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灰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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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931.12.31，沈一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人江未。从此，世间再无江未，也没有了会在春日栽花，夏日遮雨，秋日漫步，冬日看雪的人了。从此以后，这个人间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我想去找你。可是你却偏偏切断了我的所有的后路。”沈一将脸深埋在膝盖里，满屋弥漫着烟草味。
“你总是这样的自私又强硬，剥夺了我寻死的自由。”
“你知道么，江夕余越来越像你了。也许，等到他成年后，我就可以来找你了，你再等等我好不好。”抽泣淹没了房间的一切声音。
整个屋内一片黑暗，只留有一小片的门缝。灯光爬进屋内，却总也无法点亮已死的心。
“叮……”
还是无法接通。站在门外的老师有些着急了，再次拨打着无法拨通的电话，但每次都如石沉大海。
“老师，别再打了，这个电话是打不通的。”身旁的少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大概是他最后的倔强吧。眼泪始终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落下来。
老师怔愣着，眼神中透露着心疼。
“我最讨厌这种眼神了。”江夕余心中想着，内心只剩下了无尽的失望。
“他很忙的。”江夕余留下了这句话，和有些无措的老师。
“沈一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已经去世的江未。”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盘踞着，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整整三年了。
他始终是多余的。
他已经很努力的活着了。
但是他的心很痛呀，一直在痛。
星际935.12.31，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江夕余一个人了，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爱情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是他对14岁的告别。
“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我也不需要别人管！最好让我就这样死去！”
这一年，他15岁，被林遇领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饭等你。”
星际936.1.3，他有了自己的灯火，叫林遇。
从此，他有了世间唯一的牵挂，就像，人与人之间总是有一根细绳牵着的。
星际938.12.31，他18岁，成年了。
星际939.1.1“上将，您的领养时间已结束，按照星际法律，需要将江夕余上交给星际联盟。”
林遇望着门外来势汹汹的军事基地人员，又看向有些熟睡的林夕余，再次回头对到来的人说：“我知道了。”
等他回头时，却和刚醒来的江夕余四目相撞，林遇看到了他的双眼是枯井无波的，心底似乎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走吧。”这句话，是江夕余对门外将要带走他的人说的。
没有告别，也没有求自己留下他。
不，他是联盟的上将，自己不能感情用事。
可是，被带走的，又岂是江夕余自己呢。
940.2.13，星际海盗入侵联盟，林遇陷入到了包围圈中，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危险已经悄然而至。
“砰——”
“砰——”
两颗子弹擦过，射中了林遇身后的敌人。
“他，长大了。”
这样不是很好么。对，挺好的。
江夕余垂眼看了一眼受伤的林遇，将医药包递给林遇，转身就离开了。
他的身影隐没在战火中。
随着天色渐暗，枪声也逐渐稀稀落落，到最后，只剩下了几个在打扫战场的军部人员。
“上将。”两名队员敬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
“嗯。”林遇点点头，算作回礼。
他已经离开了。就像一年前一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时间是残酷的，仅仅一年未见，他已变了样。就像，古时坊间流传的“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自己差一点没有认出他来。
“一切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林遇平复着自己的内心。
而此刻的江夕余也没有好到哪去。当看到子弹朝着林遇射出去的时候，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他不敢想，也无法想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林遇能否脱险。后怕环绕着他，并没有打算过他。
“队长，我们已派人员送上将返回基地。”
“嗯，我知道了。”
940.2.15，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又有些不同。
江夕余这天刚完成任务，从总部汇报完，刚好遇到了林遇。
“江夕余，好久未见。”林遇走到江夕余跟前，打了个招呼。
江夕余：……
一向寡言少语的江队长难得回了一句很长的话：“根据星际法律，我需要尊称您为林上将。那么，请问林上将，您的伤好些了吗？”
他说的很正经，字正，但在林遇听来，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就像古代的先是君，后是父。
林遇回想了一下，在星际法律中，的确有一条是，下属在见到上属时，需要用尊称。
林遇内心吐槽着这条不近人情的规定，想要把制定这条法律的主人回炉重造。他又突然向到，制定这条规定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林“回炉重造”遇：“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江夕余没有接他的话。
“如果没有要事的话……”
“有，当然有了。感谢救命之恩，算不算？”他轻挑了一下嘴角，尽管江夕余一直冷着脸，林遇仍然是带着笑意。
“他还是如以往一样。”江夕余是这样想的。
“改日吧。”他还是无法拒绝林遇的请求，不忍心看到他失落、伤心、为难。因此他又解释着：“刚才又有新任务了。”说着，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林遇。
林遇并没有接过来，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根据星际法律第三章第一百五十六节的第十八条规定，对于接管任务资料的执行人，不得泄露给任何非相关人员。
他对联盟所制定的法律熟记于心——自己无权干涉。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有一道墙将他们相隔与数里之外，从此相见如陌生人。林夕余不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联盟的成员之一。他从未想到，有一天，身份，会成为他们渐行渐远的开始。
江夕余不知道此刻林遇内心的所想，又补充道：“十天之后吧。”
他计算了一下时间，抛去来回的时间，所需要的时间是十天左右。他并没有说确切的时间，因此这些话在林遇听到的那一刻，就已经变味儿了：即使有确切的时间我也不会说的。
他没有任何立场了。
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些侥幸和……期待。
他希望重修这条关系。
距离江夕余离开应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他还是不放心，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小京，启动74号星舰，我要出去一趟。”林遇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惊愕的助手。
“74号星舰不是不得私自动用吗？”张京很快地反应过来，但这是上级下达的命令，他不干也得干。
“能源补充中……”
蓝色荧光屏幕中显示着能源补充进度，林遇站在在屏幕前，等待着结束。
屏幕上的数字终于从45%补充到了100%
“能源补充完毕，是否启动？”
“启动。”
“什么？！简直是胡闹。”联盟上下十分震惊。“74号星舰是明令禁止使用的。他怎么敢！”
“总司令，您总要给个说法吧？”A区的执行官看向主位的男人。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相信，林上将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缘由。
他只能帮到这里。联盟第一法律是什么？不徇私舞弊。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背叛联盟法律。
“准备第七次跃迁。”
“坐标C12 500 61”
“尊敬的驾驶员，本系统认为很有必要提醒一下，连续大范围的跃迁会导致身体产生排斥反应。请问是否继续跃迁。”
“继续跃迁。”
他大概是疯了吧，才会不顾一切想要到他的身边。
45分钟之前。
据最新报道，RaH行星发生特大爆炸，伤亡人员不明。
他……还好吗？
他本相信，自己终究会是忠于联盟的，但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在跃迁的过程中，他一直不停地问自己，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黑色的夜空笼罩着整个星球，黄色的土地早已被染成鲜红，地上是一堆又一堆的死尸，还有，身上伤痕遍体的江夕余。
“就这样死去也好。不会有人因他悲伤，也不会有人为他落泪。”
林遇曾经跟他说，当你处在生死的边缘，你就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了。
整整十五天，林遇找了十五天，也没有找到RaH行星的碎片。
又是十天之后。
联盟法庭。
他将自己送上了联盟法庭。
“本次审判结果为：剥夺林遇星际上将及其执行官身份，发落到星际监狱，永世不得出狱。”
945.7.9，重逢。
“注意，注意！B98M行星碎片即将坠落，请及时防范！”
整个主控室和星际联盟响起了机械的系统提示音。
“B98M行星？它不是距离我们很远吗？怎么会突然有碎片向我们这里袭击？”一个深沉而具有压迫感的声音自高位上传了下来。
众人齐齐看向屏幕上的星云图，满是不解。
“警报——警报——陨石碎片将于一
个小时后坠落。”
冰冷的机械声再次响起。
整个联盟都进入到了一级戒备状态，可是他们等待的灾难并没有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而是将罪恶投向了另一个地方——星际监狱。
这是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有料想到的。因为，星际监狱根本就不在联盟总部，而是在外太空。
“怎么可能！”高位上的卡尔斯特将军怒拍桌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星际监狱关押的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碎片撞向了那里，人死了没事，但如果有人侥幸活了下来，后果……谁又承担得起。
“是你？”林遇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站在废墟处的少年。
“我的上将，我等你很久了。”
林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很清楚。”
林遇：……
沉默了许久，林遇才缓缓开口。
“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声音是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林遇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你为什么要领养我？”小孩的眼中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当然是因为你值得我领养。”
“在星际总部里，你早已被他们列入死亡名单了。”
林遇听到这句话，扯出一个笑。
“江夕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嘴毒。”
江夕余：“你可以换一个身份生活。”
将新的ID卡扔给了你。
“江夕余，当年……”
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林遇听到江夕余的话，着急地解释道：“当年我没有想要抛弃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必须要解释，也许是为了和江夕余缓和关系，也许是为了让自己，让江夕余心里可以好受一些。
林遇突然觉得江夕余变了很多，比以前更冷了，但少了一些距离感。
江夕余看着林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遇走到他的眼前，将江夕余搂在自己的怀里。
身体上的温暖传遍了他的全身，江夕余的整个身体都是僵着的。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肢体触碰，但很显然他并不厌烦林遇的触碰。
这一刻，他觉得死去的心，似乎开始重新拼凑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江夕余依然无法忘记林遇身上的味道：清新，舒适，安心，温暖。
“我很想你。”
这是他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湿润了他的眼眶。
“欢迎回家，我的少年。”声音很轻，但很温柔。
其实他也没有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但，幸好他还有江夕余。
林遇捧起江夕余的脸，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灰飞
