晃醒。

　　“我们已经休息了二十多分钟，该走了。”

　　夏浔点头撑起身体脸色却十分难看，只因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发酵产生的气味令人作呕。

　　洞穴后半程的路段平静，除去其中险峻的地形就再也没出现过危险的异形体。

　　俩人顺着导航提示的出口走出洞穴，回过神他们才发现自身已经处在崖壁的下端。

　　此时外界迎来白昼期，夏浔看了眼腕表推测出大概再往前走个四公里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夏浔:“启动头盔，这边的生物污染异变等级更高。”

　　“你来过？”顾朔启动头盔问出口。

　　夏浔侧头看向他:“基地培训机构没有交过这些基础知识吗？”

　　他又说:“还是你没有听？”

　　顾朔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有注意过这个时间段的基础知识点，他只知道未来培训机构中增加了许多更为实用的知识——活着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